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咯!當然有道理的。」曉晴說:「我不相信一剎那的愛情,這種愛情過了就算。真愛會永遠常存心裡,就算不嫁給那個人,無論過了多少年後,一回想那段情,依然迴腸蕩氣,黯然神傷。」
「你真會講話。」雪凝忍不住笑。
她們就這麼談談聊聊的直到尖沙咀。
那家小小的麵店由一個漂亮的日本女人坐鎮,禮貌周到,客氣得不得了。
她們叫了面,還叫了日本出名的串燒雞翼,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暫時忘了自己的煩惱。
「我會再來,」雪凝離開時說:「完全是日本麵攤的風味。」
「可惜有點油煙味,他們的空氣調節略差。」
「最多回家洗頭,好吃就別挑剔得太多。」
她們又逛了一陣街,天已全黑才坐地鐵回家。
「八點多了。」曉晴看表:「回去注意有沒有溫若男。」
雪凝但笑不語,兩人在車站分手。
雪凝的家就在車站的前面不遠處,很快就回到家。
冷敖獨自坐在客廳看報紙。
「你到哪裡去了?」他一見她就問。
「和曉晴去吃日本面,味道好極了。」她說。
「她自己回家了?」他問。
「當然。她總不能一天到晚往我們家跑。」
「她不是要學圍棋嗎?」
「我告訴過你,女孩子像我們這般年齡,戀愛拍拖重要過圍棋。」她說。
「她說的?」
「她沒說,但同意我的見解。」
冷敖好一會兒不說話,好像在賭氣。
「你——怕我搶了你的好朋友?」他沉聲說。
「怎麼會呢?她如有約,我決不打擾她。」她笑:「沒有男孩子約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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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蔭呢?那個——導演呢?」他可是在意。
「她根本不喜歡陳蔭,至於那年輕導演,他們很談得來,是寂寞中的消遣。」
冷敖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原是心有所屬的。」雪凝再加上一句。
冷敖抬起頭,望著她半晌。
「你和雨濃怎樣?」他問。
「沒什麼!」
「他打過幾次電話來。」
「是嗎?」她提不起勁。
原說到學校接,只因她拒絕他就不再來?根本沒有誠意。
「你怎麼了?真介意他那前妻?」
「不。與我有什麼關係呢?」她嫣然一笑,轉身上樓。
「雪凝——」冷敖叫。
她轉頭,他欲言又止,終於搖搖頭,什麼也不說。
回到臥室,電話一直在響。
「喂——」
「是雨濃,」他低沉溫柔的聲音:「你回來了?」
「有什麼事嗎?」她聲音冷淡。
「為什麼不在學校等我?」他問。
他去了嗎?在她離開之後?她不想問。
「我說過有事。」她說。
「我說過會來接你。」
「不必爭論,不會有結果的。」她說:「我個性頑強,說一不
「我——得罪了你?」
「沒有,別多心。」她淡淡地笑:「我喜歡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不受任何拘束。」
「我並不想拘束你。」
「當然你沒有。」她又笑:「今夜你的話好怪。」
「從昨夜開始你就改變了,變得我完全不懂……
「我才二十歲,自然一天天長大成熟,一天天改變,這是正常的。」她說。
「本來——我想接你來我家,淑賢做了一桌子菜。」他說:「想不到你先走了。」
「我去吃日本面,味道好得不得了。」她故意說。
又要她見淑賢?她真是一聽這名字就頭痛。
「明天,好不好?」
「不行,我又約了人。」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雪凝——」他猶豫一下,沒把話說下去:「那就算了,等你 有空時再說。」
「再見!」她先收線。
躺在床上,澡也不想洗了,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雨濃竟這樣說話?一點也不重視她,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真氣死人。
淑賢來了他才如此,是不是?
