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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     梁鳳儀

  「慢著。」榮坤喊:「請別再說話,讓我重新細味你的這番說法。」

  榮坤想起了父親榮必聰,這麼多年來,他不能使母親如願以償,是不是他的痛苦比母親和自己尤甚?

  這個提示,如果不是出自一個如此深愛著自己的人的嘴裡,榮坤不容易相信。

  此刻,她忽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像一隻要破繭而出的粉蝶,很快就可以振翅高飛了。

  一直沒有人在榮坤的心弦上下過功夫,根本沒有人知曉她的秘密,更沒有人獲知她的秘密,更沒有人獲得她完全的信任。

  第1節  醇酒美人有價

  直至到韓植出現。

  事實上,韓植是值得榮坤信任的,因為他是個言行相當一致的真君子。

  為了爭取榮坤成為韓家的人,他面臨極大的挑戰,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韓統這一天,大清早,就把韓植約到韓氏家族大樓的頂樓家族會所之內吃早餐,與他密談。

  韓統開門見山地對韓植說:「韓植,本城即將發生一件轟動財經界的收購案,韓家可以從其中獲利。」

  韓植說:「是嗎?」

  「嗯,你先回答我一些問題。」

  「好。」

  「榮坤與榮必聰有什麼關係?」

  「同姓的一男一女兩個人。」

  「這是你知道的。」

  「是。」

  「我得到的資料並不如此。榮必聰與榮坤有特殊關係,榮坤的母親把粉琢玉砌的女兒老早獻給榮必聰,榮坤是榮必聰的女人。她要榮氏捧她作企業明星,可又打不進榮氏集團去,故而榮必聰積極到要向政府探聽能否批准他收購電視台的股份。」

  韓植笑:「二叔,你真的認為榮坤有這種傾國傾城的魅力,影響到榮必聰作如此巨大的業務決策?」

  「榮必聰要向電視台最大的股東賀家控制的匯業集團購買他們手上百分之十的股權是鐵一般的事實,目前不是賀家不肯賣,而是買家忽然不只一個,袋鼠幫雷達集團也打算染指,那就要視乎政府的取向。」

  「你看呢?」

  「多少夾雜著政治成分的話,澳洲資金進注傳播行業會比較得港府的歡心。榮必聰太得大陸的寵愛了。」韓統頓了一頓道:「聽說榮必聰很志在必得,所出的價錢比袋鼠幫好,因此匯業也會替他們向港府施加壓力。反正是賣,當然是價高者得。現在這場拉鋸戰已經在幕後展開,不知鹿死誰手。我就奇怪榮必聰為什麼要如此積極地爭取電視台的股權?」

  「你認為他是為了榮坤?」

  「或者是電視台的其他很多個漂亮女人。」

  「二叔,你會這樣做嗎?」

  韓統一怔,會意韓植的意思。

  哪一個豪門財閥不喜歡風花雪月,可是醇酒美人有價,也不至於牽動到這麼厲害的一場收購戰。

  如果韓統反躬自問,不會這樣為一個女人而混淆業務決策,那麼,榮必聰並不比韓統愚笨吧!

  可是,韓統立即想起了城內的另一個豪門故事。差不多壟斷了絲綢業出入口生意的章秋生,最近也把巨款成立基金,交給他新討回來的太太胡美寶管理,積極發展生意。這胡美寶是哪一屆的香港小姐,可記不起來了,總之,她搖身一變而成城內知名的新一代年輕企業家已是事實。

  現在捧女人當明星已經落伍了,要捧成政治或企業紅員,那才顯架勢。

  韓統於是說:「榮必聰是否跟章秋生一樣,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還沒有十足證據。可是,爭取電視台股權一役,榮必聰會受到很大的損失,這已成定局。」

  「你是指他出價太高,電視台的股份並不值這個錢?」韓植說:「榮必聰應該輸得起。」

  「他輸得起,他的股東輸不起。」

  「二叔,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大股東為了私慾而硬拿主意,小股東不高興,就會釀成官逼民反,動搖榮氏企業的根基。」

  「不會吧?」

  「世界上什麼意料不到的事情都會發生。」韓統說:「韓植,我把你叫來,就是為了商討收購榮氏企業一事。」

  韓植整個人跳起來。

  他太吃驚了。

  本城之內,相信不會有人會認為榮必聰的企業王國可以易手。

  根本不可能。

  韓植說:「榮必聰有絕對的控股權。」

  「那是從前的事。」

  「為什麼?」

  「因為榮莊鈺茹去世,她手上的遺產分給榮宇與榮宙,他們兩姊弟加起來就是力量。榮必聰名下的股份其實只佔百分之四十二,榮宇與榮宙合共佔百分之二十六,有百分之十是榮莊鈺茹基金會所有。換言之,只要在市場上收集到百分之十七的股份,榮必聰就會失去榮氏的控股權。韓植,你記得韓氏有多少榮氏股份?」

