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她也很乾脆。
「今天。」衛倩如怕夜長夢多。
蘭陵猶豫了一下。「就今天。」長痛不如短痛!
「你會躲起來?還是自我了斷?」衛倩如希望蘭陵大發慈悲能永遠消逝,因為只有她死了,才能一勞永逸斷了路槐楓的情根,把心往她身上擱。
「我會回皇宮。他不能隨便進出的地方。」
得到滿意的答案.衛倩如才鬆了口氣離去。
蘭陵在簡單收拾了東西,帶著莉莉和娜娜回宮。不管路槐楓會有什麼反應,一切回歸原點,他們從來不曾相識的原點、她對楊品斯充滿期待的原點。
「公主,這是不告而別。額駙回來找不著您是會擔心的。」莉莉說。
「時間會沖淡一切,我已經請全福帶話了,不會有不告而別的問題。」
不明白主子苦心的兩人只當額駙得罪了公主,鬧鬧公主脾氣罷了,也就不再過問;反正一等額駙來說幾句好話,公主自會回心轉意。
第九章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別君時。
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唐 韋莊女冠子
紫禁城
三天過去了,蘭陵悶著情愫獨倚暢春園涼亭的石柱賞著雪景。好難釋懷啊!
平安見她一直愁眉深鎖,特意想來安慰她幾句。
「是不是你無理取鬧,所以額駙才沒來跟你下跪認錯?」
「不來也好。」蘭陵歎息的說。
平安偏頭,俏臉上堆滿甜笑。「誰惹你了?」
「沒人惹我,是我給自己找麻煩。」蘭陵仲手接住一片片飄落的雪花。
「鄭貴妃身旁的宮女知道你回宮裡住,有幾個同意跟你說說鄭貴妃的事。」平安帶來消息。
聞言,蘭陵的精神全來了。「你替我安排好了?」
平安點點頭。 「其實該問的刑部全問過了,沒有什麼進展。」
「都問出了些什麼名堂?」
「不外乎鄭貴妃常在夜裡支開宮女,不知秘密進行什麼事。有時聽到寢宮裡有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嬌笑。」平安說道。
蘭陵不解的問:
「從沒人見過男人的長相?」
「看來是這樣。」
「額娘不是個這麼謹慎的人,這麼大的事要瞞住宮裡幾千幾百雙眼睛,她是如何辦到的?」
蘭陵納悶的說著。
「也許那個男人是謹慎的人。」
「難道真有個男人?」她不得不相信。
「看來是如此。」平安附和。
什麼樣的男人有此魅力吸引對皇阿瑪一往情深的額娘?什麼樣的男人城府機心如此深沉,得以逃過皇宮密不透風的禁衛?
「平安,我好怕,皇阿瑪對我不如以前,冷淡許多;如果真相真如外傳,或許我連宮裡都待不下去了。」蘭陵微顫了下。
「不能住宮裡就住王爺府,怕什麼?」
平安大方的建議。
「額娘這幾年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我一無所知?記憶中額娘好快樂,每天笑的時候多,也不管皇阿瑪專寵哪位妃子,她總像無事人一樣。」
平安接話道:「這正解釋了一切,鄭貴妃心有所屬,自然對皇上不是那麼重視。」
「是這樣嗎?那個男人又為何要害死額娘?」蘭陵不解。
「這得找到當事人才能解開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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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額娘的宮女她蘭陵全認識,有幾個甚至是看著她長大的。
「幸美嬤嬤,我額娘真的有別的男人?」蘭陵問道。
「公主,老奴不敢亂說。」
「請告訴我真相,我不怕知道醜聞,被瞞在鼓裡真的很痛苦。」哪怕是最不堪的事實。
「貴妃娘娘這兩年確實交上了個比她小很多的年輕小夥子。」很多的話,幸美不好多說。
聞言,蘭陵心中一凜。「那人是誰?」
「不知道,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怎麼可能?他如何進皇宮的?」滴水不漏的禁衛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幸美躊躇了半晌。「有些事老奴不知該不該說。」
「嬤嬤請告訴我。」
幸美看了一眼平安,欲言又止。
蘭陵明白她的心思, 「不要緊,安格格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幸美跟在鄭貴妃身旁二十年,這一層關係讓鄭貴妃特別信任她,許多不可告人之事都是交代幸美去做。
「鄭貴妃的男人……是跟著轎子進來寢宮密室私會貴妃娘娘的。」
「跟著什麼轎子?」
幸美回答:「娘娘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上城南白馬寺去聽佛經吃齋菜,回程中丫鬟群裡便會多一位畫眉搽胭脂、打扮得女人味十足的俊俏美男子,他蒙著面紗跟進宮來。」
