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個身,童繭歎口氣,幽幽的視線直直落在右前方季玄禎的辦公桌。向陽一定沒有發覺吧?其實當她站在這裡跟複印機奮戰的時候,玄禎總會以一種興味而戲謔得意的眼神瞅著她的背影。
這個時候,她就會發覺自己……好嫉妒!
老天,她當然不可以,她有什麼資格嫉妒向陽呢?當初是自己放棄這段感情的啊!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無法說服自己不嫉妒。
邁開腳步走到季玄禎的辦公桌,她緩緩地坐了下來,伸出手以一種極為柔情的方式撫摸著他的每一樣私人用品──這是他愛用的鋼筆,這個則是他沉思的時候喜歡拿來抵著下巴的短尺,呵,玄禎從來不知道她最喜歡看他露出那種思索的表情。
好認真、好專注,讓她……好著迷!
童繭眷戀地閉上雙眼,將臉頰平貼在季玄禎的辦公桌上,她偷偷告訴自己,現在是安全的,辦公室裡只有她一人,可以讓她安心地愛慕著玄禎而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分開之後,他從來不曾發現其實她有多眷戀他身上的氣味。
偶爾在特別脆弱的時候,在她和玄禎錯身而過的時刻,再度嗅聞到自己熟悉懷念的男性氣味,總會讓她忍不住想落淚!
絕對不能讓曹鈺發覺,其實讓她最銷魂的,就是回味當年和玄禎繾綣歡愛的滋味。當曹鈺愛著她的時候,她感受不到高潮的存在,每每總要閉上雙眼幻想著覆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曹鈺而是玄禎,她才會開始感到情慾被挑起……
這是罪惡的,對不對?
可是她還能怎麼辦?她早已深陷在這場罪惡裡!
要錯要怪要怨要悔恨,也是自己吧?當初若不是她耐不住一時的寂寞脆弱投向曹鈺的懷抱,今天又哪來這些苦楚呢?
一滴清淚悄悄滑落童繭的眼簾,這時手機的鬧鈴突然響了起來,提醒她該出發去機場接曹鈺了。伸手就唇印下了一個輕吻在指尖,她溫柔地用手指最後一次撫觸任何關於季玄禎的東西──現在,她只能這樣吻他了。
站起身,童繭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皮包和外套,身形落寞地關門走了出去。
就在轎車駛離停車場不久之後,她的手機又響了……
「繭嗎?我是玄禎。」
正在開車的她難掩驚喜,「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我找不到向陽!」
聞言,她的心當場涼了。
「我打她的手機她都不接,這個該死的臭女人,等我找到她之後看我怎麼整治她!總之,繭,你幫我到我的抽屜找一下,裡頭有她留給我的個人資料,上面應該有她朋友的電話,你趕快找給我,就這樣。」
「玄禎──」
原本欲斷線的他停了一下,「怎麼了?」
「你跟向陽……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說不清楚,我先找到她再說,你趕快幫我去看一下她朋友的聯絡電話,找到之後馬上打給我。」接著便是電話斷訊的聲音。
童繭將轎車停在路邊,斷線後的嘟嘟聲仍然藉由免持系統迴盪在車裡。她握著方向盤,雙手捏得死緊。
玄禎著急地在找尋向陽的蹤影,他正急切地四處尋找向陽的下落……那麼她呢?在他心裡,她童繭的位置呢?
已經消失了嗎?!
吱的刺耳聲乍響,轎車以飛快的疾速在路口緊急回轉掉頭揚長而去!
第七章
「開門,你給我開門!」
台中的某飯店裡,季玄禎站在一間客房的門外擂起拳頭猛敲門,砰然的聲響即便惹得其它住客開門窺看他也不在乎。
「曾向陽,我知道你在裡面,還不開門嗎?!」
就在他準備踢門的時候,門的後方傳來一聲喀啦輕響,門扉打了開來,一張冷漠的小臉蛋自開啟的門縫露了出來。
那雙炯亮如炬的眼瞳緊緊盯著她,「開門,我要進去。」
「不要。」
「開門。」
他的嗓音明顯地低沉了幾分,充滿威脅的意味,曾向陽當然聽出來了,卻惹得她更生氣!「我說不要!」
季玄禎懶得再跟她用文明的方式溝通,「不開門,你就站遠一點。」這女人對他的認識實在太淺了,她應該要知道他的耐心其實不會比一隻蟑螂多。
「你想要幹麼?!」
踹門。這是她不肯開門,而他又能最快踏進房裡的唯一辦法。
猜出他的意圖,曾向陽爆出驚喊,「你別亂來!我開門就是了。」
喀喳一聲,房裡的她將門鏈取下讓房門大開,迎接怒氣難消的季大爺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我叫你在車上等。」他也不看她一眼,逕自走到窗前拉開布簾,凝視外頭的台中夜景。
「我不想在車上等!」
天知道她要等多久?她離開之後只剩夏卉芹和他獨處,誰曉得他們孤男寡女的會幹些什麼事?那個女人根本無心跟他討論室內設計的事情,人家有興趣的是他的床上功夫吧?這個花心蘿蔔又怎麼會不知道!
