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高駿給文子洋的印象以及在其他人的心目中,他周旋於繁花盛草之中而成為一隻受城內很多仕女歡迎的採花蜜蜂,是人所共知的。
這證明貝欣與他之間並不是一對完整無缺的夫妻,是不是就為文子洋帶來一絲希望,還是為他洩掉了一口不自覺地屯積於心底的烏氣?
無論如何,文子洋與葉帆是不會用這件事來作話題的。
相反,他們只會迴避著,葉帆說:「這酒店有一種芝士蛋糕,極好吃,你等下試試。」
文子洋及時反應:「好極了,讓他們為我泊車,快下來吧!」
另一邊廂,反而是當事人非常輕鬆,高駿對菲菲說:「看到前面的那年輕人嗎?」
菲菲說:「你的朋友?」
「不是朋友,一個是敵人,一個是親戚。」
菲菲奇怪地問:「怎麼個講法了?」
「男的叫文子洋,是醫生,聽說他打算實際參政,參加立法局選舉。那就是說,我會多一個對手了,看樣子,我們大有機會選同一個選區。」
「你也從政,你有這個空嗎?不用發展你的生意,還是你那賢內助很幫得你手?」
「要發展生意,就更要從政。」
「我不明白。」
「天子腳下好辦事,因為政壇是權力中心,是重要消息發源地。」
菲菲皺了皺眉,很是不解。
高駿笑道:「對你來說,太深奧,太複雜了,是吧?」
「那個女的呢?」菲菲問。
「我女兒。」
「什麼?你有這麼大個女兒?」
「正確的說法,是我太太的女兒。」
「也不對呀,貝欣很年輕。」
「她收養的。」
「嗯。」菲菲一想,吃驚地說:「糟了,他們剛才看到我,會回家去向貝欣告狀。」
「告不入的,我不會罪名成立。」
「為什麼?」
「因為我是著名律師,會得為自己辯護。」
「你這麼有把握,你那有名的女凱撒大帝,動不了我菲菲的汗毛,可是,她可以把你的一層皮撕掉。」
「這麼恐怖麼?」高駿輕鬆而俏皮地說:「那我還是不要狡辯,自首求饒,盼望輕判好了。」
高駿不是說笑話,當天晚上,他很輕鬆地告訴貝欣,他看到葉帆跟文子洋在一起,走進大酒店去。
貝欣聽了,很是高興,不住地問長問短。
「在哪兒?
「他們親熱嗎?
「是不是手牽著手?」
高駿皺皺眉,問:「你倒真關心他們,為什麼?」
「因為我想葉帆有個好歸宿。」
「你是認真的?」
「為什麼不?」
高駿聳聳肩道:「我看你真是母性大發,關心葉帆多於你的丈夫。你根本問都不問為什麼我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酒店門口,又不問我跟哪些人在一起。」
貝欣道:「這是我需要關心的範圍嗎?」
高駿拍掌,道:「貝欣,你真是大有進步,適應得太棒了。」
「是你訓練有素。」
「同時你也自信心強。」
「尤其對我們的這個組合。」
「對,這城內幾乎沒有別的女人比你更適合我,貝欣,我需要你,因而也愛你。」
高駿抱著貝欣擁吻。
「以後更會愛得多一些,越來越多,生生世世。」
貝欣立即反應:「別多說這些漂亮話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有什麼計劃要我支持你?」
「我要競選立法局議員,為九七年鋪路。」
「高駿,你別開這種玩笑,你是真心關懷香港人嗎?」
「為什麼不?香港繁榮穩定,我才有大錢可賺。」
「別如此似是而非、斷章取義地作為你打算從政的憑借。」
「不,貝欣,我考慮過,我從政是認真的,非從政不可。」
「為什麼?」
「因為要助你一臂之力,你跟我結婚,成為我在高家內一隻極有用的棋子,證明成功了。現在你在商場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要風刮得犀利一點,雨下得灑脫一些,擾要靠政治勢力,越來越要靠政治勢力。」
第五部分
第5節 正人君子
「天!」貝欣拍額。
「你這麼聰明的人,一說就曉。今日我有路子關係,糾集選民把我選中了,港英政府要買我怕,因為我可以站在他們一邊,成為輿論內的一個聲音,一個聽政府話的聲音是越來越值錢了。其實,這種做法不是我首創的,連傳媒機構為政府講話,都可以得到很多寶貴新聞,從而使廣告收益增加,其他助長政府聲威的勢力自然得益更多。至於說將來九七年來了,中國也要統戰。」
