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兩個小孩竟然做出那麼血腥的暴力行為,而且長大後還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向水藍想著,然後有點無力的問:「所以你從留在他身上的牙印認出裡黑衣人就是向風言吉?」
「沒錯,然後他只是說了句十四年了,我還是打不過你就昏過去了。」這也是龍若詩和他結仇的原因,因為他倆打架時踩壞了整畝珍貴的藥草,龍若詩直讓他痛上三天三夜才肯替向風言療傷。
「你們還真是另一種的不打不相識啊。」果然聽他講古是精彩神往的。
「後來他回向家,拿了家傳的凝墨劍,便開始他獵人頭的生涯。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阻止得了他。」這在向家、龍家都是一個謎。
果然還真是費疑猜啊,好好的向家大少爺不做,偏偏要去當命懸一線的殺手,一個不小心,恐怕就嗚呼哀哉了。向水藍暗忖。
「你那向兄弟說不定和我幾百年前是親戚哩!」她隨口說道。姓向的人還真的不多,她從小到大也沒碰過幾個,沒想到來這裡就碰上一家子。她打量了一下他的書幾,順手拿起龍如曦桌上一本厚厚的帳簿仔細端詳。
「是也說不定。」他好笑地看著她皺眉盯著那本密密麻麻的帳簿,然後拿起且後一塊點心來吃。
「對啊,我……」向水藍腦中突然靈光乍現,不過快得讓她來不及抓住便驟一而逝,心裡頓時像留了個空洞般怪怪的。
「怎麼了?」龍如曦問道,還以為她看帳簿看傻了。
「沒有,我好像想起什麼,但是又忘了。」她皺眉努力尋思,但是那乍現的靈光就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任她怎麼想就是回不來。
「我看你是困了。」龍如曦笑道,順手拿回她手上的帳簿。
其實他對她還算不錯的呢。向水藍看著龍如曦微笑的臉,他手上還有那麼多事要做,還能這樣好脾氣的應酬她、和她說故事。
想到這兒,向水藍猛然想起她今天早上睡起來的時候不知為何按著他的外衣,而他自己則是可憐兮兮的在外面打地鋪,連張被子都沒有。雖然知道他有武功底子,不容易凍著,但她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昨……昨晚的衣服是你給我披的嗎?」她小心地問道。
「是啊,有什麼問題?我扮乞丐時的鹹魚早就拿出來了。」他打趣道,不是他,難道是他師父嗎?
向水藍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著,虧她還跟他說正經的。想起他乞丐時那副狼狽樣,她就忍不住道:「原來你裝神弄鬼就靠一條鹹魚,那下次記得先在頭上抹抹再放進懷裡。」否則下次被像她一樣嗅覺靈敏的人聞出來就糟糕了。
「恐怕不會有下次了。」他道,眼裡有著疑惑和釋然。
向水藍打量著他奇怪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又是有什麼內幕沒說出來,但她還是扯回話題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她是第一次坦然接受異性的關懷,之前也不是沒有人追她,但她就是沒感覺。
「老話一句,把這裡當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眼裡有著寵溺,不想她在自己家裡受約束。
「我沒事。」她歎道,總不能說自己擔心在這裡能住到何時吧?
「夜深了,回房去睡吧,明天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了。」龍如曦知道她一時間不可能放下所有的心事,而這時睡一覺就是最好的方法。
向水藍望望西斜的月亮,時間真的不早了,於是道:「那麼,你就希望我趕快找點事打發時間吧,否則我就晚晚找你說床邊故事。」
「我無任歡迎,不過下次記得從門口進來。」他笑,開門送她出去。
第六章
天大白,向水藍頂著蓬鬆的一頭亂髮,呆楞地看著龍家僕人在她的房裡走進走出,搬著一箱箱不知裡頭裝了啥的沉重玩出息進來。
「向姑娘,這是元總管吩咐我們送來的,您收下吧。」一個年輕的家丁見她楞在一旁不知所措,好心道。
「呃…我能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嗎?」她指指地上愈堆愈多的箱子,昨天才嫌人家房裡空蕩蕩,今天就送來一堆箱子,王府的效率真是奇高。
「喔,都是一些繡帳啊、桌巾啊、掛簾、地毯啊,還有一些日常換洗衣服,飾、頭釵、鞋子什麼的。」家了繼續解釋道,話還沒說完,門外又進來了一扇花鳥大屏風,大剌剌的橫在房中央。
「這……這些送來我房裡做啥?」她手指微顫的指著那堆木箱,龍家人都這麼好客嗎?
