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昨天是我們週刊的截稿日,主編臨時決定要抽換兩篇稿子,累得我們人仰馬翻,加班到十點。本來約好要帶蘭蘭去看一個帥哥牙醫的,也只好作罷。」
陳凱的心又猛地蹦跳了幾下。也許人家說者無心,他這個「聽者」卻難以等閒視之。
狼心查理:「你不是從來都不動凡心的嗎?」
新好男人:「你不是嫉男如仇嗎?第一次看到你說某人是帥哥。」
雅痞:「如果你肯跟我見面,保證你會發現我比他帥多了。」
陳凱傻傻地對電腦微笑。他開始愛上這種網路文字遊戲了。
浮云:「我沒說我動心呀!僅止於冷靜的欣賞而已。雅痞,我相信你也許比他帥,但是,萬一你發現我是恐龍族的胖妹怎麼辦?所以,還是把我想像成天仙美女吧,我們的虛情假意才能持續下去。」新好男人:「你欣賞他哪一點?」
狼心查理:「我的狼鼻嗅出你有思春的氣息。」
雅痞:「我們已經虛情假意半年了,你即使是恐龍也該給我一個交代。」
浮云:「他能真誠地微笑著哄小孩,想必是個好丈夫。」
狼心查理:「我的狼鼻神准吧!浮雲思春了!嗚……(狼嗥)」
雅痞:「雲,回答我。」
新好男人:「嫉男如仇的浮雲居然對帥哥牙醫一見鍾情,認定他是好丈夫。啊!我的心臟麻痺了!快叫救護車。」
浮云:「你們這些渾賬男人,想像力豐富得像神經病。本姑娘既不思春,也不想嫁人。我只是覺得他還不錯,會是別人的好丈夫。說不定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雅痞,見面免談。如果你一定要我給你一個交代,那我們分手吧!」
雅痞:「你好狠!沒良心的,有了新人忘舊人。」
浮云:「什麼跟什麼嘛!新人在哪裡?我隨便講一個帥哥,你們就全都抓狂!我也許永遠再也見不到他了。」
陳凱忍不住加入他們的談話。
東山:「新人在這裡。浮雲,我相信你會再見到他。」
雅痞:「臭小子,滾遠點,去找別人虛情假意,不准搶我的阿娜答。」
浮云:「我不是你的或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東山:「聽到了沒?雅痞,她不是你的。」
雅痞:「我咬碎你這個東山鴨頭。浮雲跟我情誼可非一朝一夕。你說是嗎?親愛的,你捨不得跟我分手的。」
浮云:「不知道耶!我今天的感覺有點奇怪,對虛情假意有點厭煩。」
狼心查理:「說你在思春還不承認。你在想他。」
浮云:「隨你去扯吧!我不扯了!晚安!886!」
「浮雲」隨即離開聊天室。「東山」也跟著離開聊天室。陳凱關掉電腦,洗過了澡,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評論節目。過了一會兒,他發現他根本不曉得電視機裡那幾個人在談什麼主題,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關掉電視,他提早上床。但是一閉上眼睛,腦中浮現的是她美麗的眼睛。
她為什麼嫉男如仇?
她為什麼從來不動凡心?
她為什麼寧可在網路上與人虛情假意?
她說她欣賞他!她說他是帥哥!她說他想必是個好丈夫!
他微笑著翻個身。
可是她說他會是別人的好丈夫!她懷疑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噢!不!不!他是個「芳心」寂寞的孤家寡人。
她姐姐沒跟她說他未婚嗎?沒有吧!她說浮雲知道的話會殺了她。
她姐姐有心做媒,卻要他自己去追。想來她姐姐大概知道她有嫉男如仇的心理。要幫忙的話,可能反而幫倒忙。
她看起來很正常,為什麼會嫉男如仇?
好像有一點棘手。他該怎麼發動攻勢?
