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吃完,楱桐靠在沙發上恢復體力,他已經聞到身上難聞的氣味,煩躁的只
想洗個美容澡,只是他剛吃下的泡麵恐怕還未消化哩,至今仍是手腳軟趴趴的,還發著抖呢!
幸好他考得相當不錯,讓他所犧牲的種種變得有意義,他才能不計較紅腫的雙眼、黑黑的眼圈與泛青的肌膚,說真的,他看起來真是——恐怖極了。
一定要贏芹娃,一定要!否則他的犧牲就太不值得了!他等著成績發表的那天,得以雪恥的朝她耀武揚威一番,心高氣傲的看著地匍匐在地,認輸求饒。雖然以她驕傲的個性看來,她絕不會表現出認輸的遜姿。
反正不管她怎麼做,他都奚落定啦!
楱桐想得心都浮了,他放滿一缸子熱水,倒幾滴花精和沐浴精,洗淨身體與臉孔,緩緩將疲憊不堪的身子浸泡在溫暖的熱水裡,伸手拎過一瓶人參敷面膏,仔仔細細塗著臉蛋,舒服的靠進水裡。
恐怕得費些心思才能把完全變樣的面容救回來。
尤其是瘦得像骷髏的面頰和身材,得吃些補湯生肉,臉已經長得像女孩子,可不願連身材都像。
穿著一件鐵灰色亮綢短衣和白色短褲,楱桐打算出門吃頓豐富美味的晚餐,犒賞自己數天的辛勞,無巧不巧,有事想找卻偏尋不著的人,竟一個個回巢。楱桐本只是假意詢問她們要下要一同出去,結果——
「妁珊,你最近怎麼回事?好像都沒回家喔?而且精神不濟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亞穗雖然忙著她另一半的事,對朋友的關心仍末稍減。
楱桐當然是一無所知,只是邊聽著大伙閒聊,邊吃著大餐。
「別提了,最近被一個傢伙纏得都快神經錯亂。」妁珊白著眼氣憤地罵道。
「誰呀?能有這麼大能耐?纏得住你?你可是比泥鰍還滑不溜丟的。」澐攸逗趣地開玩笑。
「就是我上一個床伴呀!PUB認識的傢伙,叫唐海洋。」
「哦。」三個人一起點頭。也難怪她鬥不過他了,那男人單看外表就覺得難纏得緊,是屬於有主見的剛硬男人。
「哦什麼哦?誰幫我想想辦法甩開他。這幾天他沒下班就守在銀行門口,軟硬兼施的把我架走,又是吃飯,又是看電影,反正最終目的還不是上床。好嘛!我就勉為其難的再上他的床,心想他該心生厭倦地罷手了吧!可是他……唉!真是一言難盡。總之,他就是著了魔似的不肯放我走,弄得我三天兩頭的遲到,還頻出差錯,再這樣下去,非被點名走路不可。」
一向氣焰囂張的妁珊,這回可比落水狗還要淒慘數十倍,雖然她慢慢在找機會「落跑」,可是唐海洋只偶爾允許她落單,而且是在他有其它「正事」要辦的時候,例如今天。
老天,唐海洋簡直已經將她囊括進私有產物的袋袋中啦,為了保有工作,她不得已屈就。
「找楱桐假裝上床嘛!」澐攸出聲道。
「不行啦,楱桐會被他揍死,上回我就是故意要騙他,隨便找個男人搭訕,只是搭訕而已哦,他就把人家揍得鼻青臉腫,還賠對方一筆醫藥費了事。」妁珊實在是——束手無策。
「要不,你再跟澐攸扮同性戀,或者是亞穗也行。」楱桐擦著嘴巴,不甚高明的說。
「我試過啦,因為最近老找不到澐攸和亞穗,所以我先口頭試探,想看看他反應如何再做打算,結果你們猜怎麼著?那老兄閃著邪惡的眼神,大言不慚的說他可以一箭雙鵬,惡下噁心?!」妁珊無力的抽著香煙,將煙霧噴向上方。「想想別的辦法。」妁珊哀求著。
「你可以叫澐攸去釣他嘛!」亞穗欣然的想出這個餿主意,還覺得十分可行。
「不要,我對這種男人沒興趣,萬一換我被纏上怎麼辦?況且我最近……在談戀愛,我才不想……」澐攸竟然面露羞怯,口吃地說。
「你什麼?」
「談戀愛?」
「真的假的?」
面對三人大驚小怪的嘴臉,倒讓澐攸滿肚子氣,她空嘴薄舌的一一數落:「還不都怪你們、你們只忙著談戀愛、享樂,放我孤家寡人的,又傷心又寂寞,才會沒事就跑去找繼鄲,日久生情,我又能如何?」
「是那個堯繼鄲?」
「他不是很無趣、很乏味的人嗎?」
「而且年紀也……」
「年紀大又怎樣?無趣、乏味又怎樣?他很照顧我、遷就我,比我爸還要關心我。」
「你該不會有戀父情結吧?」妁珊促狹逗弄的大笑。好吧!反正她橫豎逃不開
男人的魔掌,只好讓自己過得開心點,才不會愧對自己。
「無聊!」澐攸漠然的撥弄盤中食物,意興闌珊的一改往常張牙舞爪的習性。
不僅是思想,她連個性都被感染得溫柔不少。
「你不生氣?」妁珊簡直無法接受事實。
「她真的戀愛啦!」楱桐代為解釋的跟妁珊說。
「喔!老天!你看她已經……已經不是她。」妁珊驚恐的慌叫。
「這樣不好嗎?」澐攸自己也覺得不太適應自己的改變,可是回頭想想,也不會不好嘛!
