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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陶陶

  她是市井出身,難道她不是嗎?一種荒謬的笑意浮上艷衣心頭。

  喬氏抬眼瞧她。「我知道你在這個家必須戰戰兢兢的,不想做錯任何事,更不敢勞煩到翁姑,可討好了東家,就不免得罪西家,這道理你該懂。」

  「艷衣不明白。」她裝傻著,希望能拖些時間。「還望二娘指點。」

  「我是過來人。」喬氏抬眼向她。「你心裡想什麼我不會不清楚。」

  艷衣輕佻翠黛,這下是真不知她在說什麼了。

  「你是想著嫁進來後,下輩子衣食無缺、不愁吃穿,連帶地你那些個弟妹也能沾些光,有些餘蔭。」她低頭撫著繡花的袖口,感受絲滑的質地。「聽人說你能言善道,才在大公子面前說弄幾句,他就傾心想娶你,表面上說是看中你治家的能力,可這些話瞞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

  「是嗎?」艷衣隨口應一句。

  「別想著二娘是沒見過市面的人,你這點心思別說我摸透,我想大姊也不會不明白。」她瞧她一眼,「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我也不在乎,可既然你有本事讓大公子娶你進門,要他放了坤兒應該也不會太難,你若不想我鬧得雞犬不寧,就拿出點本事讓人瞧瞧。」

  艷衣沒吭聲,眼瞼垂得更低,聽她繼續道:「人說家和萬事興,你該懂我的意思。」

  「艷衣明白。」她低語。

  「那就好。」喬氏拍拍她的手,眼神柔和起來。「別讓二娘嚇著你,我也是心急了,今天我好意跟你說些體己話,別以為進了這宅於是來享福的,這兒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見艷衣動了下,她微扯嘴角。「怎麼?怕了,別說二娘存心嚇唬你……」

  「不,艷衣明白,多謝二娘提醒。」她說著表面話。「我會再跟相公說說。」

  「如果你存心欺我……」

  「二娘說哪兒去了。」她溫和地打斷她的話。「都是一家人,怎會欺來欺去的?」

  喬氏瞅著她,似在揣度她的話,

  「五弟的事我自當盡心,只是相公的脾氣……」她故意停頓了下,眸子低垂,「前些日子我貳弟不過喝醉酒,相公便要人拿水澆他,還差點將他丟到江裡去醒酒,我攔都攔不住,唉!他的脾氣……二娘是知道的……」

  聽她這一說,喬氏擰下眉;「這事……我聽下人說了些……」

  「我若真有本事,立刻就要相公給我跪下賠禮了。」

  喬氏笑了聲,隨即輕咳著以巾帕掩住嘴。「說什麼,哪有做丈夫的給妻子下跪。」她假聲又咳了下。「不是我要為難你,打你進門起,我就把你當自家人看,可你必須明白坤兒是我的命,前些日子大公子要他去當運卒,做些低三下四的工作,我可有說什麼?但這回實在是太過分了,關了他五天,若我再不管,他讓人餓死了都沒人關心--」

  「二娘言重了。」艷衣見她又開始激動起來,急忙插話。「五弟的事我自當盡心。」

  「還有月銀的事,竟然扣著三個月不給,這不是要我們母子喝西北風嗎--」

  「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頭傳來的驚叫聲讓屋內的兩人同時看向門口。

  冬黎驚慌地跑進來。「夫人……」她一邊喘氣,一邊指著外頭。「蜜蜂……蜜蜂……」

  「蜜蜂怎麼了?」濫衣抬手示意她慢慢說。

  「好多的蜜蜂,她們……紅笙小姐跟淺舞小姐打到了蜂窩……蜜蜂全跑出來了--」

  不等她說完,艷衣已衝了出去,冬黎則緊跟在後。「夫人要小心,蜜蜂螫了好多人。」

  下了階梯,艷衣直奔花園,才跑幾步就聽見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園子裡的奴婢僕人,有的拿掃帚,有的揮舞雙手想趕走蜜蜂,有的則是漫無目標地跑著,有些奔進屋內關上門。

  「小舞,紅兒。」濫衣喊著,焦急地梭巡著,在瞧見兩人尖叫著東奔西竄時,她急忙跑向兩人。

  「夫人。」冬黎出於本能地拉住她。「小心。」

  「先去請大夫,再找個養蜂人進府。」艷衣快速地吩咐著。

  「是。」冬黎回應的同時,艷衣已跑上前,

  「躲進水裡。」艷衣朝一幫驚慌失措的人喊苦。「跳到湖裡去,護著小姐。」

  奴僕們一聽見她的話,全往湖面跑。

  「啊--」淺舞尖叫著跑向她。

  艷衣看著妹妹四周的蜜蜂,不覺浮出一抹苦笑,突然覺得全身都抽痛起來,看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第二章