那個淑賢,雪凝開始與她誓不兩立。
電話又響,是雨濃後悔了又來哀求她?如果是這樣,她或許考慮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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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雨濃,是陳蔭。
「雪凝嗎?我找不到曉晴。」他說。
他叫陳「蔭」,太憂鬱了。他不明白曉「晴」的晴,無法忍受他的性格。
「可能還在路上,」她的興奮立刻消失: 「我們剛分手不久,應該會到家。」
「你們去哪裡?為什麼不約我一起?」
「你要考畢業試,曉晴說過,考得不好,畢不了業你是不准再見她的。」她說。
「我一定畢得了業,一定好,」他立刻說:「但至少——每天我都要聽她聲音。」
「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不理智?為什麼不試試其他女孩子呢?或者比曉晴更好?」
「不行,我知道不行,我只喜歡她一個。」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你根本拒絕所有其他女孩子。」她笑:「你甚至沒正眼看過我。」
陳蔭呆怔半晌。
「真是——這樣?」他自己也不可能相信。
「你說得出我是什麼樣子嗎?臉圓或臉長?」她還是笑:「只望著一個目標,而那目標不一定是你的,這豈不是太不合算的事?」
「我——看見她就喜歡了她。」
「看看別人,說不定你也會喜歡別人。」
「你暗示我沒有希望?」他問。
「我沒這麼說,」她不敢刺激他,怕他會發癡不考試:「但你知道會有這可能的,是不是?天下沒有絕對的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他沉默好久,終於說:「我也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他歎口氣:「只是——她連男朋友也沒有就拒絕我,我不甘心。」
「別傻,她是為你好,」她不敢講冷敖的事:「她不想你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我都明白,只是——」
「放心。我替你介紹些朋友,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你肯幫我?」他似乎看到一絲希望。
「當然,我一直當你是哥哥一樣,連我自己哥哥冷敖都欣賞你。」
「那——我試一試吧!」他無可奈何:「可是想到曉晴不愛我,我心會痛。」
「那只是一種幻覺,相信我,一切會好起來。曉晴也會是你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試一試。謝謝你,雪凝。」
她收線,看見冷敖站在門邊,他臉上有點奇怪的神情,彷彿受了挫折。
「你很能處理別人的事啊!」他打趣著。聲音並不開朗。
「我也很能處理自己的事。」她揚一揚頭。
「雨濃找過你?」
她炎淡地說:「感情是一回事,我要堅持立場,」她說:「我要一切清清楚楚,不拖泥帶水。」
「你說得對。」冷敖點點頭:「陳蔭剛才說什麼?」
「我勸他不要堅持苦追曉晴,這沒有用。感情不能勉強,情之所鍾,任何人也改變不了。」
「曉晴喜歡的是誰?溫若風?」他問。
「我不知道。」她笑:「你可以去試探一下,或者她願意告訴你。」
「見都見不到她。」
「你不能主動一點去找她?我是說若你想見她的話。」
一個星期了,曉晴沒有出現在冷家。
同樣的是,雨濃也沒有再來。他每天打電話,也約會雪凝,她一次都不答應,他就不再來。
彷彿他很知情識趣,但也表現出他對雪凝不夠誠意、不夠堅持,對不對?
表面上,雪凝很冷靜,一點也不出異樣。內心裡她卻是很難過,很不甘心。雨濃會為著那樣一個女人!
曉晴卻是自怨自艾。
「現在真慘,弄僵了,進退不得。」她歎息:「為什麼要試探他呢?他根本不在乎我。」
「有耐性一點,這麼短的時間都不能等,怎能相對一輩子呢?」
「想都不敢想,相對一輩子。」她搖搖頭。
「我不是跟你情形一樣?為什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雪凝盯著她看。
「同病相憐。」
「一點也不自憐,我不能嫁一個不是全心全意對我的人。」雪凝是堅持的。
「現在應該怎麼辦?」曉晴問。
「等。」
「等到什麼時候?地老天荒?」
「等就是希望,並不需要用一輩子時間來證明這件事,為什麼不能有耐性呢?」雪凝搖頭。
「我性急,喜歡一是一,二是二的當面說清楚。」
「說清楚之後是絕望呢?」
曉晴眼中光芒連閃,咬咬牙說:「那我就死了心,一切從頭來過。」
「好吧!今天你跟我回家,見哥哥說清楚。」
「不行——話是這麼講,我沒有勇氣。」曉晴說。雪凝微笑不語。
「你呢?任由雨濃這麼拖下去?」
「我沒有這麼說。我也絕對不會拖很久,我也喜歡一清二楚。」
「但是鄒雨濃像牛皮糖。」
「那是他的事,該有決定的時候我會下決心。」雪凝說。
「現在真悶,悶,悶!」
「我們出去逛街,順便吃日本面。」
「情緒低落,日本面也變得無味。」曉晴歎息。
到中環「置地」逛一圈出來,地下鐵路真方便,立刻又回到尖沙咀,找到那家地窖吃日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