「老夫人請少奶奶過去一趟。」秋夕說著。「也請紅笙小姐一塊兒過去。」
一聽到這話,紅笙在凳子上不安地欠動了下。
「知道了。」艷衣在心底歎口氣。
秋夕退下後,艷衣自榻上起身。「小舞,把夫子給你的儀禮抄寫一遍……」
「啊……」小舞哀叫著。「大姊……」
「不許討價還價。」艷衣蹙眉。「夏曦,看著小舞,她沒寫完前不許她出去。」
「是。」
「走吧!紅兒。」艷衣說了聲。
她不情願地跳下凳子跟在她後頭,眉頭緊皺,小手絞在一起。
步上廊後後,一名僕役趨上前來。「少奶奶,養蜂人問您這蜂窩他能否帶回去?」
「隨他處置吧!他想要就讓他帶回去。」濫衣說道。「要他再找找府裡是不是還有其他蜂窩,若有,-並都給卸了。」
「是。」
「等會兒……」艷衣心中突然閃過一念頭。「他走之前,我想跟他見一面,有些事想問他,你先帶他到偏廳坐著,備些茶點,我一會兒就來。」
「是。」僕役鞠躬後轉身離去。
艷衣回頭望了眼在她身後侵吞吞拖苦腳步的女兒。「走不動?要我抱你嗎?」
「不用。」她轉過臉不看她。
艷衣沒將她孩子氣的動作放在心上,繼續道:「你是真的對那些蟲啊、蛇的有興趣,還是只喜歡拿來惡作劇?」
她沒回答,像是下定決心不跟她說話似的。
艷衣不以為忤,繼續說著:「你若真的對這些東西有興趣,我能請些捕蛇人或是些捉蟲的師父來教你,或者帶你去野外看看……」
紅笙立即轉頭看她,雙眸閃著光彩。
她將她的反應瞧在眼裡,可仍是不動聲色。「但你若只是想拿這些個東西來嚇人,就當我沒提過這些話,你還是跟夫子學千字文--」
「我不喜歡念那些。」紅笙焦急地打斷她的話。「我要……我喜歡蛇啊!蟲的,我……」
「你知道你爹不喜歡你碰那些,」她假裝苦惱地蹙眉。「若是讓他知道……」
一提到父親,紅笙便喪氣地低下頭。
「不過……如果你能保密的話,我們不用告訴他。」當她瞧見紅笮又興奮地抬起臉時,不覺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能保密嗎?」
她點頭如搗蒜。
「每隔三天,我會請師傅來教你,可平常的日子,你還是得習字,你若不習字,你爹會懷疑的,你也知道你爹有多聰明。」
紅笙不由自主地點頭。
「還有一件事,你不能再惡作劇,不能再朝人身上丟些蛇啊蟲的,你若是真喜歡那些東西,便知道她們也會痛的,喜歡一個東西是要真心去愛護,不是這樣糟蹋。」見紅笙聽得有些茫然,她用簡單的話又說了一次,直到她明白。
「你若只是想虐待那些小東西,我立即就把課停了,知道嗎?」她嚴肅地看苦她。
紅笙看著她,一邊思考她說的話,顯然陷入兩難中,她討厭她的後母,可是……她想上這些課……如果是爹,是不可能請人來教她的……
「你好好想想,我不強迫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艷衣說著。「我們一事歸一事,只要你想上,我就會找師傅來教你:可今天的事,你還是得受罰。」
見紅笙心不在焉,艷衣也沒再說話,就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 ☆☆☆☆☆☆☆☆☆☆
「大哥,你打算就這麼關著亞坤?」翟啟譽傭懶地半癱在椅上,手上拿著柑橘不停轉著。
翟玄領頭也沒抬,只是應了聲,仍舊專注地看著手上的冊子。
「都五天了,二娘若是鬧僵--」
「隨她去吧!」他隨手拿起几上的茶水暍了口。
「你說得倒輕鬆。」翟啟譽無聊地將柑橘輕拋起再接住。「大嫂可煩惱了。」
翟玄領頓了下,而後瞄他一眼。「她要你來求情?」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翟敔譽微笑。「沒有,我本來也以為她要我來求情,不過大嫂說你不會高興的,所以要我別提;」
這話不但沒讓翟玄領平靜下來,反而輕蹙起眉頭。「她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問我一些府裡的事。」他將柑橘放回盤內。「本來她是來找沐文的,恰巧我妹子出去了,所以大嫂才來跟我說話。」
「她問了哪些事?」
翟啟譽聳聳肩。「都是些雜事。」他突然咧嘴而笑。「不過與大嫂談過話後,倒是明白了大哥為什麼會娶她。」
他放下冊子,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為什麼?」
