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馬背上的韋莫邪英俊凜然有如天神,冰冷的目光投注在曹憶荷身上。
「過來!」他命令她。
她困難地走向他,他彎腰扣住她,將她抱起置於馬背上,不讓她有機會抗議。馬蹄輕揚,飛奔而去。
「怎麼辦?憶荷會不會有事?」曹弼慌問。
「你們別往壞處想,韋元帥頂多發場小脾氣吧!不然為什麼咱們還能像沒事人似的站在這裡。紅蓮倒是挺樂觀的。「不行,我得跟去看看。」說著,李思浚衝向他的瘦馬。
「你別衝動,先搞清楚狀況再說。你想愈幫愈忙啊?」紅蓮拉住他。
「是啊,那個韋某邪現在是憶荷姑娘的丈夫,人家夫妻之間的事自己會解決。」石敬儒大刺刺地開口。
「萬一韋莫邪打憶荷呢?」看他凶狠的模樣不是不可能。
「不會的,元帥對女人一向多情,怎會打女人。」紅蓮自知這回闖下大禍了。
「公主,您要不要跟上去瞧瞧?」曹弼無助地請求。
「現在不是時候,明天一早我會去元帥府一趟,若真出了事,再通知你們也不遲。」
「你太讓我失望了。」韋莫邪吼道。
一進泰然樓,曹憶荷即被拋在床鋪上。她突然悲從中來,抖顫著身子,畏懼地咬著下唇。
「你為什麼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搖著頭,眼淚止不住地像斷了線的珍珠掉了下來。
「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我的耐性。」「對不起。」她現在只能這麼說,「我不該瞞著你……」
「為什麼說對不起?我愈是不喜歡的事,你愈是喜歡會做。」他板著臉。
她怕極了,「思浚哥是親戚,和親戚間的往來不是罪,你為什麼要把它看得這麼嚴重?」
「李思浚不是一般的親戚,他是你的心上人,我不得不防他在你肚子裡種下野種。」
「你說什麼?」 她結巴地道,手撫著心口。
「早在我們認識之初,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他在你身上完成的事嗎?為李家留後,說得真好聽。」
她搖頭否認,「不,不全是你想的那樣,此一時、彼一時……」
他抓住她的肩頭猛力搖晃,「你真下賤,嫁給了我,心裡卻想著別的男人。」
她不會見他這麼憤怒過,他用力推開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倒在被褥上喘著氣,想抗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翌日早晨,紅蓮來看曹憶荷的狀況。
「他打了你嗎?」紅蓮問。
「沒有,他沒有打我。」
「還好,否則曹大叔不知會多難過咧。」
「他以為我和思浚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她苦笑說。
紅蓮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問,「元帥把李公子視為頭號情敵了。」
起初曹憶荷聽不懂,茫然地看著紅蓮。
「情敵?」
「很簡單,元帥很可能對你動了真心,所以自然特別在乎李思浚和你之間是否有暖昧羅!你現在是元帥的妻子,可你們成親的原因卻是因為要救李思浚,在一個男人的心裡這是很難堪的。」
曹憶荷呆住。
動了其心……,可能嗎?她意識好想突然被抽離,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你一定不相信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你身上,等韋元帥從契丹國回來,你可以向他求證。」她望著紅蓮。「元帥去契丹國了?」 她怎會不知道。
「呃……我那怕極了兩國開戰的父王,非要元帥親自向契丹國的王解釋那律渾的死因。」
「會不會有危險?」
「很難說,契丹國最近和南方漢人建立的王朝關係有些緊張,父王也不確定元帥是否會因此捲入他們的不愉快。」
十多天過去,韋莫邪該回來卻沒有回來。
「都怪你,要不是你這個煞星,元帥也不用跑這一趟。這下可好了,他為了擺平你和你那些寒酸朋友惹出的是非,他必須替契丹人打贏和漢人的戰役。」碧芝橫了曹憶荷一眼,刻薄的嘴不饒人。
曹憶荷聽說了,這是契丹人開出的條件,若是這場契丹人和漢人的戰爭韋莫邪能替他們打贏,他們可以不追究何以他們的王爺會不明不白地客死在渤海國。
「當然,我相信元帥一定能贏,只是他為了你這樣的女人披戰袍真不值得。」 碧芝說著,突然把手放在小腹上,有一絲得意的道,「我懷孕了。」
她的話有如平地一聲雷,轟得曹憶荷不得不再一次認命。「恭喜你。」
「等元帥回來知道我懷孕了,不知會有多高興呢!」她的話中有著濃濃的叫陣意味。
「元帥尚未有子嗣,這個好消息肯定能取悅他。」這是她預期終會面對的。
「我希望你同情我,離開這裡。」 碧芝直截了當的要求,她得在韋莫邪回來前將曹憶荷送走。
她一點都不驚訝碧芝會趕她走。「我對這裡沒有眷戀,如果元帥同意讓我走,我會走。」
碧芝低笑了聲,「臉皮真厚,難道元師請人把你送走,你才肯走是嗎?」
「我有我的自尊、我的驕傲,請你不要出口傷人。」沒有自信的女人特別怕人激,一旦有人用話激她,讓人逼急了,她也會反擊的。
「走啊!帶著你的自尊和驕傲,沒人會攔著你的。」曹憶荷沒有再吭聲,沉默地離開。她身心俱疲地下了一個決定——為自己而活!
