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夫馮紹秦連下樓來送她也不屑,她覺得悲哀,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和他之間留下的除了小皮,都是不堪的回憶。
「大嫂,以後有空常回來坐坐。」馮紹唐客氣地說。
孟妍笑笑。「我有空的時間若太多,就表示我混得不太好了,再說這個家也不歡迎我。」
馮紹唐好心的接道:「怎麼會?家裡人只是太忙了,所以不能來送你。」
孟妍看了看他一眼。「你和璐雪什麼時候結婚?」
他心事重重地道:「爸爸那兒有點意見。」
「什麼意見?你們婚都訂了,只是婚期延了罷了。」
「爸爸認為親家公才剛過世不久……」
「我爹地死和你們結婚有什麼干係?何況我已經不是你們家的人了,他分明是刁難你們。」
「我想不會吧!父親很喜歡璐雪的,他……」
孟妍不以為然的打斷他的話。「你真的以為你爸媽很滿意璐雪嗎?我看他們滿意的是陳美心才對。」
馮紹唐皺眉,「我一直只把美心當妹妹,我不想娶她啊!」
「這個家裡哪一樁婚事可以自主的?紹秦和我,還有你那嫁到美國的兩個異母姊妹,全是指定的婚姻,本來我還羨慕你可以娶自己愛的女人,現在看來,滿困難的。」
馮紹唐聽得心裡發麻。「我會據理力爭。」
「但願你辦得到。」孟妍興味十足的撂下一句:「楊璐雪應該不只你一個追求者吧?」
他不明所以,「大嫂可是知道什麼?」
孟妍側了一下頭,欲言又止:「我不想多管閒事,也不想擾人姻緣……」
「請大嫂告訴我。」他憂心地問。
「我曾經看見璐雪和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很親密的走進一家餐廳,我怕她尷尬,所以當時並沒有和她打招呼,那個男人就是最近買下國際多媒體電視台的新貴,蒙晉言。」孟妍很懂得說話的藝術,何時開啟、何時停,拿捏得很好。
馮紹唐強迫自己接住這顆炸彈,蒙晉言?就是那天在聖巴黎法國菜餐廳李新月帶來的朋友。
孟妍此時扮演的角色地位超然,好聲好氣地說:「我不是故意要放一個『懷疑』進你的心,我是一番好意,不忍心看你愛一個人,付出之後結果是一場空。」
這番話在馮紹唐聽來,成了推動他質疑楊璐雪的藥引。
「我想璐雪和蒙先生只是單純的朋友。」他說。
孟妍掛上笑。「若真是朋友也就算了,誰沒有幾個異性朋友呢!不過,婚若是能早結就早結,我是怕夜長夢多啊!」
他點點頭。「我明白,謝謝大嫂。」
孟妍拍了拍他的肩頭。「叫我孟妍吧!我沒福氣做你大嫂了。」
他感傷的頷首。「我真的很遺憾。」
「去上班吧!後會有期。」孟妍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馮紹唐帶著一肚子的問號走向車庫。
第7章(2)
「你跟紹唐嚼什麼舌根?」馮紹秦走向孟妍。
她垂首哼笑。「反正我不是在勾引你弟弟,你緊張什麼?」她想越過他,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如果你要這麼犯賤我也沒辦法。」他的口氣極度不佳。
「你想幹什麼?」她抬起不馴的下巴。
「你和紹唐說了什麼?他看起來一臉不對勁。」
「我懶得跟你吵。」她瞪大眼看著他。
「我才是那個不想浪費時間的人,你不說是不是?那麼由璐雪直接問紹唐會不會容易些?」
「我們沒有干係了,你抓著我的手不怕被人誤會?」她媚笑道。
他甩開她的手。「少顧左右而言它,你到底又想怎樣破壞紹唐和璐雪的婚事?」
孟妍笑得諷刺。「破壞紹唐和璐雪的人是你們馮家,我巴不得他們馬上結婚。」
馮紹秦瞇起雙眼危險地道:「你當然希望他們快點結婚羅!因為你怕璐雪選擇了蒙晉言。」
她一驚,心怦怦跳。「你全聽到了?」
「我站在樓梯口十分鐘,只是你們沒發現。」
「那你為什麼又要明知故問?」她恨他的狡猾。
他看透她似的說:「我想知道我們之間是不是一絲誠懇都不留。」
「現在你知道了,滿意了嗎?馮大少爺。」她討厭他不屑的輕視眼神。
「你這樣做只會使事情朝你預期的相反方向發展。」他潑她冷水。
「你說什麼?」她不明就裡。
「你這一說破就是擺明了要把事情鬧開,璐雪拼了命不讓紹唐知道,就是願意按照原本的計劃嫁給紹唐,如今經你假好心說破,在璐雪的立場,她不用瞞得這麼辛苦了,那麼你以為婚事會不會變呢?」他條理分明剖析。
