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富勉力扶著桌沿站起來,故做鎮靜的道:「哈……哈哈,原來向姑娘是王爺您的師妹,小…小的真是有失遠迎啊!」媽呀,他縱橫風塵幾十年,還沒遇過後台這麼硬的女人,這回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既然尊夫人身體康泰,我們就先走一步了。」龍如曦看看昏睡不醒的王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好……請。」王大富一手搗住受創部位,一手擺出個請的手勢,心想趕快把這兩尊神送走最好,遲些說不定連小命都不保。
向水藍心想真是便宜了這個色魔,但又不好再發作,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對龍如曦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龍如曦帶她離開,道:「人家都到你店裡放鞭炮了,我還能不知道嗎?」
向水藍沒敢作聲,和他一塊飛窗越牆而出。此時天色已近黃昏,青藍的天空透出些許橙彩,沒多久,火紅的扁大圓球就藏進地平線裡,等待明日再現。
兩人默不作聲的前後飛掠而去,最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是他先想非禮我的。」早知道就狠一點,把他踢到不舉,讓他不能再染指良家婦女。
「那你是想先救了妻子,再把丈夫傷成殘廢嘍?」龍如曦依然沒回頭,話聲淡淡的從前面傳來。
「我……」沒想到他一句話就把她堵了回來,她再運氣而行,和他走了個並肩,奇怪地盯著他嚴肅的表情,道:「你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看來是幾天躲在臨曦樓裡悶壞了。
龍如曦有些煩躁地吐了口氣。今天自己的情緒不知為何就是平靜不下來,整顆心就懸在這小女人身上,幸好如他所料,吃虧的是有眼不識泰山的王大富。
「這你也不能怪我啊,我也不想整天在你家無所事事,白吃白喝,所以才拖了若詩開間醫館,做做小生意也好。」向水藍不甘願地道。他在書房忙公事,總不能無聊時就找他閒嗑牙?況且人家已經死會了,再怎麼纏也不會是她的。
「我有嫌過你嗎?,」怎麼幾天前還好好的,今天一見就覺得她態度疏遠了許多。
「你不嫌,將來總有人會賺的啊!」向水藍低聲咕噥。唉唉,她可憐的純純初戀啊,就這麼結束在門當戶對的迂腐觀念下。
龍如曦不解地望向她,家裡有誰會嫌她?元伯照顧得她無微不至,若詩和她打成一片,似濤雖然沒見過她,但依他的性子,應該也不會討厭她才對,到底是誰說嫌棄她了?
向水藍見他一副不解的樣子,沒好氣的道:「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嗎?人家早晚都會嫁進你們龍家,你以為她會容許你師妹不明不白的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嗎?」還是個姓向的姑娘哩,嘖嘖。
龍如曦挑挑眉毛,望了她一眼,道:「誰說我有未婚妻了?」
「你妹妹龍若詩啊!」向水藍沒好氣的道。不是道聽塗說的流言,而是當事人親妹妹透露的,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見自己的小醫館就在轉角,向水藍愈想愈生氣,乾脆自己走在前面,準備掏鑰匙進門。
「她說你就信?」龍如曦一手抵在門板上,像是極為不滿的問道。
向水藍沒理他,逕自走進屋裡倒杯茶潤潤乾渴的喉嚨,道:「他是你親妹妹,又是我好朋友,不信她信誰?」
「為什麼不來問我?」龍如曦搶下她手上那杯茶,但表情卻是出乎意料的十分愉悅,甚至…有種玩味?
「問你?又不是有病上她氣呼呼的道。想被當成花癡嗎?巴巴的跑到人家面前問:你是不是有未婚妻了啊?如果沒有,那我有機會嗎?恐怕還沒問前自己就先羞愧而死。
向水藍抓起另一隻茶杯又想倒茶,沒想到整只茶壺被龍如曦搶走,斜斜的滴出幾滴液體在他嘴裡後,便正式宣告空空如也,讓她只能怒瞪著他和眼前那只空茶杯。
知道她生氣的原因後,龍如曦的心情突然變得十分之好,他涼涼的放下茶壺,道:「你沒病,可是我有病。」
「我看你身體好得很,哪來的病?」她狐疑道,乾脆走到藥櫃前開始整理今天龍若詩還沒整理完的藥材帳目。其實光王大富今天給的診金,就已經夠幾個月的開銷了。
「我生的是心病。」他看著她鑽進鑽出的忙碌身影,浮出會心的微笑。
「是心悸、胸悶、還是心疼啊?」她停下手邊動作,仔細打量毫無病容的龍如曦。
「都不是。」他走近她,她則是傻楞楞的盯著他逐漸擴大的臉。「你聽過心病遠需心藥醫嗎?」終於在她臉龐一寸之前,他停下來道。
向水藍腦裡一片空白,緩緩的點點頭,無立息識的盯著他近在眼前的五宮。
「而我的心藥,就是你。」他終於吻上她的唇,然後將她整個人靠在藥材櫃上,徐徐的品嚐夢寐以求的滋味。
向水藍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然而他的手卻像最溫暖的微風般覆上她的眼,讓她專心的感受他的滋味。到最後,她居然發現她的雙手也像十分享受一樣插入他濃密如雲的發,久久不能分離。
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了,他才極為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然後用醇厚如烈酒的聲音道:「你腰間的沁心,就是我龍家的訂親信物,七百年不變。」
第八章
七百年不變?
