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是貪婪的食客,吸收著彼此的精神典藏在心,以供離別後的日子想念。
照片洗出來後,楊璐雪讚歎不已。「我沒想到你的攝影技巧這麼好,張張都是佳作。」她將照片遞給他。
「那是因為主角實在太出色了,誰來拍都是佳作。」他微笑著凝視她。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她飛快地說。
他擁她入懷。「不管你是不是要笑我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心裡你就像天上仙女一樣美好。」
她淡淡的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你說的話總是能讓我好感動。」然後她走進廚房,開始做菜。
「謝謝你願意和我做三天的夫妻。」至少他可以在往後的孤獨歲月裡品味。
她僵了僵,不捨和不忍的心情被他的話吞噬。「我要你明白,我不能負紹唐。」
「放心好了,你和馮紹唐舉行婚禮時,我會避到天涯海角視而不見,然後大醉七天七夜。」他苦澀笑道。
她見他似真似假的表情,醜話說在前:「我討厭酒鬼。」
「也討厭煙槍。」他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煙盒。
她不說話,默默無語的做菜,她不會開口要求他戒煙、戒酒,這需要自我意識上想要戒除才會產生毅力。
他欣賞她切菜的動作。「我以為你只會拿手術刀,不下廚的。」
「我的過去你應該十分瞭解,廚房的事難不倒我。」她手上忙碌的是三杯魚片,這是今晚的最後一道菜。
「你把我當作住在你家隔壁的偷窺狂?其實我並沒有廿四小時緊盯著你,你說的日常生活的瑣事,我也是很陌生的。」他解釋。
「我對你也是陌生的。」她接口。
「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你可以好好瞭解我。」他站在她的身後,順勢扶著她的腰。「怕只怕兩天的時間不夠。」
楊璐雪並不想再為分與合的事,弄僵了今天的氣氛,她輕快的問:「嘗一口我熬的蓮藕排骨湯。」
他以嘴就匙啜了一口。「好喝,人間美味不過如此。」
「你都是這樣騙女孩的心嗎?」
「我發誓,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他表情認真地道。
她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女朋友這麼多,你發的誓純粹是想安撫我吧?」
他認了真。「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她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我相信你就是了。」
「我最怕你誤會我了,好不容易贏得你的芳心,不能莫名其妙的失去。」他定定的審視她。
她低下頭,默默無語,轉身在流理台上忙碌著。
「對不起,我不該破壞氣氛的。」他討饒。
她搖頭。「我沒事。」
「我應該知足的,能有三天和你廝守的時光,我還有什麼不滿的?」他自我調侃。
「我想人生不只是為了完成愛情而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可以只是朋友。」她開導他。
「我不可能只把你當作普通朋友。」他堅定的說。
「我們可以朝那個方向努力。」
他用一種莊嚴的語氣道:「你一定不夠愛我,才會用這樣的論斷來勸我。」
她不語。
第8章(2)
「為什麼不反駁?沉默代表默認嗎?」他逼問。
「不是默認,只是沒有資格反駁。我不是自由之身,給你任何表白都是不負責任的,我不能再害你。」她試圖理智解釋。
「我不怕,也不要你對我負責,我只要你說實話,面對你的感情。」他說。
「我不能……」她搖頭。
他沉吟著,然後點頭。「我知道我逼得太急了。」
她強顏歡笑。「先吃飯好不好?菜都涼了。」
***
「心情好些了嗎?」李新月盯住馮紹唐的表情。
「她為什麼要背叛我?」馮紹唐問了這個問題不下百次。
李新月無解的聳聳肩。「我也想不透。」
「他們才認識三個月,璐雪竟然和他同居起來!」
「或許他們只是一塊去旅行。」
「你相信他們一起去旅行,然後什麼事也不會發生?」馮紹唐咧嘴問。
「我認識的璐雪冰清玉潔,反對婚前性行為的。」李新月忙搶白。
他冷笑。「璐雪連親密一點的接觸都不准我進行,現在卻和蒙晉言那個黑道份子搞出不清不白的關係。」
