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得問出個結果來嗎?總不能你抬我去醫院找他吧!」
貝欣抓抓頭:「學會說流利英語要多久?」
「起碼一年吧!」
「不成,等不了這麼長時間。」
忽然的,貝欣就說:「真笨,由你搖個電話跟那主治醫生說便成。」
葉帆想一想,微微興奮地說:「好,我們試試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醫生叫李察·威爾遜。」
「成。」
貝欣立即翻查溫哥華的電話簿,找出了電話號碼,又把電話線接撥到葉帆的床頭上來。
一切就緒之後,就由葉帆給那威爾遜醫生搖電話。
可是,試找了醫生多次,都是徒勞無功。
醫生不是正在開會,就是在做手術,或已下班。最後一次,他的護士竟好暴躁起來說:「你有問題就到我們詢問處查詢,威爾遜醫生極忙,他不會有空跟病人在電話裡討論病情。」
完全的不得要領。
葉帆拿著電話筒,問:「貝欣,我們是否作罷了?」
「當然不是。」貝欣眼珠兒一轉動,就說:「有辦法。我們寫信給威爾遜醫生便成,他總不能不回信。」
兩個女孩子歡呼著,立即執筆。
信寄出之後,每天郵差到成記飯店來,貝欣都緊張得不得了。
可惜,每天都失望。
這晚,飯店關了門,葉啟成就對貝欣說「這陣子生意不好,你得想想辦法。」
「我想想辦法?」
「你不是辦法頂多的嗎?而且添了你一個人吃飯,就該由你來想辦法增加收入。」
第二部分
第10節 車毀人亡
葉啟成拉開了櫃位的抽屜,一把抓去所有現金,往口袋裡一塞,皺著眉頭道:「每天只一點點收入,日子真難過。」
貝欣瞟他一眼說:「如果你不跟球仔去賭,日子就容易過得多了,十賭九輸,很快就家空物淨了。」
葉啟成一個箭步上前,抓住貝欣的衣襟說:「你敢詛咒我,當心我把你揍一頓。別以為我很寶貝你。女人再不是黃花閨女時,就不再吃香。」
說罷了,把貝欣一推,就奪門而出。
陳添趕忙過來扶著貝欣,問:「你沒事吧?」
「沒事。」
「成嫂……」
「別為我難過,凡事都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的容忍也會有極限。」貝欣說:「倒是真要想辦法讓成記多些生意。」
「怎麼想辦法呢?」
「別怕,也許明天就想到法子了。」
陳添笑道:「活得像你這樣有信心,真算是幸運了。」
這個晚上,葉帆跟貝欣一邊念英文書,一邊聊天。
葉帆說:「貝欣,要學好英文,不能只看書,而且要練習聽英文,聽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我們成記難得有個外國客人上門呢,往哪兒去聽英文?」
「別怕,我來想辦法。」貝欣大笑起來,沒想到真有耳濡目染這回事。
「貝欣,真的,辦法就在眼前,你到廳上把收音機拿進來。」
貝欣立即把收音機拿給葉帆。
「爸爸老是收聽那些華語廣播,不是不好,但他不在家時,我們就收聽別的廣播電台,聽英文歌、英文故事、英文新聞。」
葉帆扭動收音機,收聽外語頻道的廣播。
葉帆說:「告訴你,我們加拿大還能收聽到美國的電台呢!」
這麼一說,貝欣整個人興奮得跳躍起來,嚷道:「是的,美國,我有辦法了。」
這下,貝欣想起了在侯斯頓的崔昌平醫生來,通過他怕就能把李察·威爾遜醫生尋著,查詢葉帆復元的情況了。
長途電話搖到侯斯頓去,對方傳來愉快的聲音,崔昌平說:「我剛自紐約開會回來,正想與你聯繫,問你留在美國戶口內給伍玉荷女士治病的錢,要不要轉寄至加拿大來。」
「崔醫生,請你暫時代為保管吧,有用得著的一天,我會通知你。」
「好的。貝欣,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你會克服外祖母逝世所帶來的創傷,我不用擔心你,是嗎?」
「是的。不過,崔醫生,我永遠需要你的支持。」
「放心,有什麼事,只要你說了,我必盡力去辦。」
於是貝欣把葉帆的情況簡要地述說一遍,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興奮消息,崔昌平說:「那還不容易呢,李察·威爾遜醫生是我的好朋友,我給他搖個電話,讓他與你見個面,把情況告訴你。再有什麼關於葉帆的康復問題,要他幫忙,或要我幫忙的,我相信我們都會盡力。」