  韓植當然記得,韓氏手上大約擁有百分之六的榮氏股份,換言之,如果韓家與榮氏第二代聯手的話,只要向市場再收購百分之十一便已成事。

  韓植嚇出一身冷汗來,急道:「榮宇與榮宙不會出賣他們的父親吧?」

  「上場無父子,你沒有聽過這句話嗎?」

  「可是,我們又是否應該與他們結盟,幹這種不義之事?」

  「韓植,你說什麼話了。商場上公平競爭,價高者得,有什麼叫不義?早一個月,麗都酒店股權轉易,不也是幾個好朋友互相爭奪的把戲,誰輸誰贏只不過是一盤遊戲而已,無傷大雅。榮必聰沒有了榮氏的控股權,只是面子上的損失而已。」

  韓植驚駭於韓統這個說法,道:「二叔,時至今日,名望於榮必聰而言,比他的財富更重要吧!他的錢可能虧蝕不完,可是他的名望可以一夜掃地。」

  「韓植,你並不姓榮,是不是?」

  這是韓統直接提點韓植,該站在哪一邊的意思。

  「跟榮宇聯手這回事,事關重大,我要你預先知道。目前據榮宇透露,榮宙還有少許猶豫,他們姐弟倆是否乘勢抬高價錢,要多拿我一筆,那也是要步步為營的。」

  韓統在餐巾上寫了個銀碼遞給韓植,那是個令人吃驚的數字。他繼續說:「從市場上收購那百分之十一的功夫,你囑咐那為我們韓氏執掌辦事的昌盛經紀行拉頭纜做妥它,再等榮宇與榮宙最後的消息。」

  「二叔,此事適宜三思。」

  「你反對?」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是不是與榮坤有關?我給你說,大事當前,你最好別再惹那些跟榮必聰可能有特殊關係的女人,免多生枝節。韓植,這些年,榮必聰的鋒頭也太勁了,挫一挫他的銳氣,只不過是風水輪流轉。我的主意已定下來了,至於收購股票需動用的資金,由我們家族基金處挪動就可以了。到事態成熟時,循例在這兒開個會通過吧!」

  韓植的心直往下沉。

  他當然意識到事態嚴重,舉凡收購的事件一旦議就,便像放了手掣的汽車,一直衝下斜坡,完全不能停止。

  韓植想不明白究竟榮宇與榮宙為什麼會為了韓統出的高價,而背叛他們的父親。

  無疑,韓統出的收購金額是驚人的。但,不是血濃於水嗎?韓植想不明白。

  他的憂疑在自己親密的人的跟前是最難掩飾的,榮坤在這晚與他相敘時就多少看得出來。

  「你有心事?」榮坤給他調了一杯咖啡,問。

  「你看出來了?」

  「嗯。」榮坤說:「是關於業務上的?」

  「可以這麼說。」

  「這句話如此模稜兩可。」

  「坤,」韓植忽然握著榮坤雙手,道:「你是否信任我真心愛你?」

  榮坤愕然:「這跟你的心事有關係?」

  「先答我。」

  「我信。」

  「那好,如果我問一個其實並不需要問的問題,你別生氣,這並不表示我對你的感情有絲毫動搖。」

  「好,你問,我不會敏感。」

  「你跟榮必聰有什麼關係?」

  榮坤怔住了,緩緩地答:「我們彼此認識。」

  「只此而已?」

  「韓植,請別相信謠言,我決非榮必聰曾金屋藏嬌的女人。」

  韓植吁大大一口氣:「榮坤,我不是斤斤計較你的過往,誰沒有一兩段私人的隱衷與歷史,你切勿擔這個心。只是,如果在商場上,我們要與榮氏交鋒,我不要令你有一點兒的尷尬與不暢快。」

  榮坤緊張地問:「韓氏與榮氏爭鋒麼?」

  「商場如戰場,刀來劍往,無日無之。坤,只要你明白,我並不是為了任何私人恩怨而對付榮必聰的。」

  「韓植,你不能對付榮必聰。」榮坤衝口而出。

  韓植愕然,望著榮坤,沒有回話。

  一時間,似乎兩個人都顯得狼狽。

  「對不起,韓植,我令你吃驚了。」

  「坤,你說,是不是如果我令榮必聰慘敗的話,你必然會難過?」

  「慘敗?韓植,你是說慘敗嗎?」

  「是,我們彼此將大大的賭一回。」

  「不,不可以令他慘敗。韓植,你可以在商場上戰敗任何人,但總要給榮必聰留有餘地。」

  韓植不知如何反應,最叫他害怕的一個意念硬闖進他的腦袋裡。他可以接受榮坤有任何形式的過往,但必須是過往,而非現在與將來。他要肯定自始而後的榮坤是完全屬於他的,她的心內只能有他,不可能再有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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