「璐雪很自律的,不至於那麼開放。」李新月其實也不太有把握,她似乎愈來愈不瞭解璐雪了。
「是不是尊重女性的男人都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下場?」馮紹唐握拳重擊了茶几一下,令杯中的水飛濺而出。
「紹唐,你太偏激了,尊重女性是有其必要的。」李新月義正辭嚴地道。
「可是我並不快樂!」他一臉憂鬱。
「你先別悲觀,璐雪還沒做選擇啊!」
「一通電話也沒有,她是存心的。」他脾氣也上來了。
「打了電話又如何呢?她在電話裡根本解釋不清楚,反而容易愈描愈黑。」李新月公道地說。
「二少爺,有位白小姐找。」管家來報告。
「叫她進來。」他說。
「我想起一個地方,他們很可能會去那裡。」原來白如雲想到一個可能去處,特地來告訴馮紹唐,她也擔心晉言和楊璐雪會不顧一切遠走高飛。
「哪裡?」李新月問。「你可別讓我們又做白工。」
「我不能保證,但可能性很高。晉言在金瓜石買房子時,我正好也想在九份買房子,後來我因故沒買成,他卻是看了喜歡二話不說就買了。」
「金瓜石?做度假聖地好像有點道理,我們現在就去看看,你知道地址嗎?」李新月希望這個白如雲別連地址也摸得一清二楚,紹唐要是衝動起來怕要出人命的。
白如雲微皺眉,「不確定,那個地方我沒去過。」
「那要怎麼找?海底撈針啊!」李新月虛張聲勢,其實心裡暗鬆了一口氣。
「我到金瓜石街上繞繞,或許會碰到他們。」馮紹唐往外走。
「不好吧!我們沒有目標盲目尋找會做白工的。」李新月忙阻止,不客氣的瞪了白如雲一眼:多事!
白如雲則裝作沒看見。
「不管是不是海底撈針,還是做白工,我不能坐在這裡空等、無所事事。」
「白如雲,你到底是什麼居心,要找不會自己攔計程車去找嗎?幹嘛拖人下水。」
「我要是有資格去找人早自己去找了,就是因為身份地位不符合捉姦標準,所以才來討救兵。」白如雲誠實以告。
李新月翻了翻白眼。「你真是不安好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地塞入馮紹唐的座車。
「啊!對了,馮先生,我這裡有一張房子外觀的相片,可能會有點幫助。」白如雲從皮包中拿出一張相片,又招來李新月的白眼。
「有什麼資料一口氣拿出來,你這樣想到一點拿一點累不累啊!」
「我看馮先生這麼有心,所以我願意提供有力的線索。」
「你這張相片靈不靈光啊?」李新月左看右看判斷著。
「這張相片就放在晉言的辦公桌上,晉言站在建築物前,人是站遠了點,不過房子還看得清楚。」
「你怎能判定就是這棟建築物?」
「猜的。」白如雲微笑。
「你有毛病啊!世界上建築物何其多,你弄這張相片是想把我們累垮啊!」
「晉言不會無緣無故地站在沒有感情的建築物前拍照。」
「這也可能是他在台灣某處的房子,不一定是在金瓜石。」李新月糾正道。
「是有可能,試試看嘛!我也沒把握。」
馮紹唐對兩個女人的談話置若罔聞,既想找到璐雪,又怕找到璐雪後所必須面對的問題。
他沒料到三天的時間可以變化如此之大。
他的心現在塞滿了熊熊妒光,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理智已不能主宰他。
***
這晚,外頭又下著迷濛細雨。在金瓜石,這樣的綿綿細雨並不是稀客,夜在此處總難活躍,現在這一份低調的氛圍正好與蒙晉言和楊璐雪的心境相映。
「你給了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三天。」他瞅著她,深情款款。
「我也很快樂。」一股羞澀襲來。
「如果……我早一點現身,結果會不會不同?」早在馮紹唐出現前現身。
她低著頭。「如果你不是在紹唐之後出現,我的猶豫也不會這樣深了。」
「馮紹唐很愛你,他會給你幸福。」他由衷地道。
「要看你對幸福的定義。」她說。
「至少你們的文化水平很相近。」他自嘲的笑了笑。
「你老是說自己書念得不多,可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談吐並不像你所形容的那樣不入流?」她問。
「可能是因為我大量閱讀歷史小說和名人傳記吧!」他笑意橫生。
「其實文憑並不能真正定位一個人,學院教育也不是培養文化水平唯一的一條道路。」她望著他,不希望他的自卑心一輩子作祟,擊垮他的自信。
「你真會安慰人。」他摟著她,這是他這三天來最常做的一個動作。
「如果你不是有個能幹靈活的頭腦,就不會擁有今天這麼成功的事業。」她環住他的腰,一切都是這麼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