「我覺得滿好的,最起碼像個溫柔的女人,比原先霸道的陰陽怪氣要好得多。」亞穗說出她的看法。
「對呀!」楱桐亦爭著說:「你不曉得以前你有多難伺候,現在可愛多啦!」
「我還是不習慣,總覺得現在的她一點也不真實,連穿著打扮也都沒啥特色,跟外頭成千上萬的女孩同一模樣,多乏味呀!」
妁珊與澐攸,不論是個性、思想與論調都是最相近,也最契合的,難怪她會受不了澐攸的轉變。幸好,唐海洋還頗能欣賞目前的她,不會有意無意刻意改變她。
他們太像啦!像得心知肚明,像得無聊透頂。
也許這也是妁珊最煩他的一點,她總能一眼看透他,就像在看鏡中的自己一樣。
「你幸福嗎?快樂嗎?」妁珊一定要知道,這對她——很重要。
「應該是吧!」澐攸迴避她盯著窗外。跟繼鄲在一起真是苦樂參半,搞得她一會兒開心、一會兒生氣,整顆心忐忑不安的全懸在他身上,尤其是他們之間仍橫著一條好大的溝,彷彿怎麼跨也跨不過。
「怎麼回事?」亞穗比誰都敏感的先看出端倪。
「唉!」澐攸撐著下巴,神情黯然的說:「我們之間存在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什麼問題?」
「個性、習慣不同,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的人。」澐攸終於道出她心中的牢騷,她一定要把這些不滿傾洩,否則她容忍過度的脾氣不曉得會以怎樣的方式爆發。
「你們都知道,我喜歡穿著時髦亮眼的衣服,他不喜歡,偏要我保守一點,OK,這點我還做得到;我想吃餐廳上館子,他卻喜歡在家弄東西吃,不惜親自下廚;他愛傳統老舊的東西,我愛新潮流行的花樣;他只聽台語歌,我偏愛聽英文舞曲;他不愛逛街買東西,可是這是我生活的唯一樂趣。像這樣的小衝突每天不曉得要發生多少次,唉!」
「你們就這樣一直吵架嗎?」楱桐覺得怪不可思議,繼鄲竟能忍受她怒張氣拔的凶樣,真是好膽識。
「沒有,通常都是他悶不吭聲地跑出去幾分鐘,再回來時全都順著我的意思做。」澐攸又直歎氣。
「滿優秀的紳士風範嘛!你還好意思挑剔人家?」妁珊一直靜靜地聽著,終於不得不為繼鄲說句公道話。
「我知道,這也是我會愛上他的緣故,這下你們明白了吧!」澐攸傲然地睨著大伙,意思是說:繼鄲的迷人之處,你們該見識到了吧!
「但他能忍耐你多久?容忍你多久?」亞穗一針見血的說中澐攸心中的痛。
「最好的辦法是,兩個人都做些調整,改變改變。」妁珊頗能感受其中的痛苦與為難。
「我們現在就是正朝著這目標走,可是我覺得好難,也好痛苦,雖然繼鄲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一定跟我有相同感受。」澐攸終於蒼白著臉。
「這是你們唯一的路。」亞穗點著頭,無限同情。
「除非是——分手。」楱桐很不想說出這句話,可是他一向贊成不合則分的論調。與其痛苦糾纏一輩子,倒不如分開生活,還有可能得到幸福。
「不。」澐攸用力的抓著楱桐的手,堅決的說出她的心:「我就是不想離開他,才會忍得這麼……苦。」
「不要想太多,習慣是可以養成的,只要你們都願意放棄原來的生活習慣,絕對能夠苦盡甘來。」亞穗體貼的拍著澐攸的手。
「亞穗說的很有道理,你只要忍耐些時日,什麼都不要想,就可以過得快樂啦!」妁珊也跟著安慰地摟著她的腰。
「澐攸,你抓得我的手好痛呀!」楱桐痛得齜牙咧嘴。
「還沒問你,考得怎樣?有沒有把握贏?」在撒手的同時,澐攸提起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