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不會嚇壞了吧?
單堯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意這一點。
不管怎麼樣,這並不代表他關心那個女人,不可能。只是……冷淡的視線依舊不受控制地望向窗外,尋找那一抹躲雨的身影。
看見騎樓下的她依舊佇立,幾乎被傾瀉的雨勢給淋了一身濕,纖細削瘦的身子彷彿還隱隱地顫抖……那不關他的事!
她冷不冷、怕不怕雷聲,全都不關他的事。
單堯祆又低下頭繼續擦拭咖啡杯。
「呀啊,好可怕哦!你有沒有看到剛才的閃電?嚇死我了……啊,又打雷了啦!」
「好啦、好啦,你別怕嘛,有我在這裡保護你啊,再說我們在屋子裡,又不是在外頭淋雨,不會有事啦。」
可是那個女人就在外頭淋雨啊!他冷淡的眸子不知不覺間竟讓一抹擔心佔據了。稍稍放下杯子和抹布,單堯祆又往窗外望去。
人呢?難道她已經坐車離開了嗎?那就好……誰知,一抹熟悉的身影不意間竟又出現在他飄動的視線裡。什麼?她還在?!
狹窄的騎樓在幾分鐘之內擠滿了躲雨的人群,纖細的梁孀幾乎被擠到外頭,左半身在屋簷下、右半身在大雨中。
「老闆,我們的咖啡要續杯。」
「還有我們,要加點兩個杏桃派……欸,老闆,你要去哪裡啊?」另一桌客人也想加點時,卻見單堯祆筆直往門口走去。
「等一會兒。」
「可是那是我的傘耶……」
「借用一下。」
「老闆,外頭在下大雨哦!」
「我知道。」
玻璃門上的銅鈐響起清脆的鈴聲,單堯祆高大頎俊的身形已經步出門外踩入滂沱的雨勢中。
真的好冷哦!梁孀垮著肩將公事包環抱在胸前,雙手來回搓了搓臂膀想汲取些許溫暖。夏天雖然熱,可是被午後的雷雨這麼當頭一淋還是會冷的。
就在這時,一把傘遮擋了她的視線也為她遮住了雨勢。
梁孀順著傘骨一路往下望,看見一隻厚實的大掌握住了傘柄,她又順著那隻大手看上去……真的是他!
果然是他。
瞧,自己的直覺沒錯吧。
不管他的表情再怎麼冷淡、口吻再怎麼冷漠,他都不會無視她的存在!
也厘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情轉折,梁孀緊抱著公事包仰起螓首衝著他嫣然一笑。
雨水順著她可愛俏麗的短髮流淌到她白皙的臉頰,再循著曲線流到她雪白性感的頸脖然後消失在衣襟底下……單堯祆望了她濕透的白色絲質襯衫一眼。
「來這裡做什麼?」
討厭,口吻還是冷冷的。「喝咖啡啊!」
「可是你在淋雨。」
她甜甜一笑,「因為怕你不歡迎嘛!」
他冷淡的俊顏沒有回應她的璀璨笑意,只是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愛嬌的美麗容顏,「你會付錢嗎?」
「會。」
單堯祆點點頭,大手逕自接下她懷裡的公事包。「那就進去。」
梁孀的嬌顏在剎那間亮了起來,「好!」
大傘立刻移到了她的頭上為她擋雨,一種屬於他的淡淡香味也充塞在她的鼻翼間。
好熟悉的味道。那是什麼?
踩進那一扇他為她而打開的玻璃門,梁孀立刻發覺……
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迷人香氣,正是這屋子裡四處瀰漫的濃郁咖啡香。
隨著他走到吧檯選了個位子坐下,她悄悄漾出滿足的微笑。
呵,該怎麼說呢?嗯,她喜歡這種香味……
好喜歡!
第三章
單堯祆快搞不懂自己了!
為什麼會讓她進來?
因為她是客人,想喝杯咖啡,而且承諾會付錢,所以自己讓她坐在這裡。
OK,這樣的邏輯他能接受。可是問題在於這個女人不單單只是喝咖啡,她還大有對他來個全民開講的架式──一張嘴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就連外頭的雨勢都已經停了,她的嘴巴還在動。
一般人會這樣喋喋不休的喝咖啡嗎?
