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辦呢?陳蔭。」她說。
「不要拒絕我,至少,讓我在你四周……
「但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其他的朋友!」
「我不介意,真的,相信我。」他說。
「這——很不公平。」她搖頭。
「我不介意,相信我。」他捉住她的手:「一直以來你的生活圈子並不大,只有冷雪凝是朋友,我真的不介意。」
「雪凝,還有冷敖、還有溫若風、還有鄒雨濃,我有很多朋友。」曉晴說。
「這沒有關係]我知道他們。」陳蔭真是又癡心又執著:「我不介意他們是你朋友。」
「我也沒有任何允諾。」
「當然,」他深深凝望她:「只要你不拒絕我,我已滿足。而且,我相信我最終都能感動你。」
「雪凝說感動不是愛情。」她忍不住。
「是,感動不是愛情;但感動能令你接受我,我愛你就行了。」他說。
她的心是被他溫柔的話打動了,這個男孩兒如此這般地愛她,也真是太難得。別再為難他吧!
「我得講清楚一點,我——有絕對的自由,當我發現自己被你傷害了,我就會掉頭走,再也不理你,連普通的朋友都不是!」
「是,我明白。」他欣然點頭。
「我喜歡把話講在前頭,免得到時候有傷害。」
「不會有傷害,不會有,」他真摯地笑:「就算你到時不理我,我也有一段美麗回憶。」
「你這人真是癡得厲害。」她忍不住笑:「現今到哪兒去找你這種」罕有動物「呢?」
「不必找,你面前就有一個。」
她搖頭笑。愛與被愛是兩回事!兩種不同的感受,她會選擇哪一種呢?她不知道;但肯定的——愛人,將付出更多,甚至會是痛苦。
「我約了雪凝——」
「我送你去。」他立刻說。
「我是說我們可以一起去。」她笑。
他大喜若狂,伴著她離開家門。
雪凝看見他們站在一起時也是一陣意外。
「你終於還是出現了!」
「在她家大門外站了三小時,沒有勇氣進去。」陳蔭說。
「現在不是很好,曉晴回心轉意?」
「還不是,只是有限度的不拒絕我。」他說。
「怎麼竟然說得如此可憐兮兮?」曉晴不以為然:「你總不至於想我現在嫁給你吧?」
「當然不。」陳蔭老實地:「現在嫁給我怎麼養你?書也沒念完,那一輩子就苦了。」
「還當成真的一樣。」曉晴笑。
冷敖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雪凝為他介紹陳蔭,很意外,他對陳蔭印象極好。
「是曉晴的男朋友?」冷敖有絲難見的笑容。
「目前只可以說是她的追求者,」陳蔭實話實說:「她還沒有接受我。」
「曉晴是好女孩子,我看著她長大,值得你這麼做。」冷敖說。這是他第一次說出對曉晴的評價。
曉晴又驚又喜,想不到因為陳蔭而令冷敖注意了她,還有評價,這不是太意外的收穫嗎?
「你知道曉晴這麼好?」雪凝故意問。
「怎麼不知道?」冷敖看曉晴一眼:「你們從小在一起,我怎麼不知道?」
「我以為你——不曾正眼望過我。」曉晴傻了的說。
冷敖但笑而不語,一副當她們小女孩子狀。
接下來的整個晚上,曉晴都特別興奮。他們留在冷家晚餐;冷敖破例地,陪著陳蔭聊了一陣。
「我真喜歡冷敖,又有型又有料,還這麼親切。」陳蔭不知就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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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切?」雪凝笑:「第一次這兩個字和冷敖連在一起。」
「怎麼?」陳蔭不明白。
「他的名字叫冷敖,他就是冷敖,明白不?」曉晴說:「今天你極有面子。」
「或者我和他有緣分!」陳蔭說:「我極喜歡他。」
雪凝望著曉晴只是笑,笑得神秘噯昧。
「笑什麼?」曉晴忍不住問。
「是你多心,」雪凝說:「你心中在想什麼?」
「你心中在想什麼?」陳蔭傻傻地也跟著問。
「今天——是很不錯的一天,」曉晴想一想,慢慢說:「有很多事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改變。」
「是嗎?是嗎?能告訴我什麼事?」陳蔭追問。
「你——不再是我的負擔和壓力,」她說:「還有——我發覺自己的確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雪凝的笑容僵住了,曉晴——是那樣介意冷敖,即使只是一句話。
第四章
又是週末,雪凝回家的時候,在門口碰到若風。
很久沒有單獨相處,她覺得尷尬。
「嗨。」她只打招呼。
「若男和冷敖出去了,」若風站在門邊:「我想——我能進去坐一陣嗎?」
「當然。」
坐在客廳,雪凝不便離開,擺明了若風來找她的。可惡的是曉晴要去髮型屋剪髮,否則她不會這麼慘。
若風也是坐著,想講什麼欲言又止。
雪凝望定自己手指,心中已經在歎息。
怎麼辦呢?要怎樣才能擺脫他?
