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啦,我只是想妳。」
「憨囡子,回來給阿母看看,飛機票我寄給妳,阿母還有私房錢,不要怕喔。」
她破涕為笑,不自覺溫柔的聲音有著當人家小孩才有的撒嬌和甜蜜。「飛機票錢妳免驚,我有啦。」
「好啦,哪趕緊去劃位置,阿母趕緊來去跟妳阿爸講,他會高興死了。」
掛了電話,熱熱的淚沒有預警的奪眶而出,遊子回家……那個遠在要飛一天一夜才能到的小島。
彎下腰,把頭埋在雙膝中,淚如泉湧,歇不住。
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 ☆☆☆☆☆☆☆☆☆☆
狼吞虎嚥的婚姻,搞得大家都消化不良!
要問為什麼,連上帝都無解。
東方狂也一如往常出門就沒有消息。
她去買了許許多多的報紙、八卦雜誌,不論是街頭巷尾的火並、暴力事件,頭條版面,黑社會動態都鉅細靡遺的看了又看,好幾次經過警局,差點衝動的衝進去問人家這幾天有沒有暴力事件發生。
她快瘋了!
雪上加霜的是魂不守舍的她,差點把人家擺在畫廊要參展的雕塑品給毀了,詹姆雖然沒有出聲指責,可是那臉色比吃了毒藥還難看。
愛讓人不由自主,她好傻,不小心就把心交到別人手中,任人搓揉捏扁,她一心在意的人心裡卻沒有她!
她為什麼把自己放到這麼苦的地方?
她好想找人商量訴苦,就算會被狠狠罵上一頓也好,可是天不從人願,唯一知道她秘密的米拉放暑假回印度去了。
真悲哀,她連宣洩出口也沒有。
絕境如此,神魂收不攏的她終於闖禍了。
說闖禍,好像嚴重了點,可是她的單車去撞到人是確定的。
連忙跳下車,不管撞到的是天王老子或路人甲先道歉就是。
「對不起,撞傷你哪裡了嗎?我不是故意的……有點睡眠不足,眼睛花花的……」
就在她拚命道歉的時候--
「不礙事的,我自己也不小心。」一口中文,帶著濃濃的腔調。
被擦撞的男人一副休閑雅痞樣,黑髮深目,清爽斯文的五官,很得人好感的長相。
雖然說曼哈頓是世界大同村,遇到東方人的機率並不多。
「要不你留張名片給我,我付你洗衣費。」咦?
男人亮著潔白的牙笑。
梁菱光總算有了認知,「你……會講中文?」
「基本上我好像已經講了好幾句了。」是個迷糊得很可愛的小女生。
「你不會是--」
「很遺憾不能如妳所願,我是日本人。」
「又是日本人。」她最近是怎麼了,跟日本有緣得不可思議。
「妳說什麼?」
「沒事!」
「這是我的名片。」一向豐滿的自尊有點小裂縫,可愛美麗的小美人似乎沒有被他的容貌給迷惑。
「哦。」她看也不看就往流蘇包裡塞。
「我叫東方學宇。」
「東方?」
又一個複姓東方的人,這姓氏很平常嗎?
這個東方至少不會像她認識的那個東方那麼混蛋吧?
「混蛋!超級王八蛋!」她差點豎起中指對著天空大喊!
東方學宇被梁菱光突如其來的忿妒給怔住。
這女生……有意思。
梁菱光喊完,才知道自己失態,匆忙的跨上單車落跑了。
真丟臉,丟到姥姥家啦!
一轉頭,她就把這件小事給拋到腦後了。
她心裡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回家。
「太太,妳確定這個要交給少主?」向來跟她保持著距離的小鬍子管家看著梁菱光收拾行李,手裡拿著的是東方狂也的嬰兒畫像。
油畫中的嬰兒依舊笑得天真爛漫,卻不知人世間的分分合合已經上演到快要爛掉的地步了。
「他如果回來就給他。」
「要是少主……」四個字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小鬍子馬上知道失言,尷尬浮上他的菱角臉。
「連你也會這麼想,那個笨蛋大概不知道,大家都在替他擔心。」她瞥了眼把家管理得有條不紊的小鬍子,想到什麼似的對他笑了笑。「我在這裡這些日子受到你不少照顧,謝謝了。」
小鬍子一驚。「太太?」
「請幫我也謝謝史密斯太太。」
「太太,妳在胡說什麼,我家少主很需要妳的!」情不自禁的逾越了本份,身為下人的他並不想看見少主的婚姻落得這般結局。
「管家,謝謝你的安慰。」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我並不是安慰太太。」
「你知道嗎,不對的時間遇到任何人彼此都不會幸福的,就算在對的時間裡彼此相遇也要珍惜的不是嗎?」
他們結合的方式錯誤,也愛錯了。
她太年輕或許不懂心碎欲絕是怎麼回事,可是看在滄桑半生的管家眼中,卻明白清楚的發現一件事,這位他跟史密斯因為私心從來沒喊過她夫人的年輕女孩,是真心愛著他願意一生追隨的少主。
而那一心忙著在各國首都及大城市建立勢力的主子,卻忙得沒空好好看一眼自己身邊難得的紅粉佳人。
人常常不知道自己錯過什麼,總要到失去才後悔。
少主,快回來啊!
