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失手。
從無敗績。
對於當時雄霸天下的凱撒大帝,都有反對派,都有人想把他置之死地而後生。
更遑論貝欣。
在商場上,她每贏一仗,就證明有一個失敗者,這些敗軍之將,有半數不甘不忿,不肯心服口服地俯首稱降的,自然成為貝欣的死敵。
這些敵人在未曾有實質的行動和成果報復於貝欣時,他們以為最有效也是惟一的能傷害貝欣的,就只是四出發放謠言。
貝欣那順之者生,逆之者亡的女凱撒大帝形象開始牢牢地建立起來。
最大力的附和者自然是輸得最慘的貝剛家族和高驄、高驥等等的親戚。
貝欣只能坦然地把這些傷害和冤屈她的情況照單全收。
她倒是不以為然,也沒有看成是一件煩心的事。
別人怎麼看她,對她的影響跡近於無。
這些能以功利為大前提而對她施以暗箭的人必不是永遠的敵人。
只要有一天貝欣對他們有利,便會立時三刻搖身一變,成為貝欣身邊搖旗吶喊的兵丁。
貝欣最緊張祖母、葉帆與文子洋對她的感覺與觀點,為了他們長遠的安樂起見,她尚且可以忍痛誤導他們,委屈是甘之如飴了,又怎麼還會緊張那些市場內的褒與貶。
她下意識地也有時是刻意地讓她的惡名遠播,毫不解釋,她盼望能借助這些不利於己的謠言,拉近葉帆與文子洋的距離。
往後這些年,貝欣的預料是不差的。
第五部分
第4節 晉陞機會
這陣子,文子洋跟葉帆恢復了頗親密的來往。
除了主觀的意願之外,事實上,文子洋與葉帆也真有足夠的客觀條件成為一對談得攏,甚至可以並肩作戰的朋友。
他們都本著原本在求學時期就已發揮得很好的,對華人社會的愛心,盼望能在香港這個後過渡期內做一點事,作出實際的貢獻。
文子洋對葉帆講了他父親的故事,說:「我骨子內流著父親的血,他在牛棚受盡磨難時,仍沒有對國家埋怨半句。其後,『文化大革命』過去了,他放出來之後己垂危,重托了崔昌平醫生照顧我,臨終時,父親對我說:」『你到外國受教育是好的,學到了別人的長處優點,回來教育我們中國人。
「『子洋,你什麼都可以做,只不能假借中國與中國人的種種困難為借口,而引入外國的勢力對祖國進行欺壓。
「『中國人的傳統是士可殺,不可辱。對我們國家只可以關起門來提出建議和要求,打開了門,面對世界,必須團結一致。』」這是我父的遺言,是他惟一囑咐我的說話。「
葉帆很是感動,道:「對的,我們回到香港來,更貼近祖國一些,做多些對民族有利的事是責任。我看這回歸之前後,總有很多情況需要我們堅定的意志為香港的前途爭取的。」
「你願意分你的心神與精力在公益之上?」
「從前不是這樣嗎?做了義工,一樣能把書念得好,考取獎學金。如今一邊參與香港的公益,一邊在工作崗位上努力,不見得會顧此失彼。」
文子洋高興地說:「你能有這種信心就好。」
「當然有。」葉帆的情緒這陣子的確因為與文子洋恢復了正常而頗密的來往而提高了,她興致勃勃地告訴文子洋:「我服務的誠發金融集團最近要提升一人在商人銀行方面當經理,雖然經理頭上還有高級經理和董事,但怎麼說也是行政管理層了,能攀升這一步,是一個突破。
「你的意思是說,你有這個晉陞機會。」
「爭奪這個位置的人很多,到最近,以過往功績表現而論,我已入圍了,只在我和另一位男同事之間挑選一位。」
「女權至上,擁護你。」文子洋吶喊。
葉帆笑起來了,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努力表現當然是為爭這個經理寶座,因為照目前市道復甦得如此迅速而言,我相信上市與集資的活動會不斷增加,能在商人銀行業務範圍內成為成員,前途是很好的,我相信我會出人頭地。」
「很好,我會為你這位未來的女強人歡呼。」
「可是,路途還遙遠呢,今次能晉陞的話,就是走了捷徑,否則,只不過是走得辛苦一點,繞了個大圈子,多費了力,終於會到達目的地的。」
「我對你完全有信心。你爬上方淑嫻家,對她履行諾言的故事,仍歷歷在目。」
葉帆笑了,道:「回想起來,那個攀樓梯的困苦過程真是寶貴的經驗,現在每逢遇到困難,我都十分輕鬆地克服過來,沒有什麼大不了,怎會辛苦得過從前。」
