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他強忍下怒意,轉而質問:「阿風?你和那一陣風既然如此親密,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她嗤之以鼻地詭笑,「我和阿風交情好不好是一回事,知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又是另一回事,難道本國律法中有規定,朋友一定要知道彼此的行蹤嗎?」
刑慎怒極反笑,笑意卻未到達眼底。
「對,律法是沒有規定。」
「你知道就好。」花巧語笑得愈發燦爛,洋洋得意,繼而轉向一旁的家僕吩咐道:「你們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快來送客。」
刑慎深深望了她一眼,黑眸蘊著難明的情緒,冷冷拒絕,「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了,花姑娘,日後再會。」
「不送。」花巧語扯嘴一笑,眼底有著熊熊怒火。
什麼再會?
誰要和他這冷冰冰的硬石頭再會?!
她才不想再見到他!
第二章
日落西山,倦鳥歸巢,京城裡燈火處處,已是黃昏時分。
花府大廳中,一名相貌清雅的中年文士坐於桌旁,笑吟吟開口:「小語,聽說今天刑神捕來找你是嗎?」
花巧語眼兒一瞪,沒好氣地應道:「嗯。」
花寡言微微挑眉,眼中奇異光芒一閃而過,笑著又問:「然後,你將他趕了出去,沒錯吧?」
「對,他要是敢再來囉嗦,女兒照樣會將他趕出去。」她答得理直氣壯,毫無轉圜餘地。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花寡言臉上仍帶著溫和的笑,語氣卻十分堅定。
她蹙眉反問:「為什麼不行?」
花寡言勸道:「小語,爹和官府中人素有來往,那刑神捕性情剛毅、為人正直,上門只是為了查明案情,你又何必為難……」
唉!真是不巧,由於一早有事外出,未能親自接待,實是遺憾啊。
「爹!」她憤然打斷話。「可是他是來捉阿風的,阿風是女兒的好朋友,於情,女兒得顧及朋友道義;於理,女兒也的確不知道阿風的下落,所以不管從情理哪一方面來說,女兒確實都幫不了他。」
「小語啊,爹是要你給他多留些顏面,他既然都已經上門來了,你說話的語氣也總得客氣些啊。況且,這回你那朋友是做得過分了,什麼人不好偷,偏偏偷到刑神捕身上,也未免太小覷官府中人了。」
花巧語聞言,心裡當然知道是好友有錯在先,卻又忍不住辯解──
「爹,女兒瞭解阿風的性格,他只是貪玩了些,絕沒有惡意的……」
「小語,爹明白你那些『麻煩』中的朋友不是壞人,不過,你和他們出身不同,老這 和他們牽扯下去也不是辦法……」
花寡言擔憂地望著愛女,甚是煩惱她的將來。
在家世代皆出狀師,人人都生得一張舌燦蓮花的利嘴,這孩子雖生為女兒家,卻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可他這個做爹的驕傲之餘,卻也不得不為她擔心。
若是小語生為男子,自然能繼承家業,可惜她是個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偏偏眾人都怕她那張利嘴,以致都無人敢上門求親,至今才會尚未許人。
他真的好希望小語能有個好歸宿啊!
「爹,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花巧語瞇起眼,敏銳察覺到父親話中的深意。
花寡言語重心長地說:「小語,你今年也十七了,一般姑娘在你這年紀早已許了人家,爹覺得你也該收收心了,別再跟那些江湖人士廝混,該好好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花巧語不禁蹙緊眉頭。「爹……」
花寡言卻不讓她多說,「其實爹早就想介紹刑神捕給你認識,只是想等適當時機再說,沒想到眼下你倆卻先見了面,這緣分一來呀,果真是擋也擋不住。哈哈……」
「爹!您說什麼!誰和那冷冰冰的硬石頭有緣分!」花巧語眼底溜過一絲迅不可及的狼狽,臉上也浮現了淡淡紅暈,半羞半惱。
花寡言微微一笑,「就是他那沉穩的性子配你這莽撞的個性正好。小語,你快人快語得罪了不少人,以往有爹給你當靠山,幸得又沒遇著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所以才能安然至今,不過爹還是覺得,盡早尋得一個能保護你的可靠男人比較妥當……」
花巧語面色如火,她握緊了雙筆,再也忍不住地高聲反駁──
「爹!女兒早就決定了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既然這個人到現在都尚未出現,女兒自然也沒有嫁人的打算。至於刑慎……女兒一點兒都不想和他有所牽扯,請您也不要再有那荒唐的念頭!」
「是嗎?」花寡言眼中閃著狡光,「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爹也就不再過問,不過,日後他若是再上門,可不准你再將他趕出去,明白了嗎?」語氣堅定。
「是,女兒明白了。」花巧語無奈地撇撇嘴,就算再不甘願,也只好答應。
可低斂眉目的她,心中卻另有盤算。
哼!不趕就不趕,不過,他要是真敢再上門來,她仍舊不會給好臉色看,反正那硬石頭口拙得很,只要動動嘴便可輕易罵他出門,來一次,就罵一次,非罵到他不敢上門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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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一大清早,花巧語才起身梳洗後沒多久,隨身婢女妙兒便急忙奔進房稟告。
「小姐,那刑神捕又來了。」
「什麼?」她訝異地瞪大了眼。
不會吧?!
