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還沒大亮苒苒就起來了,昨晚她是哭得睡著,盛柔不必問也知道怎麼一回事,王召喚幸蓉妃子陪寢,這怎不教王后傷心嘛。
苒苒沉默的換回自己的白襯衫與牛仔褲,並將畫冊、相機一一收到背包裡,除了她隨身背包裡的東西,這裡一切都不是屬於她的。
「王后。您在做什麼呀?」盛柔緊張兮兮的跟著苒苒打轉,看到她的王后這般肅穆的神態,她也隱隱嗅出不尋常的氣息。
「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苒苒繼續收拾她的東西,哀莫大於心死,事實擺在眼前,薩依已經不在乎她了,他既有幸蓉便會再有其餘妃子,她留在這裡只是徒讓自己傷心而已。
「您要走?」盛柔眨著眼睛,一臉不懂。
「對,我要走了。」苒苒肯定的回答她。
不一會,侍女長領著卓律瑄與峻峻走了進來,卓律瑄一派沉穩,峻峻則邊走邊打哈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拜託,老姐,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嗎?」峻峻不滿的抱怨著。
「王后,貴客帶來了,要用早餐嗎?」侍女長恭敬地問。
「王后?」忘掉不滿,峻峻希奇的挑挑眉。
卓律瑄打量著苒苒若有所思的神情,對於這個稱謂沒表示什麼意見。
「不必了。」苒苒瀟灑的背起雙肩背包。「我們要走了。」
「走?」侍女長與盛柔一樣,在臉上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對,走。」她淡淡地道:「我要回我的國家去。」
「哇,王后,您不能走呀!」盛柔急了,她是天神殿的首席侍女,要是把王后給看不見了,她有十顆頭都不夠斬。
「盛柔,你不必留我了,我心意已決,不可能留下來的。」
「王后……」盛柔哭喪著一張臉,王咧?怎地不見人影,王后要走了他知不知道?該不會還沉睡在溫柔鄉里吧?
「讓她走。」
霍薩依大踏步的走了進來,他面無表情的在桌旁坐下,雖然佯裝著毫不在意,但她那一身簡便的穿著卻讓他覺得礙眼極了。
即使知道她的心早已飛離了身邊,他還是會感到刺痛。
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他嗎?那是當然的,因為有另一個男人寬闊的肩膀在等待著她。
他下意識掃了卓律瑄一眼。
這就是令苒苒心折的男人?哼,在他們互相表白之後,她一定很後悔成為他的妻子。
徐苒苒,她太可惡了,她的初夜是屬於他的,連她的吻都是他的,他們早已深深結合,他對她是那樣眷愛輕憐,她怎麼還可以對別的男人戀戀不捨?
士可殺,不可辱。綠帽罩頂,這污辱他絕不接受。
聽到霍薩依無情冷酷的話,苒苒再無留戀,返身便走出天神殿。
這次。她不要再用奔的,因為她不想讓他察覺她的傷心落寞,她要用堅定的步伐走離他的生活,讓薩依知道她一點也不傷心,一點也不在意他。
「喂,老姐,你別走這麼快!」峻峻連忙追上去。
「苒苒!」卓律瑄也跟上去。
苒苒頭也不回的走出宮殿,這是她生活了快一年的地方,也是她以為會一輩子生活的地方,想到這裡,淚水禁不住一直湧出來,再見了,摩那國,這塊令她傷心的土地,她再也不會來了。
殿裡,霍薩依怒視著苒苒的背影,眼裡跳躍著兩簇陰鬱的火焰。
他雙拳握得死緊,該死!她真的走了,真的跟那個男人走了!
要走便走,他不會留她的。
「王,您還不追?」盛柔急了,這對恩愛夫妻怎麼一夜之間反目成仇,弄到勞燕分飛的地步?人生未免太無常了。
「有何好追?」霍薩依瞪了她一眼,怒聲對砍隆道:「備馬,出城!」
「是,王。」砍隆無奈的應了聲。
砍隆與盛柔對看一眼,均對這情況憂心忡忡,想諫言又不敢言。
他們的王到底明不明白啊?王后是外國人,他們又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國的哪裡,這一走,千山萬水,要到哪裡去尋她?