  「好痛……」紅笙與淺舞同時喊出聲。

  「對不起,小姐,弄疼你了吧!」夏曦皺著眉頭,一臉苦惱。

  「你怎麼這樣粗手粗腳的--」

  「紅兒。」艷衣打斷她嬌橫的話語。「自己做錯了事,不許把怒氣出在別人身上。」

  「她弄疼我--」

  「你砸了蜂窩,痛得可不只你一人。」她的手心跟臉頰都在抽痛,若不是還得善後,她真想躺在床上哀嚎。「十幾個人都給蜜蜂叮了,你以為痛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紅笙瞪苦她,小嘴高高地噘起。

  「為什麼拿石頭丟蜂窩?」她再次截斷她末完的話語,感覺自己的手心及臉頰又抽痛起來。

  「哼!」紅笙別過臉,不想回答她,她的臉蛋上有三顆紅腫包,手臂上也被螫了幾個。

  「你若不想回答我,我不勉強,可這件事瞞不過你爹,你想等他回來處理,還是告訴我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濫衣語氣溫和,可態度卻很堅定。

  紅笙瞥她一眼,氣憤地在胸前交叉雙臂,可卻碰著傷口,痛得她又喊又叫的。

  「冬黎。」艷衣轉向替淺舞敷藥的婢女。「要人去找大爺回來。」

  「大姊--」

  「小舞,我待會兒會問你。」艷衣示意妹妹安靜。

  「哦!」淺舞不敢再多說,一臉罪惡地低著頭。

  冬黎遲疑地看了紅笙一眼,隨即應道:「是。」

  「等一下。」紅笙阻止她,焦急道:「不要告訴爹。」若是讓爹知道了,一定會把她關起來的,說不定會讓她跟五叔一起關在柴房裡喂蚊子。

  「那就告訴我為什麼要拿石頭丟蜂窩!」艷衣直視女兒的眼睛。

  「是……是她激我的。」紅笙生氣地指著淺舞。

  「是她先--」

  「淺舞,我還沒問你。」艷衣皺下眉,讓妹妹瞧見她的不悅。

  「她說我不敢砸下蜂窩,我說我敢。」紅笙揚起下巴。

  艷衣看著她沒說話,而後長歎一聲,轉向站在紅笙旁邊的奴婢。「冬黎,你覺得小姐勇敢嗎?」

  冬黎愣了下,不知該怎麼答。「奴婢……奴婢……」

  「夏曦,你覺得呢?」艷衣往右瞧去。

  「啊……」她也嚇了一跳。

  「很難的問題嗎?」濫衣又問。

  冬黎與夏曦面面相顱。「不是……」這要她們怎麼回答?她們當然覺得很愚蠢,可這話如何能在小姐面前說啊!

  艷衣微微一笑,也不為難她們。「紅兒,你既然敢砸蜂窩,表示勇氣過人,你爹會很高興的。」

  一提到父親,紅笙便在圓凳上不停扭動,顯得坐立難安。

  「怎麼?屁股下有蜜蜂嗎?」艷衣關心地問。「冬黎,為小姐看看。」

  冬黎與夏曦笑出聲,卻隨即悶住。

  「這件事不是我的錯,是她激我的。」紅笙立刻將責任推到淺舞身上。

  「是你先惹我的。」淺舞大聲反駁。

  兩人立即吵起來,艷衣揉揉太陽穴。「好了,別吵,好了--」她不得不提高嗓門才能制止她們的爭論,「你剛剛說不是你的『錯』,所以你也知道這件事是『錯』的,對嗎?」

  紅笙愣了下,似乎有些弄不清她在說什麼。

  「我說得太難了嗎?」艷衣以淺顯的話又講一次。「拿石頭丟蜜蜂窩是不是很笨?」她指苦她身上的蜂叮·

  「哼,你才笨!」紅笙不甘示弱地說。「是她害我的。」她指著淺舞。

  艷衣抬手制止妹妹說話;「我等會兒會問她,我現在問的是你,你現在不是該在書房跟夫子學字嗎?」

  「我……」紅笙一時啞口無言。

  「你答應過你爹要好好習字,不是嗎?」她又說。

  她低下頭,顯得悶悶下樂。

  濫衣轉向妹妹。「小舞,輪到你說了。怎麼回事?」

  淺舞瞪了紅笙一眼後才回話。「我從姊姊房裡出去後,就想到花園裡撿石頭讓杉哥給我在上頭畫畫,誰知道她竟把一堆的蚯蚓丟到我身上。」

  「哈……」紅笙一想到她驚嚇的景象,不由得大笑起來,方纔的愁苦一掃而空。

  對於紅笙的惡作劇,艷衣不是第一次見識了,但要制止她這種行為實在不易。「然後呢?」

  「她在我面前吹牛說她什麼東西也不怕,我正巧瞧見蜜蜂飛過,所以……」淺舞低下頭。

  「我知道了。」艷衣在心裡歎氣。「小舞,你畢竟比紅兒大上四歲,怎麼同她一起胡鬧?」

  艷衣正待再說下去,匆見婢女秋夕走進。「夫人。」她欠身行禮。

  一見她來到,艷衣便知道她要說什麼了,秋夕是婆婆的貼身奴婢,她會來這兒必定是婆婆授意,方才園子裡鬧成一團,要瞞過婆婆是下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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