第九章
回到養育她十四年的家,曹憶荷不確定是否有她容身之處;如果沒有,她又將何去何從?
「你回來幹嘛?」陳春華一見她就吼道。
她試探地問:「爹在家嗎?我想回家住幾天。」
「榮華富貴的日子不過,回來住家裡,想吃閒飯啊?」
「只住幾天,等我找著住的地方,就會搬出去。」
「怎麼?韋元帥寫了休書把你趕出來啦?」
「沒有。」她皺著眉否認。
「沒有!?那你回來做什麼?這個家不再歡迎你了。」
「娘——」
陳春華揮了揮手,誇張地道,「別叫我娘,我不是你娘,我也沒這麼好福氣有你這樣的女兒。你走吧!養你十四年也夠了。」
「我會報答您的,請娘讓我住幾天。」她知道弱女子在外露宿是一件危險的事,她必須先住在家裡。
「不行,我問過算命先生,先生說你住在家裡會妨礙彩袖的姻緣。」
因為這個理由,曹憶荷離開了她住了十四年的家。
要是爹在就好了,爹一定不會趕她走的,她在心裡嘀咕著。
走投無路之下,曹憶荷來到十四年前曹弼撿到她的土地廟,不知誰出了錢,將廟宇的外觀整修了一番。
「姑娘,我的繡花針掉到地上去了,你能不能幫我找找?」老婦人提著繡包笑著請她幫忙。
曹憶荷彎下腰,仔細的在地上梭巡著。不一會兒,突然大叫,「找到了,婆婆,這是您的繡花針,小心放著,別再弄丟了。」
老婦人接過繡花針,道了謝,問了她的名字。
「我叫曹憶荷。」
這時,兩名本來在一旁玩耍的孩子突然往老婦人站的方向追逐而去,一個不留神……
「婆婆,小心。」
老婦人被及時扶住。
「好心的姑娘,謝謝你。」
「婆婆,天晚了,您的家人呢?是不是該來接您回去了?」
老婦人微笑,「我偷偷溜出來的,晚膳前他們不會知道我不在家裡。」
「偷溜出來的。」曹憶荷望著老婦人洋溢著頑皮笑容的面?。
「我喜歡繡花,他們怕我再繡下去眼睛捨瞎掉,不准我繡花,我只好躲在土地廟盡情的繡,他們以為我整個下午都在佛堂裡唸經。」
「婆婆真淘氣。」真希望自己將來到了這個年紀還有力氣和子孫鬥智。
「小姑娘,你看我繡的土地公像不像?」老婦人攤開繡布,獻寶似的說。
「婆婆手好巧,繡得真像。」
老婦人開心的笑了笑,「你家住哪兒?我今晚住你家好不好?我想讓我那幾個兒子操操心。」
「我沒有家。」
老婦人有些意外,「這麼漂亮的姑娘怎會沒有家?不要緊,你住我家好了,我家房間多,不怕多住幾個人,如果你有朋友無家可歸,全到我家住吧!」
「這會不會太麻煩婆婆了?」
「我每天就是太無聊了才會想溜出來透透氣,如果你願意住我家裡陪我解悶,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婆婆沒有女兒或孫女嗎?」
「我沒有女兒,只有五個兒子,最氣人他們生下的又全是兒子,害我現在連個孫女都沒有。」
「大部分的人都重男輕女,婆婆卻重女輕男。」老婦人笑盈盈道,「男孩太多了一點也不稀奇,女娃兒乖巧,我喜歡。如何?今晚住我家吧!」
「婆婆肯收留我,我求之不得。」
「天暗了呢!」老婦人抬頭望著夕陽完全隱去的天際。
「您的家人一定擔心極了。」
「讓他們擔心去,誰教他們只生兒子不生女兒,把我給氣死了。」
曹憶荷被老婦人的話給逗笑了,這在現今的社會是很不尋常的話語。
「生男生女不是人們可以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