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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嚴沁

  「從來沒見你如此,」淑賢擔心地:「你怎麼了?」

  他只望著車窗外,什麼都不說。

  淑賢看他一陣,歎一口氣,搖搖頭。

  「我知道,一切皆由於我。」她說。

  他震動一下,但仍不言語。

  「這麼多年來,我始終為你帶來麻煩,你一直在幫我!」她又說,哀傷地:「這次——我該幫你一次。」

  他皺眉,又望她一眼。

  「讓我去見雪凝。」她說:「我知道你——很愛她。」

  他悲哀地搖搖頭,再搖搖頭。

  「是我自己把事情弄糟。」他說。

  「你想不想挽回?」

  「沒有用。她跟溫若風去了。」

  她想了半天。

  「沒有緣分的人,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她長長、重重地歎息:「緣分不能勉強。」

  「我和雪凝無緣?」他激動。

  「不——我不知道,」淑賢悲哀地:「緣分虛無飄渺,看不見又摸不到,很多人為此而痛苦。」

  「我不相信與她無緣。那麼多年了,我等的是她,她出現在適當的時候,我以——以為——」他似自語,又像講給人聽。

  「可是我——阻擾了你們?」她輕聲問,語氣很天真,眸子裡卻轉動著特殊光芒。

  他沒有看,也沒有出聲,只低頭沉思。

  「我總是這樣的,是不是?在不適當的時候出現,」她的聲音也激動起來:「可是——我並不想離婚,我和他的確是性格不合。」

  「我——瞭解。」他有點無奈。

  「我絕對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她喘息起來:「我並不知道此地有雪凝——」

  「不要提了。」他說。

  「不。我不能再拖累你,或者——我帶堅志走?我不能令你永遠被人誤解。」

  「沒什麼可誤解的。」他吸一口氣:「我想快些回家,身上濕得難受。」

  「雨濃—你怪我?」

  「沒有。為什麼呢?都那麼多年了。」他說。

  「是,那麼多年了。」她似在回憶,臉上的線條柔和了:「我認識你那年才三歲,我們從屏東搬到台北,就住在你家隔壁,你一直對我好。」

  他臉上沒有表情,眼神卻無奈。

  「從小學到大學,到留學,你始終不顧一切的幫我,我真的感激。」她又說:車子駛進過海隧道了,雨聲消失,車廂裡也寧靜了:「這些年——我太任性。」

  「不必提了。」他有點不耐。

  「雖然——裡面有快樂與不快樂,卻總是往事。」她搖搖頭:「真真實實發生的。」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別再講了。」他加重語氣。

  「但是——堅志總是你的骨肉啊!」她說。

  「不,他不是。」他肯定地說:  「請你不要再講了,對大家有什麼益處?」

  「你不認——堅志?」她大吃一驚。

  「我講事實。我——已經查清楚了。」他忍無可忍。

  「你——」她臉色大變:「不可能,你怎能查到什麼?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是你要我說的,我——並不想令你尷尬。」他吸一口氣:「我在上次回台北時,碰到堅志的生父,他告訴我的。」

  「什——麼?」淑賢臉色青白,簡直不能相信。

  「堅志的父親告訴我一切。」他平靜極了。

  她凝望他一陣,汽車衝出海底隧道,雨聲又嘩啦、嘩啦的,她猛然把車停在路邊。

  「你——都知道了?」她咬著牙問。

  「是。」

  「為什麼——今天你還收留我?」她臉色一片青白。

  「因為你是你。」

  「你——不恨我?」她反問。

  他緩緩地搖搖頭,沒有出聲。

  「為什麼?我做了那麼多令你難堪的事,你不恨我?」

  「我多謝你的感情。」

  「只為這樣?」她不信。

  「其實—你傷不了我,只要我把心狠起來。」他說。

  兩星期了,雨濃沒有再出現過。那次大雨中衝突後,大家好像突然斷了線,再無一絲聯絡。溫若風倒是常常出現,雪凝對他的情形也沒有改變,不冷不熱,彷彿仍未當他是朋友。

  冷敖和曉晴是突飛猛進的,看他們快樂的表情就能知道一切。

  冷敖不再「冷傲」,他總是在笑,笑得開朗、笑得快樂、笑得——神神秘秘的。這就是愛情吧?

  溫若風又來了,而且神色特別,就好像上次他告訴雪凝說淑賢來了一樣。他想說什麼?