兩天後,梁菱光帶著簡單的行李過境日本,飛回台灣。
☆☆☆☆☆☆☆☆☆☆ ☆☆☆☆☆☆☆☆☆☆
這年頭,已經不再是武力稱霸的年代了。
偏偏,很多時候在黑跟白都沒辦法釐清的灰色地帶還是需要以暴制暴,當東方狂也為父親打天下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當鳶身受重傷被送進醫院的時候,他戰慄了。
「你要活下來!」
「少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不管!你要是敢這樣就翹辮子,我追到地獄也要把你追回來!」他狠聲道。
「咳……咳咳……少爺已經看見我上不了天堂了。」
「你少廢話!」
「好好……好……我不廢……話……」渙散的意識快要飄遠了。
鳶疲憊的闔上眼被送進開刀房。
血淋淋的雙手,他手上的血都是從鳶身上流出來的。
石斛也受傷了。
他們都不是無敵超人,也是肉做的凡夫俗子。
「少爺。」發呆的他被石斛輕聲叫回神。
「是妳。」他面色迷茫灰敗。
石斛沒見過這樣的主子。
「妳也去把傷口包紮一下,女孩子破相就不好了。」
「鳶他?」
「我會在這裡守著,不會有問題的。」他安慰石斛,也在堅定自己的信心。
「我回去換衣服,洗個澡就回來。」她身上過多的血跡已經嚇壞許多來來去去的護士跟病人。
「嗯。」
他在昏暗的走廊坐下,心中突然生出荒謬的感覺。
好些年,他都在為父親跟哥哥們奮鬥。
這天下,不是他想要的。
神龍座下的第六代目組長,也就是他的父親有三個兒子,七代目肯定是由他大哥東方司譽繼任,再不行也還有老二,不管好事、壞事怎麼都不應該輪到他的。
是他熱情過頭,熱血沸騰的以為打下所有父親想要的江山、城池,父親會對他另眼相看。
然後,他得到了什麼?兩個哥哥的妒忌眼神猶在眼前。
他是神龍座下的扛霸子!
不管年紀為何,地位、受人敬重的程度早就遠遠超越兩個哥哥。
功高震主了嗎?
他心裡雪白,這次,要不是東方司譽抽腿,他麾下的弟兄不會損失慘重,嘗到彈盡援絕的痛苦,鳶也不可能為了保護他而受重創。
受傷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可是鳶跟石斛不行……還有,她也不行!這節骨眼,他竟然想起了梁菱光。
是,他對自己誠實。
他並沒有好好呵護那朵花。
即使,他們的開始並沒有照著世俗的正常步驟來,只是一場說好了的交易,更悲慘的是他把家族事業放在天秤最重的那端,長期嚴重的忽略她。
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沒時間傷春悲秋,兵敗如山倒的他,東方司譽會等著怎麼落井下石……他心裡有數。
一葉知秋。
他心裡明白,大哥急著掌權發展勢力,除了忌妒還有什麼。
利益、錢,是的。
在東南亞,各式各樣利益大餅,不管走私軍火、販毒、洗錢、販賣人口、高科技產品銷贓,日本的黑幫、香港的三合會、義大利的黑手黨以及大陸海、陸兩線的黑道都虎視眈眈。
不管有再多的名目,黑幫干的幾乎多是見不得人的行業。
他不允許色情跟走私軍火、販毒,可是這些都是收入的最大宗來源,擋人財路,看他不順眼的人就等著這一天要除他而後快。
他想起高中那群死黨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你一天不受傷,會皮癢嗎?」他打架打得凶,黑歙那公子哥一見面就糗他,還會配上不屑到極點的表情。
他東方狂也是何許人,當然也用拳頭回敬回去。
通常,都不會有誰來勸架,要是礙著路還會被多出來的手或腳踹到旁邊去。
「他是變態,天天帶著一群人殺來殺去,搶來的地盤還要拱手送給別人。」這是祿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