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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甄情

  新好男人:「欲蓋彌彰。愈描愈黑。惱羞成怒。」

  狼心查理:「你看吧!這個女人是不是有戀愛恐懼症?冬去春來,春去夏來,終於發現她有一點心動的跡象,她馬上就築起防火牆。」

  情癡:「你滅得掉你心裡的火嗎?」

  浮云:「我心裡沒有火,只有冰山。」

  狼心查理:「我敢打包票,浮雲還是處女。」

  浮雲對狼心查理:「唔!嗯!嘿!你滿腦子裝的都是那檔齷齪事嗎?」

  狼心查理:「那檔事一點都不齷齪,不然你去問孔子。男女談戀愛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做那檔事能更elljoy,人類才不至於滅絕。」

  浮云:「我總算看清楚你這隻野獸的真面目!」

  狼心查理:「天真的小紅帽,每個男人心裡都住著一頭想吞吃小紅帽的狼,我不過是比較誠實而已。」

  浮云:「如果每個男人的心思都和你一樣,那麼我有戀愛恐懼症是對的。」

  東山:「我不一樣。」

  浮云:「你能接受純純的愛嗎?」

  東山:「我相信每一段真正的感情都是從純純的愛開始,有了感情後,自然而然就會想和對方做更親密的接觸。」

  浮云:「這比較像人話。」

  狼心查理:「男人想拐女人上床都是從那種人話開始的。浮雲,小心點。我是話噁心善哪!哪像有些人是話善心惡。」

  東山對浮云:「不要對男人失去信心,我相信大多數的男人都和我一樣面善心善,忠厚老實。」

  浮云:「很可惜,我週遭的例子並非如此。」

  新好男人:「她姐姐……浮雲,我可以說嗎?」

  浮云:「我自己說好了。我老姐遇人不淑,剛開始她是受騙,等到她知道她是第三者,她依然癡癡的愛著那個混蛋,接連為他生四個孩子,至今仍執迷不悟。」

  「我的天哪!」陳凱不由得對著電腦屏幕叫出聲。「怎麼會有這種事?生四個私生子!」

  情癡:「哇嘿咧……我情癡的頭銜拱手讓賢。」

  東山:「你的心一定很痛。」

  若芸看到那句話,本來久已麻痺的心真的刺痛起來。有人憐惜的感覺還是好的。這個東山鴨頭實在不太上道,在聊天室裡哈啦打屁,哪個不是嬉笑怒罵,掩飾自己的真性情,沒人像他這只菜鳥這樣一本正經。她很快就打886下線,情緒轉為低潮。網路交談畢竟是虛幻的,那些和她交談的人一如海市蜃樓,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關掉電腦,迎接她的仍是滿室的寂寞與煩悶。

  她搬進這間僅有十五坪,卻使她背負二十年貸款的小套房已逾一年了,傢俱仍不多,因為每次回到這個沒有「家」的氣氛的窩時,她多半已相當疲憊,所餘的精力僅夠她打開電腦,消磨一下時間,令自己的神經慢慢鬆弛下來,然後就洗澡睡覺。

  每天下班後,她習慣性的往若芷家裡跑,幫若芷照顧四個孩子,讓若芷去燒飯或工作。直到安頓孩子們上床睡覺了,她才離開。如果說她累,那若芷更累。若芷目前是個家庭裁縫,因為是服裝設計科班出身,善於設計衣服的款式,做工又精細,附近兩家大型酒店的公關小姐、公主們,是她的忠實客戶群,因此生意不錯。若芷每天幾乎從早忙到晚,只有在禮拜三和禮拜六晚上,她「老公」自中壢來看她和孩子們並留宿時,她才會放下工作,稍事休息。

  那兩個晚上若芸就不去若芷家,免得碰上那個渾賬,和他又吵起來,令若芷為難。若芷和他在一起已經十年了,生了四個孩子,沒有名分,不曾拿過他一毛錢,反而不時濟助他,而且無怨無悔,身為局外人的若芸又能如何呢?