他們總不能沉默一輩子。
「若男說——《戰火屠城》那部片子不錯。」若風說。他竟顯得如此笨拙。
他是講師啊!他溫暖如風的瀟灑哪兒去了?
「是嗎?」她淡淡地。
「想不想看?」他看著她。
「不。」她直率地。
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不喜歡那片子?或者因為——」
「不!我知道那是一部好電影,可是我受不了那種電影裡的巨大感情衝擊,太赤裸的殘酷我接受不來。」
「並沒有血淋淋的鏡頭。」他鼓起餘勇。
雪凝不是拒絕他,只因電影呢。
「有殘酷的現實。我是鴕鳥派,可以避免的就避免,我不想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然而那是現實。」
「我情願只是在我的鋼琴世界中。」她說。
他自然不能勉強她o
「我覺得——雪凝,你似乎在避開我。」他說。
「不。你是哥哥的朋友。」
「那又有什麼不一樣?我也同樣是你的朋友。」
「我只有曉晴一個朋友。」她固執地。
「你把朋友的範圍縮得太狹窄了,」他歎息:「你拒絕友誼。」
雪凝不語,是默認。
「我們其實已認識兩年。」
「你一直是講師,我尊重你。」
「講師不能是朋友?」他不放鬆。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問題。」
「根本不是問題,最普通不過的事,」他有點激動: 「上課你甚至避開我的視線。」
她望著他,眼中光芒很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話更冷。
「雪凝!」他的臉又紅了,激動更甚: 「我一直希望是你的朋友,那時我還不認識冷敖。我——絕對不是隨便的人,我極挑剔。三十年來,你——是我心中第一個女孩子。」
她漠然不動,彷彿聽別人的故事。
「你是不會明白的,」他變了臉,竟有一絲痛苦:「雪凝,我——完全不能打動你?」
她搖搖頭,很認真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那麼現在想,好不好?」他熱切地。
「我不喜歡不自然的事,」她說:「朋友是不需要考慮的,是就是了。」
「那麼——我們是朋友嗎?」
「你是哥哥和鄒雨濃的朋友,」她說:「你比我大很多。」
「可是——雨濃是朋友嗎?」他凝望著她。
她的心一下子亂起來,雨濃是朋友嗎?彷彿是,又彷彿不是,她沒有想過。雨濃——是很自然的,根本不需要去想。
「我不知道。」她老實地說。
若風歎一口氣,不再言語。
「其實我是不是朋友根本不重要,並不影響任何人。」雪凝說:「和你們在一起,格格不入。」
「和雨濃也如此?」
「我不曾跟他一起過。」
「我以為你們很談得來。」他說。
「沒有,他也比我大很多。」她搖頭。
她並不想傷害他,只想令他知難而退。
「你抗拒比你大很多的人?」
「抗拒?不,這個字很嚴重。」她搖頭:「我覺得我的朋友該是與我同齡的。」
「好像陳蔭?」
「是。我可以和陳蔭談得很好,他是曉晴的朋友。」
「你——真固執。」他輕歎:「像你的名字。」
「凝結起來的雪,該是冰。」她居然笑了。
「可能融化嗎?」
「當然一定會。只要適當的時候遇到陽光。」
「你也有幻想?」他很意外。
「為什麼沒有?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
「你太不普通,」他苦笑:「只要我願意,學校裡起碼一打優等女同學願意接受我,但你卻不屑一顧。」
「不,你是極好的講師。」
「怎麼不肯從另一個角度看我?」他不死心。
「我不但頑固而且死板。」
「你太固執了,雖然你才二十歲。」他苦笑。
「年齡不是問題,從小我講原則。」
「你的原則是什麼?」
「不想講。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因為原則是我的,對別人並不重要。」
「你怎知不重要?它可能會影響別人的一生。」
「太嚴重了。」她淡淡地笑起來,十分清純美麗:「我是獨立的個體,不想影響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