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她這番話是相當夠份量的。
韓統表面上沒有太大回應,實質上是在消化一些關鍵性的問題。
韓植是意識到有關榮坤的是非已然十面埋伏,並不能輕視情勢。惟一能做的就是請救兵,只要有盟軍,將來在叔父面前就好講話。
首先要拉攏的就是自己的親妹子韓湘。他們兄妹感情極好,相信會得到對方助陣。
沒料到事有湊巧,韓湘在夏童的推動之下,也有心結識榮坤,於是很快就水到渠成。
這天晚上,韓湘在家中宴客,她的寶貝醫生丈夫剛到美國去參加國際醫學會議,正好是她糾集女朋友玩樂的時間。
夏童當然是座上客,韓植帶了榮坤,跟其他兩位大學女同學,一位叫陳致遠,是律師;另一位叫阮秀玲,是報刊編輯,都成了是晚派對的中堅分子。
韓植一見了夏童,就怪叫:「韓湘沒有告訴我,今晚是清一色女將,拜託你好好照顧榮坤,我不要跟你們一起混。」
夏童還未答應,阮秀玲就說:「韓植,算你知情識趣,有你在,派對變成混一色,貶值了,快走,快走。」
韓植大笑而退。
根本都是年紀相若,且出身、品味相近的一班女人,很快就談得很投契。
陳致遠到吃甜品時忽然問:「韓湘,怎麼今晚沒有把冼婉雲叫來?」
阮秀玲拍額:「看你,吃飽了肚才記得起老友,婉雲不在香港。」
「出門了?」陳致遠問。
韓湘答:「跟丈夫去度假,努力挽救婚姻。」
「婉雲的丈夫劉叔棣的生意不是很有問題嗎,還有心情去度假?」阮秀玲說。
韓湘指指夏童,說:「問她,她是商場天字第一號間諜,知道甚多情報,我只不過是家庭主婦。」
夏童說:「是有點問題。不過,到外頭走走,輕鬆一下,清醒頭腦也是好的,免得事業不好,婚姻又亮紅燈,真正屋漏更兼逢夜雨。榮坤,你也認識劉叔棣吧?」
榮坤當然認識劉叔棣,業務上間接有點來往。劉叔棣原本在電視台當業務部經理,在榮坤加盟電視台不久就辭職,自行籌組廣告公司打天下去。
從前有電視台作為後盾,什麼事都易辦,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人多的是。到自己獨戰江湖,那當然是另一番光景了。
榮坤從電視台的同事口中,的確聽說劉叔棣的廣告公司業務做得不怎麼樣。當年踏出電視台去闖天下的豪氣毀掉了一半,幸好他還年輕,這就是至大的本錢,還能熬得住。
事業對男人永遠最重要,在奮鬥期間疏忽了婚姻,是不出奇的事,是否因此而與冼婉雲開始有點貌合神離,這就不是榮坤所知悉的了。
夏童既然這樣點名問到自己,她便答:「創業維艱,怕劉叔棣的生意是有些阻礙吧,但應無大礙,他為人很幹練。」
陳致遠道:「婉雲真要鬧婚變嗎?榮坤,你有沒有聽電視台的人談起?」
榮坤搖頭:「他跟冼婉雲的婚姻是否有問題,倒沒聽人提起。聽江湖中人說,冼婉雲是個女中丈夫,當初劉叔棣也是受到妻子的鼓勵才走出去勇闖天下的,相信冼婉雲不會在對方現今有困難時就離開他。如果到劉叔棣熬出頭來,沒有了責任,只處理感情,那就難說了。」
聽到榮坤這番話,夏童跟韓湘打了個眼色,心上不無感動。
感情如果有變,真要灑脫地作個了斷的話,最好是在對方風生水起之時,否則,心上會有落井下石的陰影,情義中人更難做得出手。
榮坤就是這個意思了。
陳致遠歎一口氣,道:「最淒涼就是我們這等講義氣的女人,等到男人出頭之日,他會不會眷念同甘共苦的日子而愛護我們多一點點呢?真是天曉得。」
阮秀玲道:「我老早說了,求人不如求己。我不把男人的愛重算在自己的資產淨值內,最穩妥。」
夏童與榮坤都噗嗤一聲笑出來。
阮秀玲瞪她倆一眼,道:「笑什麼?我預先警告你們,千萬別在蜜運期間透支幸福。男人對自己好一定要打入當年的非經常性收益之內,逐年看情況而定,作不得準。」
韓湘道:「秀玲,你也未免太危言聳聽。」
「我希望我是,萬一不幸言中了,不要說我沒提點過各位。」
「年老時最緊要有個伴,這也是真的。」陳致遠道。
「伴有很多種呢!外國女人在家養一頭狗,也是伴,肯定忠心耿耿,不知多好。」阮秀玲仍然堅持:「你問問各位,是不是非要找個人做老伴才能過一生了?」
