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就回去,還怕情況會更差嗎?頂多她還是不甩他而已。
帶著一顆樂觀的心,蔚傑決定回到英國的古老莊園,從她身上要回她欠他的一個感動--他的內心想真正擁抱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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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 溫莎
湛藍的湖水,倒映著藍天浮雲,也倒映著一張美麗絕倫的年輕臉蛋,一片落葉隨風掃落,漾起了漣漪,卻消散不去那雙如鑽石的黑眸中的濃濃孤寂。
不遠處,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黑眸微眨,那抹孤寂頓時沉澱在外人看不到的眼底深處。
深吸了一口氣,夏若琳?拉伯雷從湖畔起身,往梅瑟希亞莊園走去,幾個工人正在綠草如茵的前院架設平台與長長的玫瑰花架,負責佈置訂婚會場的唐納一見到她,眸中仍難掩驚艷。
但明天,她就成了賈克的未婚妻了!
回想乍見這朵生長在英國南方古老莊園裡的動人薔薇時,他是整整呆立了有幾分鐘之久,要不是工作夥伴喊醒他,他不知道還會當雕像多久。
「辛苦了。」
她的口氣禮貌但疏遠,恰如其份的表現她出生貴族世家的身份,予人望而不可及的觀感。
唐納及一些工人對著她行了長長的注目禮,一直到她的身影沒入後院的碎石步道後才繼續手邊的工作。
「乒乓--」宏偉的莊園後方突地傳來玻璃破碎聲響,下一秒,一個醉醺醺的吼聲即起,「給我酒!該死的,給我酒!」
「不可以喝了,我拜託你,傑佛遜……」
爭執的聲音離走過碎石步道的夏若琳不遠,她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父親跟繼母羅拉拉扯爭執的畫面,但她不想也不願意再看了。
「小哥,你背了大背包要去哪裡?你說要保護我遠離賈克那條蛇的!」
另一個清脆卻帶著不滿的嗓音響起,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南茜?拉伯雷。
「一條蛇而已,咬不死妳的。」
一個更不耐的煩躁聲音響應,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亞歷?拉伯雷。
「我怕蛇嘛,他又故意嚇我,你--你到底要去哪裡?」
「管那麼多做啥?!走開!」
夏若琳再往前走,來到雕刻細緻的雕像噴泉前,一眼就看到十四歲的南茜居然跳上十六歲亞歷的背部,緊抱著他的脖子不放。
她柳眉微攢,「南茜--」
一看到她,南茜的眼睛一亮,「公主,妳來了,太好了,小哥背包裡一定塞了衣服了,他又要偷跑到鎮上去玩幾天,妳趕快阻止他。」
「囉唆!」亞歷朝小妹低吼,目光瞥向夏若琳時,俊俏年輕的臉上有著不安。
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姊姊,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敬畏,其實她不嚴厲,也不曾凶過他,但或許就像南茜、家人還有這裡的僕傭們對她的稱呼「公主」一樣,她太高貴、太優雅了,他對她是又愛又怕。
「下來,南茜。」夏若琳聲音溫柔但有著一抹不容忽視的堅持。
「公主--」她瞪大了眼睛,嘟起了紅紅的唇。
「妳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背上的,亞歷要去哪裡,那也是他的抉擇。」
聞言,南茜心不甘情不願的跳下來,看到亞歷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她氣得跺腳,再回頭看看這個美若天仙的姊姊,她生氣的衝口問:「公主,那嫁給那個討人厭又好色的賈克也是妳的抉擇嗎?」
夏若琳僅是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南茜仰頭翻了翻白眼,氣呼呼的又瞄到二樓窗口父親跟母親爭執一瓶酒的畫面,她沒時間生氣了,急忙往一旁的側門跑進去,打算去幫母親的忙。
終於安靜了,夏若琳微擰的眉宇才舒展了些。
經過噴泉、百花齊放的花壇,再穿過幾株高聳的樺木,來到了只屬於她跟她過世母親的薔薇園。
舉目望去,儘是一株株隨著花樁爬籐、朵朵綻放的紅薔薇。
她凝睇著這片花海,慢慢的伸出手,但不是撫觸那些嬌嫩欲滴的花,而是裡面粗糙的木樁,腦海浮現一張在暴風雨中,努力的將半倒的花樁扶正架起的認真臉孔。
而一切,都該忘記!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頭也沒回的道:「亨利伯伯,請將這些薔薇全部……全部連根拔起了吧。」
兩鬢斑白的花匠亨利當下傻眼,差點口吃,「公、公主,這些薔薇開得正美,何必要全部拔除呢?」
他實在不捨,這裡可以說是這個要不就死氣沉沉、要不就是吼聲震天的莊園裡,最美麗的一角了。
「全拔了。」
很堅定的聲音,老亨利知道自己再多說也挽救不了這些花兒,「那花樁?」
她微微垂下眼,掩去其中的黯然。
「公主?」
「留也可,不留也可,反正……」不屬於她的了。
再過三個月,她將離開這裡,嫁給伯父的養子賈克,一樁沒有愛情的合約婚姻。
想到她這麼一個從小就被母親要求要謹守禮教、要自我要求,永遠優雅,永遠舉止合宜,被眾人稱為公主的大小姐,後半輩子要跟一名卑劣無恥的男子生活,不免覺得諷刺。
親愛的母親,妳一定也在天國為我哭泣吧?