文子洋也興奮地說:「太好了,中國人什麼苦頭沒有吃過,養尊處優的是歐美人士,他們窮不得,捱不慣,我們卻已有困苦免疫能力。」
文子洋興奮地緊握著葉帆的手,道:「告訴你,我決定從政,直接為香港人服務,好不好?」
「太好了。」葉帆開心得雀躍起來。
兩個朋友情不自禁地擁抱歡呼。
然後才忽然覺得尷尬,就分開了。
葉帆急忙地抓住另一個話題,以掩飾她不該有的過分喜悅和興奮。
「我給方淑嫻回信時,會得告訴她有關你從政的消息,她的來信老叫我問候你。」
「是嗎?她現在仍在三藩市,生活可好嗎?」
「不錯,過去的苦難已成過去了,她一直跟我有來往,還待我照顧彼得。」
「彼得?」
「你忘了嗎,我那只寶貝沙皮狗。」
「我沒有忘記,不是說彼得已經老死了?」
「是的,方淑嫻經常代我去掃墓。」
「嗯。」文子洋道:「你仍掛念彼得。」
「一輩子忘不了它,它對我的恩惠至大至重。」
葉帆說到這兒,忽然的臉色一沉,她不願意再想起彼得對她的恩惠,如果連這小狗的恩義也忘不了的話,她應如何面對貝欣了。
這些年葉帆的心理壓力非常沉重,在文子洋還沒有出現,或應該說在他真正的身份沒有揭露之前,葉帆一直以為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貝欣。及至文子洋對她表示了不可能忘懷舊愛時,葉帆嘗到了生命沒有文子洋的那番滋味,她才驀然發覺失去了他會是如此苦痛與失落。她幾乎對上天發重誓,只要有一天文子洋回到自己身邊來,她將不惜以任何代價交換,惟其葉帆可以仍然幻想與文子洋的情緣得以再續,她才有力量奮勇地生活下去。
葉帆沒有想過,造物弄人到如此殘酷的地步,正當文子洋打算嘗試解開自己的心結之時,那個心結縛得比以前更緊,因為貝欣出現了。
如果文子洋的戀人不是貝欣,葉帆還會好過一些。
最低限度她可以正如章翠屏教導她的,拚死力跟情敵搏一搏。但對手是貝欣的話,葉帆就喪失了參賽的資格了。
葉帆不可能理直氣壯地跟自己的恩人決鬥,要葉帆不戰而敗,那份委屈至大至重。
抑壓的情緒令葉帆產生很多下意識的言行,都是針對貝欣的,她只是不承認,甚或不肯察覺罷了。
故而,葉帆一直有股不能解釋的衝動,要在事業上有成就,要在生活上盡快獨立,要在精神上表現暢快,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潛意識裡脫離情敵的照顧,她認為這樣才最能保持自尊。
在文子洋面前,她是更怕提及貝欣。
她們之間的問題令她痛苦,她不要再去想它。
因而葉帆對文子洋說:「不要提起小彼得了,否則,我會想起另一位在加拿大已去世的好朋友添伯和我那位一直不知行蹤的父親。子洋,讓我們談些開心的事,如果我真獲晉陞,就請你吃一頓豐富的晚餐。」
文子洋問:「機會大嗎?」
「難說了。」
「當今之世,已不再重男輕女。」
「但今時今日仍講關係,靠人事。」
「對方很有關係,很多人事?」
「簡直銳不可當,他父親是匯業銀行董事,世家子的父蔭不可輕視。」
「你也有你的援引。」文子洋指的當然是與貝欣有關。
「不,我沒有。就算有,也不會運用,只靠自己。」
葉帆的反應是強烈而肯定的。
文子洋正不知如何回應時,恰於此時在他們的眼前有一個情景出現,把他們的視線吸引著。
文子洋正在把汽車停在酒店門口,準備與葉帆走進酒店的咖啡室去吃下午茶,就見到一個熟悉的男士跟另一位熟悉的女士親親熱熱地走出來,上了男士的名貴座駕去。
那是高駿。
陪同著他上車的是近日城內頗多新聞的新星菲菲。
葉帆微低下頭去,她打算裝作看不見。
無疑,葉帆的心情與文子洋一樣是複雜的。
完完全全地不辨悲喜。
照說,站在貝欣一邊來看這種情況,是應該為她悲哀的。
但葉帆同時難免有著少許沾沾自喜,這證明了貝欣並不比她幸福,似乎心頭就有點舒暢。
同樣,文子洋一直禁捺不住他對高駿的複雜感情,尤其這陣子,他開始為了從政鋪路,透過各種場合開始活躍起來,總會碰到高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