「我打你手機你也不接。」
季玄禎又將窗簾扯回原位,轉身背靠著牆,雙手環胸銳眼緊緊盯視她。
那視線好銳利、好灼人,不知怎地竟瞧得她一陣心慌意亂,直覺地避開了他的眼神,她低垂臻首咬著下唇。
再開口,有如蚊蚋。「我不知道那是你打來的。」
他默然不語,走到床頭邊逕自拿起她的手機按鍵察看。
「你要幹麼?」
曾向陽直覺地走上前伸手想搶奪,兩人之間身高的差距卻讓她根本構不到他的手,「還給我,那是我的手機……季玄禎,你到底要幹麼?把手機還給我!」
她又氣又惱地攀扯他的手,季玄禎的左手立刻勾住她的頸脖,毫無預警地將她整個人拖向自己。
猛然撞進那寬闊的胸膛裡,他炙熱的體溫和男性的氣息,在剎那間整個包圍住她,她沒來由地紅了俏臉,更加拚命掙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放開我,討厭……放手啦!」
老天,她的心跳好急促,她幾乎能夠聽見自己怦然的心跳聲了──哦,我的老天爺,他該不會也察覺到她的怪異了吧?!
「放手,別勾著我的脖子啦……」
「你別動、別亂動,當心別撞到我的右手。」
「你的右手?這一招已經沒用了,天知道你的右手到底痊癒了沒有?」
「妳真的想看它流血?」
不想,當然不想!光是想像那畫面……她在心底懊惱呻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為了他而心疼。
曾向陽稍稍靜了下來,小手依舊抓著他的左手手肘,「那你放手啊──」討厭,自己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可憐兮兮的……一點也不威風。
他低頭瞅看她的頭頂。
看著被扣在自己懷裡的曾向陽緊攀著他的手肘,嬌小纖細的身軀棲靠在他的胸膛上的模樣……季玄禎的眸子閃了閃,伸手搔了搔她的頭,任性地撥亂她美麗及肩長髮,大掌始終沒有移開就這麼放肆地將她囚困在懷抱裡。
「你還不放手?」她反手攀握他的肘,低頭輕吶。
「你為什麼說謊騙我?」
「我哪有!」
「你的手機裡面分明有顯示我的名字和我的電話號碼,還說你不知道那是我打給你的?」
曾向陽倔強地將頭轉向別處。
「你知道我找你找多久了嗎?」
「不知道!」
一聲按捺怒火似的吸氣聲從她的頭頂響起,「你在考驗我的耐心?」
「你又何嘗不是。」
季玄禎懷裡的曾向陽又開始掙扎,小手使勁地想推開他箝制的大手,毫不遮掩地讓他看清楚她的煩躁與不悅。他的男性氣息、自她頭頂上呼出的炙熱呼吸,這一切全都在在提醒她兩人親暱的貼近,也讓她無法再逃避!
她此刻的心跳、強烈的悸動,全都是因為他──季玄禎──這個有如冤家債主一般的男人。
不要,絕不讓他再靠近她。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她有預感自己總有一天一定會為了他嘗盡酸甜苦辣的滋味。
她當然不要!
為什麼要?
一個人的生活自由自在多麼得好,喜怒哀樂全靠自己掌握,一旦談了情、碰了愛,世界全都變了。感情上過著受制於人的生活,不,她不要!
一思及此,曾向陽更加奮力想推開他。「你可不可以別再來招惹我?季玄禎,你真的很討人厭你知不知道!」討厭他,好討厭他!為什麼他是那個能夠扯亂她心扉、搗亂她生活的男人?他難道不懂嗎?她不歡迎他的出現,更不歡迎他的魅力和影響力。
季玄禎曲線剛毅的下顎抽了抽,眼神倏地冷騖。「給我收回這句話。」
「我不要,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不想再待在你身邊了,回台北之後,我跟你從此毫不相干!我管你的右手到底好了沒有?我也不怕你找律師來告我,你想怎麼樣我都奉陪,就是別叫我留在你身旁!」
「可是我偏要!」
「你……」
他猛一出手,大掌強勢地扣住她頑固的後腦勺,冷抿的薄唇不由分說猛然攫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