「公主,老爵爺找妳。」
蔚凡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也將她從沉思中喚醒,所有的愁緒立即由她的臉上消失,她優雅轉身,朝這名一生奉獻給莊園、也備受爺爺、父親及僕傭們敬重的老管家微笑點頭,往離莊園不遠的獨棟木屋走去。
爺爺因身體不適,搬到那兒已有多日,她猜想他可能是不願再看到成了酒鬼的父親。
木屋的門半開,夏若琳直接推門而入,望向甚為疼惜她的爺爺,「爺爺。」
「來,我的公主。」坐在輪椅上的費茲,拉伯雷一天比一天蒼老了。
她走近他,明白他的擔心跟不捨,她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爺爺,沒什麼事情,你別想太多。」
「沒事?怎麼會沒事--」他心疼的看著可憐的孫女,搖搖頭,「我打電話去給那個沒良心的兔崽子,他居然說他要是阻止得了賈克要妳,他怎麼會被他丟到療養院去?!所有的財產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全轉到賈克名下,他現在是自身難保了。真是現世報!」
費茲愈說那張皺紋滿佈的臉孔就漲得更紅,本以為找到大兒子可以阻止孫女明日的訂婚,但一切都是枉然。
「爺爺,別說了,你身體不好。」
「也是,我已經給妳帶來太多麻煩了,這樣拖累妳,死了也無法安息。」
她漂亮的眉宇一皺,「爺爺--」
「不!」他深吸一口氣,握著她的手,「妳該逃的,公主,這一切一切不需要妳來扛。」
「爺爺,不用的,一切都會很好。」這天大的謊言從她口中說出卻有一股安撫的說服力。
疲憊的費茲看著她好一會兒,點點頭,「妳回去休息吧,明天有得累了,」他再看看她身後的老管家,「我想洗個澡,睡了。」
「是,老爵爺。」
蔚凡上前,推著他往後方改良過的大浴室進去,他瞥了眼優雅離去的大小姐,也真是難為她了。
這個沒落的伯爵家族,在富有時任親朋好友借貸,可再多的金山銀山日久也終究禁不起蠶食鯨吞,不得不舉債度日。
最後一擊就是因爵位繼承問題,與老伯爵交惡,誓言要夷平莊園這塊上地的大少爺泰德,在與所有的債權人辦了債務移轉,派養子賈克來討近五十萬英鎊的債款,沒想到癩蝦蟆看上公主,提出交易,以婚姻抵銷債務,莊園仍屬老爵爺所有……
這件婚事莊園上下都傷心難過,只有公主的臉上還有著淺淺的笑,只是,不知在那淺淺的笑容裡,隱藏了什麼樣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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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鄉情怯」這句話套用在蔚傑身上是完全不恰當的。
租用一輛黃色敞篷跑車,奔馳在這充滿田園風光的路上,蔚傑臉上的笑容可不輸高掛天空的太陽。
車子經過一條清澈河流上的古橋,映入眼底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起伏山丘,一座建於十九世紀的宏偉莊園就矗立在蓊鬱林木中,屋瓦是青藍石板鋪成的、高高的煙囪、白色的牆面,兩旁的坡地上是一片綠油油的葡萄園。
雖然現在還看不到,但他的腦海已浮現位在葡萄園盡頭,由一些矮小樹叢所佔領的巖丘,再定過去則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
回想十五歲時,他帶頭在湖邊舉行天體營,只有幾個來訪的貴族少爺跟幾名男僕渾身光溜溜的跟他到那兒裸奔,他們還像條擱淺的魚兒似做了日光浴--
想到這兒,他俊臉上的笑容就更加迷人。
繼續踩油門,往莊園奔馳,不久,車子進入兩邊種植大樹的車道,熟悉的莊園大門進入視線--
他眉頭一皺,古樸的大門兩旁為何繫了鮮花、綵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