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徹吃痛的退開身體,唇角流出絲絲鮮血。
「你咬我?!」他不敢置信的叫。
「活該!」鍾筱氣鼓鼓的罵道,右手跟著要打開車門。
「別想!」風見徹眼明手快的按下關閉車門的按鍵,四面車門的鎖應聲扣住。她想在這條鮮少有人經過的小巷下車?除非他死。
鍾筱使勁拉著車門上的鎖扣,依然無法將它扳上來一點。她氣極的大喊:
「開門,我要下車!」
風見徹好整以暇的抽出一張面紙,拭去嘴唇的血絲,冰冷的眸子指控的看向她。
無聲的控訴,令鍾筱氣得發抖。
「打開,聽到了沒?我不要坐你的車,我現在就要下車!」
鍾筱失控的拍打窗戶。她從沒被人侮辱得如此徹底!莫名其妙的被吻就算了,攻擊者竟還一副全都是她的錯的表情責怪她。他憑什麼親她?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把謠言當真,真以為他們是對關係曖昧的情人!
「就算你叫得再大聲,我也不會讓你下車的,你死心吧。」風見徹一把扔掉染上血的面紙,冷冷道。
「你!」鍾筱火大了。「你為人師表,行為卻像只野蠻的禽獸!人面獸心的傢伙,你根本不配當人家的老師!」
風見徹冷笑,不置一詞的啟動汽車引擎,讓車子進入夜晚的風中。
無從得知冷冷面具下藏著怎樣不堪的居心,鍾筱如臨大敵的縮到車門邊,雙手緊緊的環住胸,護衛自己,順便安撫不安的心。
她的舉措落大風見徹眼裡,瞬間引燃他另一波怒火。如果她的行為意謂著她害怕並且以為他會強暴她的話,他會不加思索的將她丟進海水裡,讓她的腦袋瓜清醒清醒!
車內的凝重氣氛並沒有影響到車速,車子平穩的駛回學校宿舍的停車場,放下鍾筱之後,風見徹目送鍾筱氣呼呼的側臉消失在停車場。他的頭不由自主的靠向駕駛盤。
等待的日子太久,按捺不住的激情叫囂著要衝出身體,使他變得無法克制內心的渴望。他喜歡吻她的感覺,卻無法承擔冒失親吻她的後果。她氣沖沖的離去不是他所樂見的。他以為,她對他是有感覺的。但事實正好相反,她對他失控的行為深惡痛絕,這揪痛了他的心。
莫非他還處於一廂情願的窘境?他之於她,只是老師和學生間的關係,不摻雜任何奇特的感覺?或者,勉為其難再多了份害他受傷的愧疚感。
風見徹苦澀的笑了,並且為了這個可能而煩躁不已。他四處搜尋香煙,久久,才記起自己已經戒煙很久了。
頹然躺進皮椅,他失神地直視前方。
自從發生強吻事件後,鍾筱仍遵守約定,在空閒時間到風見徹的研究室當工讀生。,但每次見著風見徹,鍾筱不是給他白眼看,就是對他不理不睬。除非必要,否則絕不主動開口。
風見徹雖然對她的態度多所不滿,但因為自知理虧,也無法說些什麼,只能選擇做壁上觀,等鍾筱氣消再做打算。
這天,鍾筱鬱鬱寡歡的前來醫院探視左丹紅。
休息了幾天,左丹紅的氣色好多了,精神奕奕的半躺在病床上。
「筱筱,你來得正好,我正無聊得發慌呢。要再讓我傻楞楞的躺在床上,我一定會先發瘋。躺了一整天,骨頭都變得好僵硬,我好想起來走走喔。」左丹紅轉動脖子,可憐兮兮的堆著一張苦瓜臉道。
「你是病人,不讓你下床也是不得已的,你再忍耐幾天吧。」鍾筱淡然的口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往昔神氣活現的臉龐顯得心事重重,彷彿心裡積壓了許多煩惱。
左丹紅濃密的睫毛上下扇動,骨碌碌的大眼直盯著鍾筱臉上顯而易見的黑眼圈。
「怎麼你的臉色比我這個病人還難看?」
「我睡眠不足嘛。」鍾筱避重就輕的回答。說來這就得怪風見徹了,要不是他逾矩的行為夜夜侵擾她的小腦袋,向來一沾枕便夢周公的她,怎麼可能會睡眠不足。
「筱筱!」左丹紅驚訝的低叫。「跟你同寢室兩年,睡覺和起床時間比軍人還規律的你,怎麼可能會睡眠不足?」左丹紅擺明著不信。
她的話可問住鍾筱了,她支支吾吾道:
「可能是睡前喝了咖啡的緣故。」
左丹紅眼尖的看出鍾筱的不對勁;她知道鍾筱從不在睡前喝咖啡的,因為喝了之後,再怎麼努力也睡不著,明天一早必定「醜態畢現」。筱筱這麼說反而暴露她失眠的理由不尋常。
左丹紅裝模作樣的哀歎,引起鍾筱的注意。
「丹紅,傷口不舒眼嗎?我按鈴叫醫生過來。」
左丹紅壓住鍾筱欲按鈴的手,不讓她輕舉妄動。
「我歎氣,是因為感慨。」
鍾筱一楞,隨即哈哈大笑。
