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依旬則默不作聲,目光閃爍地望著喬羽書。
「半個小時後,幫我打電話跟她說,我跟夏教授已經搭機到澳洲去了,但是千萬別告訴她,我們將會下榻在知名的凡塞斯大飯店,否則我們的蜜月就要泡湯了。」
「你媽媽真的是那麼說的嗎?」龍依旬艱難地開口。「她真的答應你和元赫的婚事?」
「對呀!」喬羽書笑容可掬地挽著夏元赫的手臂,「我媽是標準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不想去研究龍依旬驚慌未定的神色,喬羽書旋過身子,禮貌地要求那位年輕牧師盡快幫她和夏元赫福證。
「婚姻是神聖的,必須以最大的決心去經營,從今以後,你們必須相互扶持,相互包容……奉主耶穌之名,我現在就宣佈你們成為夫妻。」
「姐,姐,姐!」
阿亞驚嚷地抱起倏然撞向水泥柱,鮮血流得滿頭滿臉的龍依旬。
「教授,請你幫忙叫車子好嗎?」阿亞瘦弱的身子顯然抱不起已然昏厥過去的龍依旬。
「我有車子,就在教堂左側的停車場。」好心的牧師說。
夏元赫面孔冷綠地接過龍依旬虛軟的身子,大步奔向教堂外。
喬羽書獃愣在原地,不知哪兒來的冷風吹得她裙擺飄飄。
她是不肯善罷甘休地,即使以性命相要挾,她也在所不惜。龍依旬說過,只要有她在,她和夏元赫就休想平平順順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說到做到,確實是她的行事風格。
喬羽書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身心俱疲呵。她緩步跟著走出教堂,卻往相反的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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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街頭飄起濛濛細雨。喬羽書獨自漫五目的地走在紅磚道上,腦中空白一片。
搭上一輛出租車,還不知道要告訴駕駛員她要到什麼地方去,對方已經踩下油門,朝不知名的方向急駛。
那駕駛員也許跟她一樣,懷有重重的心事,只顧著開車,對她根本不聞不問。
喬羽書想看清他的長相,怎知一頂鴨舌帽遮去他三分之二張臉,兩片薄唇中間則斜斜地叼了一根煙。
這不禁讓她想起T省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驚動整個社會的出租車之狼,很多旅遊雜誌報道過,巴黎的街頭搶案、出租車之狼不比其它知名的度假勝地少。
而她此刻看起來十足十是個既可口又軟弱的小綿羊。
她是不是該趁這時候車子還沒駛往人煙稀少之地趕快下車,以免後患無窮?或者……
結果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無神地望著前方的高樓、商店招牌不斷向後倒退。
來到一個紅綠燈前,駕駛員總算開口說話了。
「麻煩把後座的漢堡包跟飲料遞一下。」
聲音好熟!喬羽書猶來不及追問,對方已經拿下鴨舌帽,給她一個很嬉皮的笑臉。
「戴平?你怎麼也來了?」她忍不住大聲問。短短幾天,好像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跑到法國來了。
「來看好戲嘍。」戴平彈了下手中的香煙,很江湖味地吐出兩個煙圈。「不然你以為我特地把消息透露給龍依旬目的何在?」
「是你告訴她我在這兒的?」這麼說是她誤會阿亞了。「為什麼?既然讓夏元赫找到我,又為何也讓龍依旬前來攪局?」
「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你這人的智商怎麼那麼低?」戴平口氣有些動怒,「我高興把人情做給夏教授,也高興隔山觀虎鬥,你管得著嗎?」
喜怒無常,心思難測的女人。
喬羽書冷哼一聲,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
「行到我和龍依旬兩敗俱傷之後,你不是該坐收漁翁之利嗎?」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
戴乎眼波才動就被喬羽書猜中,她不自然地笑道:「漁翁良心發現,決定日行一善,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她是十分矛盾的,心中的天使和撒旦纏鬥不休,既想大方表示成人之美,又是那麼地不甘心、不捨得。
「太遲了。」喬羽書萬念俱灰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男人說不定比夏元赫還出色……」
「住口!」戴平粗魯地打斷她的話,「搞清楚,你愛的人是誰?是誰在愛你?再敢用這種無所謂的口氣談論你和教授之間的感情,當心我把你載到懸崖處推下去餵野狼。」