  「溫若男怎麼好久不來了?」雪凝問。

  「她?你一定想不到,她在辦去美國的手續。」

  「她要旅行?」

  「不是旅行。」若風搖搖頭:「她去美國打天下。」

  「放棄香港的一切?她一向以此為傲的。,

  「她說,在香港她已到頂峰,該去美國再闖天下。」他說:「她對自己有信心。」

  「有信心,這是好的。」冷敖在旁邊插嘴。

  「是。我看她決定之後很快樂。」

  「很佩服她的毅力和精神,比男人還強。」冷敖說。

  「若男說——」若風看曉晴一眼:「她臨行之前想請大家聚一聚。」

  「應該的。幾時?」

  「星期天晚上,在我們家。」

  「遠征大埔」康樂園「?」曉晴笑。心中她對若男再無芥蒂,冷敖已表示愛她:「好節目。」

  「人家請你了嗎?」冷敖打趣。

  「溫若風——」曉晴叫。

  「當然請I全部請。」若風有絲尷尬:「雪凝,你也願意去,是不是?」

  「看情形。」雪凝不正面答覆:「可能我有事。」

  「有約會?」冷敖很關心。

  雪凝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溫若風那種特別的、古怪的欲言又止神情又來了。可是他始終什麼都不說。

  各人告辭後,只剩下冷敖和雪凝。冷敖問:「你和雨濃——到底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她搖搖頭:「以前我只憑感覺,但是感覺是很不可靠的。」

  「我不明白。」

  「我們相差十歲,他想的,很多我不明白;我想的,相信他也不懂。就是說無法溝通。」

  「怎麼可能?我覺得你們很好,很適合。」

  「事實上我們合不來。」

  「就這麼斷了?」

  「是吧!」雪凝冷淡地笑。她不願把心裡的感覺說出來,甚至對最愛她的哥哥。

  「也真奇怪,這十天來我一直找不到他。」冷敖說。

  她望著他,渴望他說下去,可是她卻閉緊嘴不問。

  「可能他回美國總公司開會。」冷敖自言自語:「你一直沒見過他?」

  「兩星期前,下大雨那一天。」

  「哦——」冷敖望著她:「那天溫若風送你回來,然後你大感冒幾天。」

  「現在一切過去了。」她笑:「我們可以不再提這個人,人家有人家的世界。」

  「他笨。怎麼會收留淑賢呢?我不喜歡那女人,好像滿心都是計謀、算計。」

  「別管人家的事,鄒雨濃能接受就行了。」

  冷敖深深地看著她。他說:「只要你沒受傷害就行。」

  「怎麼會?我們才認識不久。」她說。心中竟也有一陣陣的疼痛。

  「這樣就好。」冷敖透一口氣:「我跟他是好友,但也覺得他深沉了些,什麼事都放在心裡。」

  她但笑不語。

  「星期六你就別去了,也不必應酬溫若風。」

  「我沒打算去。」她說:「曉晴也最好別去。」

  「為什麼?」

  「你不以為溫若男會給她難堪?」

  「不會吧!」他臉紅:「大家都不是孩子。」

  「真想不到一個女強人會喜歡你,而你卻喜歡一個從小在你身邊,但你從沒有看一眼的女孩兒。」

  「實在很奇妙,那天我無意中看曉睛,她突然之間給我完全不同的感受,她長大了。」

  「成長原是無聲無息的。」

  工人來報,冷敖臥室有電話找他。

  「當然是曉腈了,快出去吧!」雪凝打趣。

  冷敖果然快步奔上樓。想不到他對「小」女孩兒會這麼緊張。

  雪凝也回到臥室。

  感情雖然帶給她打擊,然而書還是要念的。看了一陣書,忍不住把視線移到電話上,已經好久好久了,這電話寂然無聲。知道這號碼有兩個人,曉晴拍拖沒時間理她,雨濃卻——當然她不像自己口中那般不在乎,雨濃是她的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她堅持原則,如果沒有雨濃那麼好,若果不能  互相欣賞如他和她,她不會再蹈覆轍。

  冷敖說找不到雨濃——她下意識地拿起電話,撥了雨濃的電話。

  是那菲律賓工人接電話,才說「哈哆」她就收線。她告訴自己,他真的不在。

  一邊看書,一邊不停的看電話,她完全控制不了這舉動,她渴望它晌,也渴望再試一次。

  她又拿起了電話。電話才通,她已聽到低沉、溫柔的聲音。是雨濃,誰說他不在?

  ?鄒雨濃,請問找誰?「

  她握著電話的手都顫抖起來,聲音卻逼在喉嚨,一絲也發不出來。

  「請問找誰?」雨濃提高了聲音:「誰?請勿開玩笑,是誰?」

  雪凝的呼吸急促起來,莫名其妙的眼淚往上湧,她又聽見他的聲音,他一直問誰,他希望是誰?

  「喂,喂,你可是——雪凝?」他急切地問。

  雪凝一怔,慢慢地放下電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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