「是這樣的,小姐原本應該住在凌波閣的,但因那……那兒年久失修,」家了背出元伯給的標準答案。「所以才住到這來。而管家他怕您不適應這兒的環境,所以命小的把這些東西搬過來。」
年久失修?向水藍看著一箱箱開封的寶物,每樣都是光燦如新,繡帳輕若無物,上頭的蝴蝶栩栩如生,佈滿複雜凸繡的桌巾高貴典雅,屏風上的大理石平滑如鏡,每樣看來都是價值不菲的寶物。
在她看的日不轉睛的同時,原本簡單樸素的房間,已經被佈置成溫婉秀麗的小姐閨房,飛揚的紗帳帶起淡淡的香氣,說不定比凌波合的房間還秀氣。
「如果小姐沒別的吩咐的話,我們就先下去了。」家丁有禮的說道,這邊已經開始有人把空箱子搬出去。
「沒有了……」向水藍無力的說道。
「啊,對了,總管還說,待會兒會有兩個丫環負責來伺候小姐起居,請小姐不必擔心。」家了又回頭說道。
「不必了不必了。」向水藍顧不得自己的形象,連忙扯住家丁的手臂。「我輩……呃,江湖兒女,不拘於繁文褥節,所以請貴府總管不必麻煩了,我可以自己昭顧自己。」向水藍有點語無倫次的說著。要是真來了兩個婢女跟前跟後,她恐怕就得越牆而出,逃之夭夭去也。
「小的明白了,這就去告訴總管。」家丁鎮定的說道,眼中還透出欽慕之情,沒被肩上的手嚇著。
向水藍聞言趕緊放下抓在人家肩上的手,道:「如此麻煩了。」
家丁點頭,心想這向姑娘果然是個奇女子,難怪會是大少爺的師妹。他彎腰鞠躬,帶著一干人等退出房門,留下三個大木箱,還有一屋子的布料兼裝飾,隨風輕揚,好不浪漫。
雖說大白天就擾人清夢,無端端送來這麼一大堆東西,不過元管家的待客之誠是不容置疑的。她打開其中一個木箱,裡面是滿滿的金銀珠寶,有髮夾、頭釵、項練、耳環、戒指、手鏈,還有一整套的梳壯用品,全都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排在裡面。
雖然裡面大部份的東西她都用不到,向水藍還是不禁讚歎龍家總管元伯的效率,居然一個晚上就弄來這麼多東西,而且樣樣精緻華美,不是急就章就湊得出來的劣質品。
她只拿了一把梳子出來,便不感興趣的合下箱蓋,然後掀開第二個箱子。第二個箱子裡是一套套精美的衫裙—她揀起幾套看來比較不礙事的,然後又掀開第三個箱子。
第三個箱子裡是各式各樣的繡鞋,還有披肩、絲巾、頭帶這些小東西,她梳了梳頭髮,挑了一條藍布白花的臘染頭帶,紮了條馬尾,然後喃喃道:「元伯當我是千金小姐來招呼嗎?這些東西加起來夠我用上幾年了吧?」
她用剛才端來的熱水梳洗了下,換上一套深藍色的衫裙,然後便無聊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般來說,閨秀的消遣不外乎賞花、撲蝶、刺繡,再了不起一點的就彈琴自娛,或是讀讀書,蕩個鞦韆,再遠一點的就是到廟裡上香拜拜,乏善可陳到連想起來都會打呵欠。
如果要她穿著繡花鞋,笑嘻嘻的拿著團扇去撲可憐的蝴蝶,不如練練劍來的有建設性,但是這樣光天化日的在人家家裡舞刀弄劍,好像又太招搖了點。
她苦惱到在桌上捧著頭,最後決定先出去再說,免得待會兒那元總管堅持派來幾個丫環跟前跟後,那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她推門而出上時之間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望望龍如曦住的臨曦樓,一大早的,總不能又去打擾他,況且光是昨天那堆文件就夠他忙上好幾天了吧,哪有心思再來跟她說故事。
「該去哪兒好呢?」她蹙眉想道,最後想到一個好地方。
「既然不給我住那凌波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年久失修到什麼樣子?」
今早見支支吾吾的家丁那模樣,告訴她似乎這凌波閣並非年久失修這麼簡單。既然閒來沒事,就去看看它殘破成什麼樣子也好。
「往西走是吧?」向水藍回想昨天龍家僕人的話,凌波閣應該是在西側龍若詩居處的采詩樓之旁,於是她便朝臨曦樓的反方向走去。
信步走去,龍家的僕人對她都十分友善,個個見到她都對她點頭微笑。不過愈往西走,人煙就愈稀少,雖然四周還是打理得十分整齊清潔,不過就是有種冷冷清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