向水藍抽出沁心,下巴頂在藥材櫃旁的木台上,渙散的眼神像是在研究眼前閃閃發亮的沁心劍是不是真有七百年歷史?不過既然幾千年前從吳王夫差墓裡挖出的劍都能削鐵如泥了,那她這把七百年的軟劍應該也很銳利吧?
「是啊,是啊,是真七百年不變嗎?」她喃喃自語,重新把沁心繫回腰上。亮晃晃的軟劍整天就被她這樣收啊放的,有幾個膽小的女客人還因此被嚇跑,損失了幾筆生意。
她看看專心替人看診的龍若詩,肚子裡有一堆話想問她,只不過來看診的患者絡繹不絕,讓她想找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七厘散,帶回去外敷內用皆可,但記得內服時每次不要超過七厘,否則易傷正氣。」龍若詩推拿了下眼前腫若雞蛋的腳踝,接著低頭寫了份藥方,遞給扭傷腳的女子。
「謝謝大夫。」扭傷腳的女子甜甜笑道。自從王大富生孩子事件後,幾乎城裡的人都知道這裡有兩個女大夫,所有有傷科骨科內科外科婦科困擾的女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她們一這兒。
「七……?你剛說七什麼?若詩?」向水藍像是乍然回神的盯著龍若詩,耳朵裡只聽的到一個七字。
「七厘散。」龍若詩好脾氣的道,從藥櫃裡包了包紅褐色的藥粉,交給陪女子一起來的婢女。
女子點頭稱謝,給了診金,一拐一拐的由婢女攙扶著離開,而龍若詩也在兩人走後,在木門上掛起休息的牌子,然後端坐著喝茶。
「七厘散,七厘散……唉,若詩,我好煩喔。」向水藍見沒外人在場,便不顧儀態的將瞼埋在一堆發出甘香的細草上,含糊的道。
龍若詩笑了笑,擱下茶杯,瞭然於心的道:「大哥沒騙你,沁心的確是龍家傳子傳媳的信物。」她當初也是看到她腰上的劍,才試探她和大哥的關係,沒想到一猜就中。
「那他幹嘛給我,不給他那未婚妻?」向水藍抬起頭道,頭髮沾滿若干細草而不自知。
自從上次吻了她之後,龍如曦又不知藏到哪兒去了,說不定又在臨曦樓和他那堆公文作伴,幾天都沒來找她。她又沒膽去興師問罪,只能窩在自己的店裡哀聲歎氣,漫天猜測他的心意為何。
敢情他是非得讓她一介女流上門問:你上次吻我是什麼意思?是認真的還是玩玩的?他才甘心馮?
噢,光用想的她都會臉紅。
「嚴格說來,那位向姑娘並不是大哥正式的未婚妻。」龍若詩像打啞謎般。「但她的母親卻曾經是我爹的未婚妻。」
未婚妻還有曾經的嗎?還是始亂終棄不成?
習慣了龍若詩愛吊人胃口的說話方式,向水藍也沒開口問,只是用疑問的眼光盯著她。
「後來爹要娶娘,和向家退婚,向家其中一項條件就是要爹的長子娶向家女為妻。」龍若詩平淡如水的道。
向水藍聽得瞪大雙眼。這豈不是擺明當政治聯姻搞,這代不成,下一代再來,如果下一代又不成呢?下下代嗎?
「爹當然不肯,照樣迎娶娘親進門,而這事也就擱了下來。就在大家都逐漸淡忘之際,向家在大哥二十歲那年送來了訂親信物——一枚風龍玉珮。」龍若詩輕輕笑了起來,她到現在還記得大哥當時收到玉珮的樣子,畢竟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妻,打擊真的滿大的。
「這算什麼?逼婚嗎?」居然還有這樣硬來的逼婚招數,她真是第一次見識到。
「大哥幾次退婚未果,遂以向家姑娘年紀太小的理由拖延,而那位向姑娘今年也十八了。」眼看就快拖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