「我、我沒想到這一層……」她說不下去,不得不承認馮紹秦言之有理。
「你這個蠢女人,想算計別人,偷雞不著蝕把米。」馮紹秦好笑的看著她。
孟妍不服氣地反擊:「你自己咧!有什麼高明的辦法?還不是靜靜的在一旁等法官判刑。」
「我和你不同,我並沒有志在必得的壓力,我愛璐雪是因為我欣賞她,如此而已。」
「你終於承認你愛楊璐雪了!」她氣得咬牙切齒。
「我從沒想要隱瞞你,只是你從來沒問過我。」他輕鬆地道,沒有愧疚。
「你好樣的,我早就懷疑了,怪不得你對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只要她一在場,你的目光就往她身上兜,你無心經營婚姻又為什麼要娶我?」孟妍不能承受這個結果,她是早有心理準備沒錯,但由他親口證實還是很受傷。
「你呢?既然心還放在蒙晉言身上,為什麼要嫁給我呢?為什麼?」他也不甘示弱。
「要聽實話嗎?」她苦笑。「因為晉言不想娶我。」
他嗤笑。「是羅!咱們也算扯平了。」
***
秋天來了,雲朵很輕、很輕,在空中飄著一種怡人舒服的感覺。
楊璐雪請了三天假,她現在的心情實在不適合替病人看病,她要調適,而工作不能讓她有調適的空間。
她想著白如雲那一晚來找她時說的話。是的,她不能自私的讓晉言活在期盼中,可她已經拒絕得夠明白了不是嗎?她還說了許多絕情的話,他不會不明白她的為難。
她撥了他留給她的所有電話號碼,沒有一個可以幫助她找到他。
他像是失蹤了。
他在躲誰?躲她嗎?如果他準備躲起來不見她,她該再吹皺一池春水嗎?
她掛上電話,換來電話聲突兀響起。白天,不可能會有電話打到家裡來找她,除非有人問了醫院人事室。
她讓它響了十聲,然後接起。
「你為什麼請三天假?」話筒傳來低沉的男音。
蒙晉言!
她噤聲,想聽他怎麼說。
「本來不該再打擾你了,只是很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在哪裡?」她聽見自己發出的聲音冷靜而清晰。
話筒另端沉默了半晌。「在金瓜石。」
「你……好不好?」她問。
「不好!」他答得乾脆。
她的眼淚已經不知何時落下了。「我想、我想和你聊聊,方便嗎?」
又是一陣沉默……
「晉言?你在聽嗎?」她急著問。
「我去接你。」他答。
「我自己去。」
「我會去接你。」
電話另一端傳來嘟嘟的聲音。
她走下樓,站在大樓對面公園等他。
四十分鐘後,蒙晉言一步步走向她,高挺的身軀散發出濃濃的男人味。
深刻犀利的五官上兩窪黑潭似的眸子灼灼地看著她。
她往他的車走去,他沒說話,緊跟著她。
往北走的高速公路上,他乾笑了一聲。「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對你而言毫無意義,直到我在你的眼眶裡看到淚痕。」
「怎麼會毫無意義?你給了我許多震撼。」她誠實道。
「是這樣嗎?這就是說不是我一廂情願羅?」他小小的高興了一下。
「不要對我有期待,我想走的路依然是同一條路,我不希望你又誤會了。」
蒙晉言悶不吭聲,只是握著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
***
到了金瓜石,他將車停在一棟雙層樓洋房前。
「這是我在金瓜石的家,每當我心情不好時,會來這裡找清靜。」
「找到了嗎?」她隨他下車。
他看了她一眼。「這一次沒有。」
她和他上了二樓,整片空間都被規劃成臥室,完全陽剛味的佈置。
「你的朋友白小姐來找過我。」她站在窗欞前試圖掩飾她的不安,有他在的地方總會讓她不安。
他皺著眉,「她真多事。」啐了一聲。
「她關心你,她愛你。」她輕喃。
「她說了什麼?」他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她希望我徹底教你死心。」然後她踱向他,奪下他手上的酒杯。「她很關心你的健康,不希望你喝酒。」
她走進相連的浴室,將酒倒進馬桶裡,當她放回酒杯入酒櫃時,一雙男性寬大的手掌由她身後環住她。
他的唇撩起她的發在她耳廓喃語:「好想把你藏起來。」
她瑟縮了一下。「我、我只有三天。」
「你的身體好香。」他聲調壓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