皇天不負有心人。
果然,幾天之後,那位李察·威爾遜醫生就約見了貝欣。
威爾遜醫生在醫院的後花園跟貝欣一邊漫步,一邊向她解釋葉帆的情況。
事實上,威爾遜醫生是個非常和藹的加拿大人。
他以很簡單的句法,很清楚的發音,很緩慢的口吻,還不住地加上生動見效的手勢,讓貝欣明白他的話。
威爾遜醫生說:「葉帆的那次車禍,據她事後的作供,是她母親駕的車。」
「她母親因而死掉了。」
「嗯,據警方的調查,她當時應該是超速駕駛,以致車毀人亡。一般情況下,汽車失事撞毀到那個程度,最有機會逃生的是駕車者,因為當千鈞一髮,發生危險之際,司機是最容易及時作出適當避難反應的,沒想到,這次車禍,反而是駕車的葉太太成為遇難者。」
「車內還有其他人嗎?」
「據生還的葉帆說,沒有其他乘客,只有她和母親二人。」
「那時,葉帆還很小。」
「對,故此,她心靈受的創傷比肉體為大。在她留院期間,我們的心理輔助員嘗試過幫助她面對現實,適應巨禍,可是,沒有成功。聽崔醫生說,你成為她的繼母之後,竟能令她恢復生存意志,那真是太難得了。」
貝欣高興地扮個鬼臉,道:「不是所有的後娘都是巫婆,我很愛葉帆。」
「她也一定很愛你。在你出現之前,她的心態老想隨她母親而去,現在聽到你們想有更進一步的發展,真是太興奮了,太感人了。」
「威爾遜醫生,你會幫助我們嗎?」
「百分之一百。」
「葉帆有機會康復過來嗎?」
「我再詳細地研究過她的病歷,要說能完全像正常人般走動,那要出現奇跡之中的奇跡。」
「我相信只要努力,會有奇跡。」貝欣懇切地說:「反正人不努力,奇跡永遠不會出現。」
「這倒是真的。但,我們實事求是,我認為能夠創造一個奇跡已經相當不錯了。」
「那會使葉帆恢復行動嗎?」
「最低限度能令葉帆站起來,以枴杖支撐著就能走路,這已經很不錯了,是不是?」
貝欣幾乎歡呼,問:「什麼時候?如何?」
「目前正有一種證明很見效的特效藥,準時服用一個時期,會使病者受傷的脊骨康復百分之七十。」
「餘下來的百分之三十呢?」
「那就要依靠她勇敢地嘗試站起來。只要能站起來,走過幾步,我們就有把握以後讓她以枴杖走路了。」
「葉帆會是個勇敢的孩子。」
「心理障礙並不容易克服,你要在旁好好鼓勵她。」
「我會,一定會。」
「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貝欣忍不住緊緊地擁抱著威爾遜醫生。
她在心內歡呼道:「讓奇跡出現吧,上天總會賜予每人一生之中一兩個奇跡的,既沒有在婆婆身上出現,就保佑葉帆能成為一個會走路的孩子好了。」
貝欣回到家去,把這個好消息趕緊向葉帆報道。
她快速而又詳盡地把這次與威爾遜醫生的會面,一一說出來,連語調裡都帶著笑聲。
可是,出奇地,葉帆的態度比預期的冷淡得多。
她一直抿著嘴,默默地聽著貝欣說,沉靜地望著貝笑,然而,貝欣越是興高采烈,越是手舞足蹈,越顯得葉帆應的冷淡。
貝欣終於注意到了。
她從情緒的高峰慢慢地滑落下來。
為什麼辛辛苦苦地找到了威爾遜醫生,且得到了他個簡直是喜出望外的診斷報告以及康復計劃後,葉帆反沒有了先前在尋尋覓覓時的興奮?
貝欣想不明白。
她只有發問:「為什麼?」
葉帆說:「我不是認真的,我以為只是在玩一個遊戲。」
貝欣搖搖頭,提高了嗓門問:「什麼意思?你不是認真的?你是說把威爾遜醫生出來,把你的病歷重新研究,找出一個有可能幫助你復元方法,那是不認真的?」
葉帆道:「我不會復元。」
「你是醫生?」
「我知道我不會復元。」
「啊!」貝欣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我弄明白了,你是說不認為自己會復元,那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認為不必找什麼威爾遜醫生?」
葉帆對貝欣語調上的責備,作出回應,她堅持說:「我說過,我以為這只是個遊戲,生活太寂寞了,找一點事來一齊做,是個很不錯的主意,我們到底忙亂了一陣子,煞是熱鬧的。」
「好了,好了!」貝欣一疊連聲地說,用手阻止葉帆把話說下去。「就當整個過程是一個遊戲,這個尋人遊戲已經圓滿結束了,我們再開始另一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