第二章
陳凱接連一個禮拜都去「虛情假意」的聊天室,可是沒什麼斬獲。「浮雲」要不是沒出現,就是只隨便哈啦幾句便下線,她的情人們都不相信她工作忙碌,沒精神上網的說詞,紛紛猜測她是不是和帥哥牙醫約會去了,要她從實招來。
身為帥哥牙醫的陳凱真是有苦說不出哪!真想跳出來澄清。他想從聊天室多瞭解「浮雲」,然而正巧碰上這陣子她很少上網。每次在「虛情假意」網站流連了好一會兒,碰不到她,他就有一種無可名之的失落感。
方太太又帶夢蘭來看過一次牙齒,由於護士小姐在場,方太太只對他微笑,沒有多聊私事。他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也有些失望。繼而一想,方太太不給他壓力是對的,畢竟女方的姐姐已經表態過了,卻不知他意向如何,對方可能怕多問會引起他的反感。但是,他本來打算經由再次的聊天,多得到一些有關「浮雲」的訊息,也因此而泡湯。
他發現他開始養成上「虛情假意」網站的習慣,經過一個禮拜的觀察,他對常在那個時間上網的幾個人比較熟悉了,也就和他們聊起來。
一天,大家在聊失戀的經驗。
「情癡」說他失戀了八次,愈挫愈勇,失敗的經驗使他愈來愈瞭解女人,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能找到情投意合、能欣賞他的優點、接受他的缺點的女人,共享戀愛的甜蜜。
「新好男人」說他深愛他的第二任女朋友,兩個人同居過十三個月,她是個事業心重,經常加班的職場拚命娘子。他本來是個被媽媽寵大,對家事沒什麼概念的大男人。因為女友經常餓肚子回家,吃泡麵充飢了事,他就從洗米開始學起,半年後,一般的家常菜或煮麵、炒米粉已難不倒他。洗衣、打掃等家事他也幾乎全部包辦。她喊累,他為她按摩;她喊渴,他立刻飛奔去7-11買飲料。正當他想向她求婚,以便計劃生兒育女大事時,她告訴他,公司要調派她去大陸,職位晉陞、薪水加倍,她已與公司簽約。他傻眼了,一個禮拜後送她去中正機場。之後的一個月裡,他打過二十幾通電話找她,只有兩通找到人。第一通她說她累得眼睛快閉起來了,他只好放她去睡覺。第二通她似乎醉得口齒不清,說她剛應酬回來。那時候是深夜十二點,她旁邊有男人的聲音,他從此就不再打電話,也不再談真實的戀愛。上網虛情假意,既可以排遣寂寞,也不怕受傷害。
很少對別人談心事的陳凱,以「東山」的假名,談起他從大學時代起三段全都無疾而終的戀情。雖然那都算不上是刻骨銘心的感情,也都沒有正式分手,但是多多少少對他也有點傷害,使他較為小心謹慎,不再輕易碰觸愛情。
狼心查理:「你分析過你以往的戀情為什麼無疾而終嗎?」
東山:「我想也許是我不夠積極。大學時代功課重,第一任女友找我玩,我幾次說沒空,又碰上阿公重病,一有假就返鄉,兩個月後便看到她與別人出雙入對。」
新好男人:「那你就算了?」
東山:「不然我還能怎麼樣?」
情癡:「你的確太不積極了。」
「浮雲」進聊天室了。她當然不知道「東山」的廬山真面目,但陳凱仍有點緊張。
狼心查理:「浮雲,甜心,我望穿秋水,終於盼到你了。可惜你看不見我激動得痛哭流涕的感人模樣。」
浮云:「嘿嘿嘿,呵呵呵。等下基隆河氾濫的話我就相信。東山,請繼續,我喜歡聽故事。」
她點名要聽他的故事!陳凱打字的手因此緊張得有點僵硬。
東山:「其實沒什麼好說的。第二次是兵變。我在金門服役,不常回台灣,第二任女友就飛了。第三次也乏善可陳,淡淡的交往幾個月,她參加普吉島的旅行團,遇上更令她心儀的男士,請我們的介紹人轉告我。」
浮云:「本郎中聽診的結果,發現你的確不夠積極。你不會甜言蜜語、拍馬抬捧那一套也就罷了,居然還老是對女友說沒空,只維持淡淡的交往,人家不飛才怪。」
新好男人:「我覺得東山這個傻小子根本還沒嘗過戀愛的滋味。他如果曾經愛過他的女友,他就會把她擺第一,無論如何都會擠出時間來陪她,並且努力把她追回來。」
狼心查理:「東山鴨頭還沒開竅,說不定他還是個處男。承認吧!」
東山:「攸關個人隱私之事,恕難公諸於眾。我承認以前的誘因也許不夠強,所以我可能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最近我認識一個女孩,她常常縈繞在我腦海。浮雲,你是女人,應該比較懂得女人的心理,教教我該怎麼追她。這回我很認真。」
浮云:「追女人這種事是case by case,我教你的步數,她不見得會欣賞。」
狼心查理:「你問錯人了,她有戀愛恐懼症,她從不玩真的,只談網路戀愛。」
東山對浮云:「如果是帥哥牙醫追你,你希望他怎麼做?」
東山對狼心查理:「偷偷告訴我為什麼?」
浮云:「我後悔跟你們提過帥哥牙醫,那只是隨便說說的一句玩笑話。自此刻起,請把那幾個字從你們的記憶中刪除,休要再提,否則莫怪我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