第十章
窗外鳥聲啁啁將苒苒從睡夢中吵醒,她翻轉了個身,拉起柔軟的涼被墊在頭底下,舒服的變換姿態再入睡。
不一會,又有東西在搔她頸子,她微微躲著,覺得好癢,但那癢意很快的蔓延到她臉頰,濕濕、粘粘的,有人在舔她臉頰。
她迷迷糊糊的道:「唔……好了,薩依……你別吵我了,人家還想多睡一會兒嘛,你早朝回來再叫醒我……」
沒人理她,那癢癢的感覺繼續在她頸窩間鑽著、舔著毫不罷手,苒苒終於被吵醒了,她睜開眼睛,一時間還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薩依——」又夢到他了。
她瞪著空無一人的臥室,何來霍薩依的蹤影,倒是皮皮興奮的對她汪汪了兩聲,笑開了狗臉,原來適才搔舔她的人……的狗是皮皮。
一陣濃濃的失落掠過心頭,苒苒驟然坐起身,涼被瞬間滑落,一陣涼意驀地衝進她頸間,她打了個寒顫,覺得今天早晨分外寒冷。
皮皮又興高采烈的對她汪汪了幾聲,她強打起精神,對著它一笑。
「皮皮,什麼事呢?」她提起愛狗搓揉著它的漂亮狗毛。「一定又是老媽派你上來叫我起床對不對?」
「汪汪!」皮皮開心地回應著,然後又活蹦亂跳的下床去胡鑽亂咬了。
看到皮皮如此健康活潑,她就想到在遙遠的另一邊那只皮皮馬,不知道它好嗎?
想到皮皮馬,她就想到天顏,走的那天沒向天顏告別,不知道它可還記得她?
想到天顏就想到它的主人——天顏的主人,他好嗎?
離別已經兩個月了,苒苒與霍薩依完全斷了音訊,他不可能知道她在哪裡,而她,當然也不會回去找他。
一切都結束了,就當她的摩那國之旅只是場夢、只是個傳說,夢醒了她回到現實,再也沒有摩那傳說。
回到最初,她不是王后,只是個雜誌社的旅遊攝影師,如此單純而已。
兩個月前,對於她的歸隊,雜誌社的同事們都一致熱烈歡迎,他們極力鼓吹她將此次的摩那國之旅寫出來,附上詳盡圖片,加以慫動的標題——
「地球唯一未曾開發的新天堂樂園,印度洋上的桃花源世界!邀游天下女攝影師冒險入境,全球獨家披露。」
大夥一致通過這個企劃,並且深感信心,覺得那一定很有看頭,也一定可以打敗他們強勁的對手——行走天下雜誌。
可是苒苒拒絕了,在摩那國的照片她洗出來了,但她沒讓別人看,那是她的珍寶,唯一可以證明她真的到過摩那國的證據。
每當她一個人的時侯,她才會拿出照片來靜靜回味,回味她在摩那國的愉快時光,也回味那……讓她難以忘懷的人。
霍薩依的獨照是她思念的憑借。
就這樣斷線了嗎?
人的感情還真是脆弱,她手上的婚戒猶在,那條細細的腳鏈她也摘除不下來,而她與薩依的感情卻變質了。
腳鏈是歷代霍氏天神送給最終情人的訂情之物,想來薩依是送錯人了,她並不是他的最終情人,她只是個過客,但願他還有後備腳鏈,因為她是無法歸還給他了。
這腳鏈正如盛柔所說,一旦戴上就拿不下來了,她也試圖用各種方法想絞斷它,但它卻仿似有金剛不壞之身,怎麼絞都不斷。
所以她放棄了,一條小小的腳鏈並不能約束她什麼,她可以穿長裙、長褲和襪子把它遮住,它一點都不會影響她的生活。
腳鏈不會影響她,但夢境卻大大影響著她,她經常夢到薩依,大婚那天的薩依、愛撫著她的薩依、與她共騎天顏,狩獵巡遊的薩依……乃至於跟她魚水交歡的薩依。
她無法否認她仍記掛著他,她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想念他的唇、他的大手、他的熱、他的身體……
他已有了新後嗎?
想來是有的,他沒必要為她忍受孤單寂寞,那個幸蓉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她的消失正好可以成全他們兩個,讓他們雙宿雙棲。
「老姐,你再不起床可是會遲到哦!」峻峻的聲音從浴室裡揚出來,帶著三分懲意和七分不耐。
他們姐弟兩人住在三樓,兩人的房間中間是浴室,雙方都有門可相通,他們當然不會無聊到去偷看對方的洗澡,那是怪日片裡才會出現的情節。
驀地,一陣嘔心湧上喉嚨,苒苒皺了下眉,掩不住想吐的感覺,她終究還是翻被下床,飛奔進了浴室。
奪門進入浴室,她抱著馬桶乾嘔,昨天食慾不佳的她沒吃什麼,所以除了水之外,她什麼也沒嘔出來。
一頭亂髮在刷牙的峻峻看了蹲在馬桶前的她一跟,還算有姐弟情的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
「女人一早醒來都這麼醜嗎?」他仰起頭咕嘴咕嚕的漱口,難以理解的問。
「ㄜ——」無法回答,苒苒又是一陣乾嘔。
峻峻嫌惡的皺了皺眉。「算了,算我沒問,你不必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