「那你要我怎樣?我已經被龍依旬徹底打敗,連半分反抗力氣也沒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只要一想到龍依旬的鍥而不捨,她就心乏力疲。
「不准灰心,她已經黔驢技窮,變不出別的招數了。」連撞牆這麼拙劣的步數都使出來了,她還能搞出什麼花樣?她可是一直跟在他們後面,連這出租車都是花大錢和人租來的。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所以,我放棄,我走。」
「沒出息的東西!」戴平一股無名火冒得老高。
「教授對你一片癡心,你居然當起縮頭烏龜。你不是累了,你是愛得不夠深,否則憑你喬羽書豈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戴平將她載到距離教堂最近的市立醫院門口,停下車子。
「這是兩張前往紐西蘭的機票,澳洲正發生森林大火,所以……去吧,把你心愛的男人搶回來,然後好好去度個假。」
喬羽書想不出該用什麼樣的心情接受她慷慨的贈予。
「我……」
「別再給我婆婆媽媽地,在我心意改變以前趕快下車!」戴平緊咬著下唇,臉轉向另一側,不讓喬羽書看見她眼中的淚。「等等,記得了,你和教授第一個小孩得喊我一聲乾媽。」
「還有呢?」喬羽書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大女孩行事風格與眾不同,要求回報的方式也叫人瞠目結舌。
「等我想到再告訴你。」
喬羽書下了車,車子立即揚長而去,到前面路口一轉彎就不見了蹤影,她猶在原地佇立良久,才鼓起勇氣走進醫院。
第十章
站在迎風處,飄揚的衣襟令夏元赫望上去恍如君臨天下的王。
「你還是我的妻嗎?」他眉宇間有抹蕭瑟之色。
喬羽書睜大雙眸仰視著他,繫在尋找一顆自他眼中殞落的星辰。
「如果你眼中乘載的仍然只有我,當然,我願意永永遠是你的妻子。」
夏元赫欣然牽起她的手,貼向自己的臉龐,深深地一吻。執子之手,與子借老,喬羽書蒼白的素顏讓他擦出絲絲粉色的紅暈,她生出一朵笑意,如綻放的嬌花。
「這一次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要抓牢你的手。」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她的手機又選在最不適當的時機大響特響。
「等我一下。」她快步折回醫院。
「做什麼?」夏元赫一陣詫異。
「把手機交給阿亞,好讓他去接我媽。」
龍依旬住在七一八病房,甬道上來來往往儘是醫護人員、病患、探病的人。
阿亞正拿著一個點滴架從護士站走來,一見喬羽書黑瞳陡地一亮。
「我姐姐想見你。」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還是讓她安心養傷吧。」把手機交給阿亞,喬羽書毅然決然地轉身就走。
「我還能見到你嗎?」阿亞追在後頭大聲問。
「當然,我會把手機要回來的。」但揮揮手,卻沒有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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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高樂機場。
喬母拖著笨重的行李才出關,就聽到有人喚著喬媽媽。
「怎麼只有你來,羽書呢?」
「她和教授到澳洲去了。」喬羽書並沒有告訴他,他們已經改變行程了。
「難道地和夏元赫已經,呃……」
「結婚了。」阿亞低聲回答。
「死丫頭!」喬母氣得直跺腳:「那、那位姓戴的小姐呢?打電話告訴我夏元赫差點害死羽書的那位戴小姐呢?」
「是龍小姐吧?龍依旬,是她打電話給你,大老遠把你從T省請到這裡來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都已經鬧進了警局,他堂姐仍不死心,繼續做著困獸之鬥。
「唔嗯,她在電話裡面就說她姓戴,是夏元赫的助理,我哪知道,不過,她人呢?」
「她人在醫院裡。」阿亞不願告訴她,龍依旬為什麼住院,以免橫生枝節。「我想,這恐怕是個誤會,夏教授沒有害羽書,她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不是說夏元赫誘拐羽書,欺騙她的感情?」
「不是的,羽書選擇了她最愛也最愛她的人共結連理,現在他們正恩恩愛愛地度蜜月呢。」這些話從阿亞口中說出來,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但它是實話,事到如今,他哪還能撒謊自欺欺人。
「怎麼你說的和那個小姐說的完全不一樣?要我相信誰呢?」繞了幾乎半個地球,竟然撲了個空,且狀況依然不明,簡直存心累死她嘛,
「不如我先送你到飯店稍作休息,然後,如果伯母不急著回T省,就讓我當地陪,帶你到各個景點逛逛,也不枉到巴黎一趟呀。」
多孝順的提議,喬母馬上欣賞起眼前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