韓湘道:「我沒有資格發言,老早已經找了個老伴了,我這老伴有個很好的條件,有醫學知識,對老太婆的健康可以照顧得不錯,不宜放棄。」
各人哈哈大笑。
阮秀玲道:「夏童呢,你怎麼說,你找的那個伴比你年紀大得多,這未必可靠。」
夏童答:「這問題我棄權,從來的作風都對坊間謠傳置若罔聞。」
韓湘故意問榮坤:「你要個怎麼樣的伴過世?」
榮坤轉一轉大眼睛,道:「跟自己至愛的男人過掉一生,此乃首選。貧富不拘,兩個老人能花用得多少,小樓夜夜盡春風就好了。如果找不到這樣的一個人呢?」榮坤忽然大笑,道:「那我就愛很多很多的錢,因為有了錢,老來可以僱用二十四小時服務的護士,有病可以住進頭等房去,且有一堆仍然為了有便宜可佔,雖不愛我卻肯來跟我聊天搓牌的朋友,繼續玩樂,直至老死。」
陳致遠與阮秀玲一齊鼓掌,道:「簡直是同道中人。」
的確,經過這一晚的談話,幾個女人都對榮坤有好感,還帶有一點相逢恨晚的味道,很好受。
江湖上的識英雄重英雄,這也是其中一種。
私下,韓湘放下心頭大石,對夏童說:「我對榮坤的印象很不錯。」
「那你就成全韓植吧!」
韓湘點點頭,心裡有數。
舉凡有事件發生,很多時也輪不到局中人不選擇靠哪一邊站。
韓湘在韓植的配偶問題上,是需要作出自己的選擇。
這一頭韓湘正在準備幫韓植的忙,投榮坤一票,那一頭就有人看不過眼。
大家庭內誰的舉止如何,一下子就能洞悉過來。
韓森很快就自韓氏家族的傭人與司機口中,得悉韓湘跟其兄的女朋友榮坤有了來往。
他對妻子莊鈺芬說:「是你做功夫的時候了。」
莊鈺芬白她丈夫一眼,道:「知道我有一點兒用處了。」
「何止一點,簡直有本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第10節 小秘密也算不了是什麼秘密
「你這個講法還算像個樣兒。老實話,不爭氣的人是你,不是我。老不能擠回韓家來管事,在協成行靠一點人事做個經理有什麼用,輪不到你有機會撈什麼油水。」
「醉翁之意不在酒。反正是要回朝的,只要在協成行幹得出色,給二伯父有個好印象,早晚要調回韓家來。即使跟韓植不能爭一日之長短,也可以把握多一些韓氏企業的實務。二伯父如果在榮坤口中知道什麼關於我的大是大非,他又信了的話,對我可影響大了。」
「所以,你不要榮坤嫁進韓家來。」
「多個香爐多隻鬼,當然不能讓這小辣椒擠進來。否則,別說對我有阻礙,我看連你也不好過。」
「她什麼身份,敢動我半根頭髮呢!即使嫁進來,也不過同是韓家第二代的少奶奶,她還少了我一個娘家的背景呢!」
「錯了,她沒有顯赫的娘家,卻有自己的實力。現今在社會內有間辦公室坐,有個小秘書供使喚的女人,就瞧不起你們這起只有個司機女傭跟在屁股後頭的貴胄夫人,認為是社會寄生蟲。」
「呸!」莊鈺芬嗤之以鼻:「她說我是寄生蟲,我說她是變相式的妓女。無他,嫁給了韓植,就不用熬半輩子都坐不到公司的董事局內去。」
「給榮坤這種女人坐到韓氏的董事局去,你和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我叫你趕快叫你的母親在韓統老婆跟前下功夫。」
「老早就已開始部署了。母親跟韓統老婆說到底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只不過她比母親好運氣,給扶正了,故而,話是說得上的,你放心。」
「你倒要在樓上那醫生太太身上下點功夫才成,韓湘與你是同一類型的人,可能會往我們這一邊站。」
「韓湘的架子蠻大,她那貴夫人做得比我格調高很多似的。最低限度你不會每年帶我到意大利去聽一次歌劇,更不會上紐約百老匯去看一次舞台戲。」莊鈺芬很不屑的道:「我平日並不跟她走在一起。」
「現在是非常時期,韓湘都投榮坤一票的話,韓統還有什麼話好說。聽說,那榮坤的手段一等一,她老早就曉得向韓湘入手,連三婆都被她逗得樂不可支,拿幾張電視台的明星簽名相片與表演戲票,就哄得韓植一屋子的下人差點要預先稱呼她做少奶奶了。這叫先下手為強,你再忽略韓湘的話,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