「好了。」貝欣不要聽下去:「高駿,你別有風駛盡,請不要在政壇上霸佔一個位置,而不是為民眾做事,這是缺德的行為。」
「我不知道你這麼有良知。」
「我有的,高駿,請相信我,如果你也是個有良知的殷商,我會真心地愛上你。我期盼著這麼一天。」
「慢著,你的好意無疑相當吸引,但我們到目前為止,感情關係都維持與發展得很滿意,不要多生枝節,更不要純用感情來羈絆我,然後再曉以大義,我受不了。」
「高駿,如果你競選,我不會投你一票。」
「對,因為你不信任我的誠意,那神聖的一票你留著自用,我只想你好好地扮演我的妻子下去,群眾有一半以上是愚昧得會接納假象的,且有你在我身邊,支持我的人多著。」
貝欣歎一口氣,沒有跟高駿爭執下去。
這些年,她習慣了。
高駿是個怎麼樣的人,她也清楚了。
有時貝欣會得悲哀地想,為什麼她一輩子嫁的這兩次,都沒有碰上正人君子。
這麼個簡單的對配偶的要求,原來是苛刻的。
貝欣無法不心如止水。
這天,她上貝氏集團開董事會議。
貝剛依然是主席,因為貝欣擁有貝氏一半的股權,於是出任副主席。其他一半的董事都是社會名流,以他們的名望來押陣,另一半則是貝剛所引入的執行董事,屠笑娟的兄弟屠佑亦已晉陞執行董事,在議決政策時,貝剛的聲音和勢力是相當大的。
當然,貝欣有貝欣的想法。
在一般業務營運的方針上,貝欣並不介意遷就貝剛的決定。
這是為他留面子之舉。
說到底,貝欣仍顧念他是同根而生的親人。
以前他對章翠屏的尖刻,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
況且業務營運上有錯誤,他們仍是大股東,直接受害的人是貝氏,他們承擔得起後果,只要不殃及其他無辜的投資者、小股東以及職員就成。
但在整體集團的一些牽動到聲望與影響到外間人利益的計劃上,貝欣有她的處事法則和堅持。
這麼多年在商場上,她站得穩,是因為她潛藏於骨子裡向那份正義與公平,商場上的人其實眼睛是雪亮的,有很多人妒忌她而造她的謠,同樣有很多人敬佩她的辦事作風而與她攜手合作。
貝欣倚仗的資產不是身家,而是她的信譽和原則。
這些資產是艱辛地一手建立起來的,等閒不容易讓它虧損分毫。
故而當貝剛在董事會上提出貝氏要發行新股集資時,貝欣非常敏感而小心。
她發表意見,道:「這是個業務營運發展的好計劃,但我們貝氏集團需要資金嗎?集資的目的如果沒有把握為股東引入利潤,是絕對不可以胡亂發新股的。」
貝剛說:「現今市道正有上揚之勢,股市開始暢旺,正是集資的好時刻,如果我們已有肯承包的證券包銷商,是沒有風險可言的。」
「是貝氏沒有風險可言,並非小股東和市場股民沒有風險可言。」貝欣立即更正。
貝剛當場臉紅耳赤,正要發作,屠佑冷靜地補充:「副主席的意見是絕對正確的,我們已經在這半年為再集資一事,研究得非常清楚,整份完整的報告就在這兒,請各董事詳細審閱。只簡單一句話,就是這個在雲南設煙廠的龐大計劃,是一盤盈利極豐富的生意,貝氏的兩個大股東絕對有財力獨力承擔起這項工程,毋須向市場集資,但這就變成了明明知道一口肥豬肉,而不讓股東來分肥,實行由貝氏獨吞,將來難於向民眾交代,於是才有這個再集資的計劃 .」
這樣子一說了,果然貝欣就心神舒緩,基本上不但同意集資的計劃,而且認為照顧小股東,讓他們加股進來獲得良好回報是貝氏集團董事局的當然責任。
一經貝欣點頭,貝氏集團董事局就一致地認為集資計劃可以按部就班地進行。
屠佑說:「各位董事當然可以在審閱了增資計劃後,提出你們的各種疑問。但目前我們需要選定一間代表貝氏的律師事務所以及證券包銷商。」
屠佑向貝剛打了個眼色,貝剛於是說:「我認為律師事務所不宜外求了,就用高富律師事務所代表我們吧!」
貝欣隨即道:「不,我反對。」
貝剛問:「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避嫌,我不希望高駿得了這單生意。」
「就因為你個人要避嫌,贏得公嚴正直的聲譽,而要另找一間律師事務所,花更大的費用,豈不是更令股東蒙受損失。就因為說到底是自己人,叫高駿收費便宜一些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