「與大嫂說話挺有意思的。」翟啟譽無聊地開始剝橘子。「她能把一些無聊的事說得很有趣。」
「是嗎?」他扯了下嘴角。
「她給我講了個很有趣的故事。」翟啟譽微笑地瞥了大哥一眼。
翟玄領挑了下眉,他的妻子最擅長的就是說故事、打比方。
「這故事是關於大哥的。」他拔了片橘子就口。「我答應嫂子不能提,可這故事實在好笑……」語畢,他自己便笑了起來。
翟玄領耐心地等他笑完,手指不耐煩地敲了敲茶几。「什麼故事?」
「我答應了不能提。」他吊人胃口地說著,隨即轉了話題。「對了,你真打算一直關著亞坤?」他追問。「大伯雖然一直沒吭聲,可再這樣下去--」
「誰說我要一直關著他?」翟玄領打斷他的話。「只是給他個小教訓罷了,我打算下個月讓他跟你一起押運上京城。」
「什麼?」翟啟譽吃驚地站起身。「這不行、不行,不妥……」
「為什麼?」他心情愉快地問。
「你明知故問。」他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人喜歡作威作福,有他在,船上的人都別想安寧。」
「這簡單,他若出岔子,你就把他踢進江裡去。」他微笑,顯得心情很愉快。
「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的?」翟敔譽眉頭糾結,仍是一瞼苦意。
「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嗎?」
「幫主,嬴公子到了。」運卒進廳通報。
「請他進來。」
翟啟譽又塞口橘子。「來了正好,咱們家的茶葉也快用光了,正好要他送些到家裡去。」
贏瑾蕭跨人大廳的同時,翟玄領與翟啟譽自椅子上起身、
「好久不見了,翟兄。」贏瑾蕭拱手,他有著高瘦身材,身著白袍,五官俊秀,是揚州大茶商。
翟玄領微笑。「坐。」
「聽說六公子這陣子都在漕幫。」贏瑾蕭轉向翟啟譽。「今日一見果然不假,有你幫著,你大哥也能享享清福。」
翟啟譽露齒而笑。「我在這兒只當門面,好看罷了。」他拋起橘子。「順道在水果爛透前給吃進肚子。」
贏瑾蕭正經道:「這種差事怎麼不介紹我來做?」
翟啟譽哈哈大笑,三人寒暄說笑一番,在下人上茶後才止了話題。
「聽說你府上有個很會泡茶的侍童。」翟啟譽端起茶盞。
他頷首。「是我三弟的使喚人。」
「改天得到府上見識見識。」翟啟譽興致高昂地說。
「歡迎。」贏瑾蕭轉向翟玄領。「翟兄今天找我來是……」
「聽說贏兄最近在查偽茶的事。」
贏瑾蕭點了點頭。「嗯!這陣子魚目混珠的事越來越多,想是與前陣子漕船翻覆有關。」
兩個半月前,運往京城的漕船沉沒在淮河上,原以為是風雨所致,沒想卻是人為;因船上裝滿官鹽、茶,以及香料,若折換成現銀,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因此歷年來都有人動私心,想將船上的物資佔為己有。
雖說沉船的舟卒已經找到,可據他們所言,有批人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把大部分的東西都搬走了,因鹽、茶及香料都是朝廷專賣之物,商人們必須憑引才能兌換販賣,即使是種茶的園戶也不能私賣:可茶為民生所需,交易量大,利潤也豐,所以還是有不少人鍵而走險的私賣。
翟玄領繼續道:「他們若想銷掉這批榷茶,必得與其他茶混著賣,才不易引人注意。」
「翟兄的意思是……」
「我想放條線將他們都引出來。」
☆☆☆☆☆☆☆☆☆☆ ☆☆☆☆☆☆☆☆☆☆
翟玄領一進宅第,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倒不是他能感應到什麼,而是女兒沒有在門口迎接他。這些日子只要他一踏進家門,女兒就會衝到他懷裡嘰哩呱啦地說著,可今天卻沒見著她的身影……
「小姐今天怎麼沒出來迎接您?」站在翟玄領身邊的馬沿發出疑問。
「是啊!」牛坤也道,他與馬沿都是翟玄領的屬下。
「因為今天……」門房阿忠想到什麼似的又停了嘴。
翟玄領瞧向他。「怎麼?」
「小的不該多嘴的。」阿忠抓抓頭。
「別吞吞吐吐的。」牛坤不耐煩地說。
「是,小姐……小姐拿石頭砸蜂窩……」
牛坤與馬沿同時縮了下肩,不用他說下去,他們已經能想像其中的慘狀。「小姐沒傷著吧?」牛坤緊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