「你怎知他是個男的?」
「有一回我不知道貴妃娘娘還未起床,走近床幔想將錦被拿出去曬太陽,碰巧聽見床上有個男人說著討好娘娘的話,我嚇了一跳,不敢聲張即離去。」
「那你怎知那人生得俊俏好看?」蘭陵奇怪的問。
幸美眨了眨老眼。
「一次北京城刮起大風,風吹起那人臉上的面紗,我正巧站在他身旁,讓我見著了他的模樣。」
「現在若再見到他,你可認得?」蘭陵逼問。
幸美點點頭。「應該沒問題。」
「你確定不曾見過那人?」平安插嘴問。
「老奴不敢說。」
蘭陵輕吼:「嬤嬤,現下都什麼時候了!我額娘死因不明。皇阿瑪對刑部施加了很大的壓力,你再顧左顧右有所隱瞞,就太不應該了。」
幸美深吸了一口氣,才說: 「我覺得那人是六阿哥的朋友。」
「六阿哥的哪個朋友?」
「河東總督楊大人的長公子。」幸美一口氣說完,心裡舒坦多了。
「楊品斯?」蘭陵和平安面面相覷,不願置信。
「老奴特別仔細看了看男裝的楊少爺,他確實和我當日所見面紗下的面孔為同一人。」幸美保證道。
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的發展!
還很陌生的楊品斯,她少女情懷懷春的對象,怎會和她額娘的死扯上關係?
這太弔詭了。
她一時間不出話來,平安代替她問:
「你沒看走眼吧?」
「格格,老奴不可能看走眼。」
「蘭陵,你有什麼打算?」平安問。
蘭陵困惑地問幸美:
「嬤嬤可曾對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她暫時不希望真相擴大成人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幸美急忙搖頭,「老奴一直不敢多話。」
「很好,繼續保持下去,我要爭取時間把楊品斯找來,查清楚額娘的死與他可有干係。」
幸美又說「娘娘自從有了楊少爺之後人變了很多,對皇上後宮如雲的事再也沒有抱怨。」
「嬤嬤,謝謝你告訴我這麼許多。」
差人送走幸美,蘭陵十分沮喪,大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蘭陵。」平安喚她。
她頭昏、腦紛亂,想大哭一場。
「怎麼會是他?不該是他呀。」
平安也感歎。「楊品斯可是咱們格格群裡的搶手人物,鄭貴妃不會不知道。」
「額娘太糊塗了!」
平安恍然大悟,「所以你嫁的人不是楊品斯,全因為鄭貴妃的關係。她反對你嫁的對象,只消說兒句話,皇上就會做出改變;畢竟都是總督之子,楊品斯和路槐楓沒有多大不同。」
「我的頭好痛!」蘭陵好難過。
「你去問問六阿哥,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
蘭陵搖頭, 「六哥被皇阿瑪派到豐台大營去,今早起程的。」
「直接找楊品斯弄明白。」擇日不如撞日。
「平安。真相好醜陋,有這樣的額娘,我沒法面對我皇阿瑪。」她只要想到自己額娘的不貞,她就難受得快死掉。
「皇上會明辨是非的,畢竟這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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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含梅的病況並不樂觀,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身體還不時發出一陣陣惡臭,伺候她的丫鬟不禁叫苦連天。
「讓我死吧!死了倒乾淨些,好痛苦哦!」孫含梅痛苦的哀求。
路槐楓於心不忍,勸她:「堅強些,你的病會好的。」
「不可能好了。」孫含梅痛得哭了起來。
「吃些止痛藥草熬的汁。」路槐楓扶她起身餵她喝。
她喝了一些。「我嚥不下去。」
「多少還是得喝一些,這藥汁很有效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這藥草真是苦,我吞不下去。」
路槐楓哄她:
「良藥苦口,你痛成這樣,都不能好好睡上一覺,怎麼會有精神?」
「我想見我哥……」她知道自己來日不多了。
看著日漸消瘦的她,路槐楓含蓄地說:「你哥不肯來,我差人去藏春樓找過了。」
「求求你,我有話要跟他說。」
「他寧願泡女人,也不願來看你。」他要她死了這條心。
衛倩如走進房間正好聽見這話。「我替你想想辦法,一定讓他見你最後一面。」
「你會有什麼法子?」他不希望衛倩如畫大餅。
「告訴你們也無妨,楊品斯就是輝輝的親爹,他一直想見輝輝,我總是沒讓他如願。我去把他帶來這裡,讓你也見輝輝,他同意的機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