如果每個客人都像她這樣的話,性情有些孤僻的他早就發瘋了。
「我覺得你這間店的名字怪怪的。」
單堯祆煮著咖啡不看她。這女人真能講!從天氣、交通、阿扁從政史到現在連他的店名也有意見。
「浪漫咖啡屋,感覺很奇怪。」梁孀啜了口香醇的維也納咖啡潤潤喉,杯子一放下她又開始講,「因為賣咖啡的人一點也不浪漫,簡直冷淡得可以用冰山來形容,所以你當初應該把店名取作冰島屋,搞不好生意會更好。」
「這名字不是我取的。」
嘎?「你剛剛在跟我講話嗎?」老天,不敢相信她自言自語了一下午之後,終於得到他的一句回應。
單堯祆睇了她一眼,將煮好的咖啡放在托盤裡準備端出去。「浪漫咖啡屋不是我取的。」
「那麼是誰?」
接著,他將發泡的鮮奶油擠在咖啡表面上,再綴以切細的柳橙皮和巧克力碎片,一杯香氣濃醇、裝飾鮮活華麗的咖啡便完成。
天吶,原來他真的有準備兩把刷子來賣咖啡耶!梁孀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不免對眼前這個冰山男有了些許改觀。
她以為他只會挑眉毛跟擺冷酷,原來並不只這樣。
「是皓玥取的。」
一時間無法會意,她困惑地眨眨眼。「誰?」
他按下不耐抬起頭望著她,「店名是皓玥取的,浪漫咖啡屋。」
「皓月……是女的?」
梁孀也不知道自己的語氣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小心翼翼,但是……好嘛,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此刻真的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回應。
單堯祆沒有回答,端起托盤跨步走出吧檯。
她旋轉椅子目光悄悄跟隨他的身形而移動。
皓月、皓月,像是男生的名字。
所以應該是男的吧?可是這也很難講。在梁孀的心底,直覺告訴她會將咖啡屋取名為「浪漫」的人,應該是個女的。
更何況,冰山男好像對這個叫皓月的人滿言聽計從的……男人會對男人言聽計從嗎?惡,怪怪的,對女人比較會吧?所以說「皓月」果然還是個女人嘍?
啊,管他男的女的,關她什麼事嘛,自己在這裡在意什麼呢?
梁孀在心裡這麼嘀咕著,可是富單堯祆走回吧檯的時候……「喂喂,皓月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嘛?」
他冷淡地睨了她一眼。「這很重要嗎?」
「不……一點也不重要啊,我只是好奇問問而已,不行嗎?」他不講,那麼肯定是個女的。
梁孀也不知道自己在氣悶什麼……搞啥呀,輪不到她氣悶吧?一口喝光剩下的咖啡,她用手背抹抹唇,遞出空杯子。「我要喝剛剛那一杯咖啡。」
「什麼?」
「剛剛那個啊,有柳橙皮又有巧克力碎片的咖啡,快點啦,你是不是怕我不付錢啊?放心,摳蛋,我跟你還沒有那麼熟,不會A你這一頓的啦!」
單堯祆皺起眉,「別告訴我你連喝杯咖啡都會醉。」
她眨眼瞪他,「我醉了嗎?」
「看起來很像是。」瘋言瘋語的。
「誰叫你不告訴我,那個皓月到底是男是女。」
「什麼?」
「沒有,我在自言自語。」
「你好像常常在自言自語。這是一種病嗎?」打從剛才一進門開始,到現在還沒見她停過。
真是個話超多的女人!跟他完全截然不同。
梁孀瞪著單堯祆,開始咬牙切齒。「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如果是的話麻煩請專業一點,不要讓我覺得你的玩笑話像是對我的嘲諷,可以嗎!」
詭異地,他竟然抿起性感薄唇淡淡地笑了。
頓時,整個咖啡廳一片嘩然!
梁孀還來不及為看到他的笑容而驚喜,反而先被其他客人的熱烈反應給驚嚇到。幹麼、幹麼,現在是怎樣?!
一群人突然朝她圍了過來,「欸,小姐,你剛剛居然讓老闆笑了耶!」
是……是啊,那又怎樣?她眨眨眼。
「你是我們的英雄!」
真的啊?雖然詭異得緊,不過,嘿嘿,莫名其妙的當個英雄也不錯。
「恭喜你,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在這裡的所有消費由我們共同支付。對了,記得傳授我們幾招你對付老闆的招數哦!」
一群陌生男女對她又是熱情拍肩又是熟絡搭臂的,然後再莫名其妙地一哄而散,梁孀著實被搞糊塗了。
她微微前傾身子靠近吧檯,刻意壓低聲音問單堯祆,「現在是什麼情況?」
「無聊人士的無聊賭注。」
「哦。」有聽沒有懂。
在她側著頭困惑之際,一杯和方才一模一樣的華麗咖啡被放在她眼前。
低垂的美眸轉了轉,掩不住雀躍欣喜。呵,瞧,他還不是做給她喝了嘛,這個冰山男哦,嘴巴真是超鈍的!
梁孀撇撇唇舉起杯子啜飲一口,旋即驚喜地揚起眉,「有君度酒的味道耶!」甜甜的,帶著清新的柳橙香味。
單堯祆仔細凝視她,「你真的對酒類很在行。」
「呃,還好啦。」驀然間,她竟羞澀地不敢迎視他深邃的墨黑色瞳眸,感覺像會懾人心魄難以自拔!
「你昨晚為什麼會喝得爛醉?」
舉杯啜飲的動作僵了下,她繼續悶頭於咖啡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