昨天才毫不留情地趕走他,怎麼這麼快又捲土重來了,難道都不會感到難堪嗎?
「刑神捕已在大廳裡等著小姐,您要見他嗎?」
花巧語微微挑眉,詭譎一笑。
「當然,我這就去見他。」
她起身出房,快步走人大廳,果見刑慎正穩穩坐於其中。
他一見到她,立時起身行禮。
「花姑娘,在下又來府上打擾了。」
她淺淺一笑,溫和卻冶漠,「刑神捕為了辦案如此不遺餘力,真是令人佩服,下過我的的確確不知道阿風的下落,你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刑慎直視著她,目光銳利,語調肅然,「在下相信花姑娘,不過就算花姑娘真不知一陣風的下落,也必定知道一些有關於他的事情,在下希望花姑娘能據實以告,好讓在下能早日將一陣風緝拿歸案。」
花巧語微微揚眉,覺得既好笑又不解。
這傢伙是過於老實還是太過愚蠢?
昨天明明才吃過一頓排頭,就該明白她保護阿風的心意絕不會動搖,怎麼還這般直接地開口要求?
難道他以為這麼說,她就會照做嗎?
她傾身落坐於他身旁的位子,笑吟吟地問:「那麼,請問刑神捕想知道些什麼?」
「花姑娘願意幫忙了嗎?」
對她這不同於昨日的溫和態度,刑慎心中一喜,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冷漠的神色也變得柔和許多。
花巧語心中暗自竊笑,面上卻仍裝作一副誠懇的神態。
「官民合作自是理所當然,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那就有勞花姑娘請貴府家僕準備紙筆。」
其實她心裡早已有底,卻仍明知故問:「準備紙筆做什麼?」
刑慎沉聲回答:「在下想請花姑娘繪出一陣風的相貌,如此一來,捉拿之事定當容易許多。」
花巧語搖搖頭,故作為難地一歎。
「可是,我不僅畫技差,連記憶力也不大好。記得上次阿風被皇宮追捕時,宮中也派了侍衛要我和阿笑提供阿風的資料,我和阿笑自然是照著做了,不過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我和阿笑畫出來的圖就是不一樣,明明畫的都是阿風,卻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哪……」
刑慎這才聽出了她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只是藉故推拖,他濃眉一緊,深吸了一口氣,冷聲問道:「花姑娘,你是故意與在下搗蛋嗎?」
她眉一挑。「刑神捕,你可別冤枉人,我們當時的確很盡力了,只不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不如刑神捕你就學學宮中侍衛們高抬貴手,別再為難我們這些善良的小老百姓了。」
「花姑娘,在下可不認同那些侍衛們會相信這如此拙劣的借口。」
花巧語笑得悠然,大大的貓眼卻閃著狡光。
「他們的確是不大相信,不過,他們相不相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當今皇上相信,他們自然也就沒轍了。」
「這怎麼可能?!」刑慎瞇起眼,懷疑地打量她得意的神色。「花姑娘,你是不是另外又做了些什麼事?」
她止住笑,淡然開口:「我只是個狀師的女兒,哪有能耐做什麼事?不過阿笑就不同了,她的人脈極廣,連朝中的高官們都在皇上面前為她說上不少好話,有了他們力保清白,皇上還有什麼好不相信的?!」
「高官?」
見他一臉錯愕,花巧語好心地解釋:「誰叫那些高官們都在阿笑的賭坊裡輸了不少銀兩,一時間又還不出錢來,俗話說拿人手軟,也多虧了那些高官們的美言,皇上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我和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