「感慨什麼?難不成感慨一年度過一年,青春不在,年華老去?」
「才不是呢!」左丹紅嬌嗔,明眸大眼瞟向鍾筱。「向來有話就說、不吐不快的筱筱有了難以啟齒的秘密,我這個做室友的,不該感慨嗎?」
鍾筱聽出了左丹紅話中埋怨她不說實話的意味濃厚,令她的罪惡感陡然竄升,她尷尬的低下頭。
左丹紅回想剛進醫院時,鍾筱來探望她時並無異樣,後來鍾筱與風教授離開,隔天再來,她的臉色就不太對……
「喔,我知道了。」左丹紅故作神秘的拉長尾音,嘖嘖有聲的盯著鍾筱看。
「知道什麼?」鍾筱不自在的扭動身體。
「你失眠的理由啊。」左丹紅笑開了臉,將鍾筱的彆扭收入眼底。
「誰說我失眠了?我只是睡不著而已。」鍾筱欲蓋彌彰的掩飾,換來左丹紅一連串的笑。
「是,你怎麼說都行。以我對你的瞭解,會讓你煩惱到睡不著覺的原因,以前我會猜考試啦,不過,最近考試好像沒那麼吸引你的注意力了。照你近來的動向,我想……應該是風教授吧?」
聽到有關他的一切,即使只是姓,也讓鍾筱心火滾滾燃燒!她壓抑不住火氣,瞬間就忘了自己本來想隱瞞事情經過的。
「他莫名其妙!」鍾筱恨恨的咬牙。
「怎麼回事?聽起來好像他做了十惡不赦的事,讓你氣到現在。」
鍾筱望了望左丹紅,才要開口,想起那一晚稱不上愉快的經歷——兩人親密的舉止。於是立刻改變主意,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筱筱……」左丹紅半瞇著眼,暗示鍾筱從實招來,否則後果自負。
鍾筱賣力的搖頭,嘴巴緊得有如兩片蚌殼,死也不肯張開。
「呃……是不是跟風教授做了不可告人的事啦?所以才不好意思說出來?」左丹紅恍然大悟,像是已經捉到鍾筱的小辮子。
鍾筱心驚肉跳的站起身,不敢看向左丹紅瞭然的眼,來回不停的踱著步。走了幾步,明瞭自己焦躁的舉動正好說明她的心虛,於是又坐下,但一落坐,困擾她好幾晚的問題,重新躍上心頭——
他為什麼要吻我?
真是因為謠言的關係嗎?
或者,他是個輕佻的人,對他來說親吻根本不算什麼,就像吃飯一樣,看到女人就會想要和她接吻?
鍾筱跳起來,重新繞著左丹紅的病床打轉,不願去想像有這個可能性。在她心底,仍希望風見徹並非只因一時衝動而吻她。
那她到底在期望他以什麼心態吻她?她反問自己。
亂糟糟的思緒加上漫天飛舞的問題,惱得鍾筱無法冷靜下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踏著腳步,行軍似的繞著左丹紅的病床,一圈又一圈的繞。
「筱筱,坐下來!」左丹紅輕叱,鍾筱依言坐在椅子上,
「很好。」左丹紅點頭讚許,誘哄道:「一個人胡思亂想是沒用的,來,告訴我事情經過,任何小細節都不能漏掉。」
對鍾筱來說,這種事是很難啟齒的,即使對象是她的好友兼室友。
「快啊,我等著呢。要是從你這裡得不到答案,我就乾脆去問男主角嘍。」左丹紅半哄半威脅的瞅著鍾筱。
「紅紅,我記得你很善良的。」鍾筱討好的涎著臉。
左丹紅滿臉帶笑,閃動靈活的大眼,既無辜又天真的說道:
「我是呀。只不過想聽你非凡的經歷,就得用非常的手段嘛。」
乍聽之下的確合情合理,這令鍾筱無法辯白。罷了!說給丹紅聽又何妨?於是,鍾筱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告訴左丹紅,而她聽完之後,臉上並無驚訝的表情,像是早已料定事情會發生一般。
「你好像不怎麼驚訝?」鍾筱問道。
「從他看你的眼神,我大概有幾分把握你們以後的發展。」對於鍾筱的疑問,左丹紅加此解釋。
鍾筱冷哼。
「我們之間唯一可能的發展,是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左丹紅笑看鍾筱一臉嫌惡的神情,明白風見徹果真是徹底惹惱她了,否則一向生氣不過三天的鍾筱,怎會將幾天前的事記恨到今天!
不過,筱筱之所以會將強吻的事擱在心底,代表她在乎風見徹。若真是她討厭到想吐而後快的人,怕不早把煩惱丟到垃圾筒去了,哪容得了它在腦中作亂!而且左丹紅覺得,風見徹的行為雖有可議之處,但從他對鍾筱的態度,對照他和其他女學生相處的情況看來,筱筱在風見徹心中應是特別的,問題是遲鈍的筱筱未必能看清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