  彭可風長得人模人樣的,是個國畫家,注重外表,看起來堪稱溫文儒雅,對孩子們相當疼愛。他所有的優點兩句話就講完了,而在若芸眼裡,他是個懦弱無能,不負責任,糟蹋了若芷一生的惡劣男人。

  若芸直到現在還想不通,平常挺聰明能幹的若芷,為什麼一碰到彭可風就癡癡傻傻的,從來不會為自己爭權益,反倒一再為他說話——他不忍心離婚是怕傷害他老婆和兩個女兒,他媽媽中風數年了,他爸爸有心臟病和糖尿病,他提出離婚的話,恐怕會太刺激他們。

  雖然若芷幾乎不曾說過對彭可風不利的話,只有偶爾在心情惡劣時難得自怨幾句,那卻足以令若芸明白,彭可風是個自私自利的麥種。

  他是個失意的畫家,從若芷家牆上掛的一幅花鳥圖和一幅山水圖看來,他的畫藝尚可,但不足以成為名家,難怪一年難得賣出幾幅畫。他雖然在教人繪畫,但國畫是冷門藝術,寥寥幾個學生奉上的學費,可能支付他個人的開銷都不夠,遑論養家。他中壢那一家子的生活費,全靠他在銀行當襄理的太太打理。他如果離婚,家庭經濟勢必陷入困境,一家老小如何養活?所以他再笨也不會那麼做,只會拿空洞的話來安慰若芷。

  他一生最大的成就應該是討了兩個有經濟能力的老婆。幾年來大小老婆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能在他的安撫下,認命地與人分享丈夫,他的手段之高明,令人不得不佩服。

  若芸是打從心底看不起他,她為他的大老婆氣憤,為他的小老婆怨怒。以前她還在就學時,與若芷住在一起,每次看到那個吃軟飯的傢伙,就對他冷嘲熱諷,任他臉皮再厚,有時也不免被她激得臉紅脖子粗,不悅的離開。若芷從不責怪妹妹,若芷知道她自己在他面前總是太軟弱,他的要求即使太過分,她也會糊里糊塗的勉強答應。要不是若芸常常捍衛她,他恐怕會更對她予取予求。

  五年前,若芸大學畢業後找到工作便搬出去,在附近租房子,避免再和彭可風打照面。她每次看到他就一肚子氣,氣他把若芷吃得死死的,也氣若芷幹嗎任他欺負,他要她生兒子,她就一胎懷過一胎,努力生兒子。若芸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去淋浴,讓蓮蓬頭流下的溫水沖去她的淚水,為若芷的境遇大哭一場。既然解救不了迷途的若芷,她只能盡力幫著若芷照顧孩子。

  若芸之所以嫉男如仇,除了若芷的例子每天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上演之外,她週遭的朋友們,也鮮少有婚姻幸福的。主編余姐那受過高等教育的良人,居然是個壓力過大就會施暴的狼人。舊日同窗杏子常為婆媳問題煩惱,同事琦琦離婚前還曾帶警察去賓館捉姦。這些實例在在使得若芸對男人灰心,對婚姻寒心。

  她不至於因此心理變態到憎恨男人或玩弄男人的地步。生活中、工作上,總是免不了要與男人接觸,她也能和他們談笑自如。但是,只要他們顯露出想追求她的徵兆,她就拉起防護罩,不假辭色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多年來她一直很謹慎的保護自己,連搭已婚的歐吉桑級同事的便車都要考慮,因為彭可風比若芷大了十三歲,他是她五專時老師的同學。當年他來看他們的畢業展,順道載她回家,結果因此結下不解之緣。

  躺到床上,若芸回想剛才網路上的對話,那個似乎沒什麼戀愛細胞的「東山」,居然要她教他如何追女人。他還問她,如果帥哥牙醫追她,她希望他怎麼做。呵呵!癡人做夢吧!

  說到牙醫,她就牙痛。最近這兩三天,她經常被牙痛所苦,雖然仍能忍受,但這樣痛下去總不是辦法,該找牙醫看看。

  要是她心裡坦蕩蕩的,沒有對那位帥哥牙醫留下蠻好的印象,他的診所離她的住處相當近,她早就去給他治療了。但是心裡隱約浮現的警訊,讓她因此猶豫著,寧可忍著痛,多給自己一點時間考慮。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的疑慮是多餘的,像他那樣條件不錯,耐心又溫柔的男士,八成是死會了。況且人家只當她是病童的家長,根本不可能會記得她,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忸忸怩怩的,不知中了什麼邪,把自己膨脹得好像所有見過她的男士,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剛才「情癡」問:你滅得掉你心裡的火嗎?

  看到那句話時她心頭一陣戰慄。她回答她心裡沒有火,只有冰山。真的是那樣嗎?嗯……用全部消去法的話就百分之百是真的。說她心裡有什麼火,簡直是無稽之談。勉強說有一點點的話,也只是微不足道,小得不能再小,螢光似的火苗,絕對溶解不了她心中的冰山。沒事的,她吹一口氣就能把那一小簇火吹熄。

  呼!好了!到此為止,本案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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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自助餐廳,拿了便當付了錢後,陳凱轉身去尋找座位。正是用餐時間,沒有空桌,他得和別人共用一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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