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當得到滿足願望的機會?」車布登替他說完。
額爾德點頭。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很正常嘛!誰像老大你,永遠都只有一張包公臉。」車布登嘟囔。「所以,你改觀了?那麼我猜想往後的旅途應該不必再那樣小心翼翼的了,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輕輕鬆鬆的享受這趟旅程了?」
「……或許。」
聞言,車布登立刻一蹦半天高,興高采烈地歡呼。「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為……」說到這裡他才想到不對勁。
為什麼?
為所欲為?
不對,他原是想拿大哥不願讓公主喚他「老大」的弱點來好好利用,如此一來,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予取予求」了,可若是公主往後都要叫他哥哥、大哥、大哥大大,叫老大又有何不同?那……那他的仗恃不就……不就……
嗚嗚,沒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瞥向大哥那邊去,瞧著大哥那詭譎的眼神,如果不是夠瞭解大哥,他真要懷疑這整個狀況是不是大哥早就設計好的。
「我說老大,再仔細想一下,我還是覺得讓公主叫我們哥哥不太好耶!」
他想起死回生,不過他不是神仙,想把死人救活實在不太可能。
「哦!如何個不好法?」
「當然不好啊!那是以下犯上耶!」
「這一路上,你早就犯過不下上百回了。」
窒了窒,車布登忙提詞自辯。「哪裡有,我只是對公主提出建議而已嘛!」
「車布登。」
「老大?」
「哪裡涼快哪裡睡去吧!」
「……天兒還這麼冷,竟然叫人家去睡涼快的地方,真沒良心!」
好吧!這條路不通,總還有別條路可走,好好利用公主叫他二哥的機會,這不也照樣可以來趟輕鬆愉快的旅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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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一點也不愉快!
一路逛一路往南行,簡直就像蝸牛在爬行,也沒再拐到哪裡去亂亂行,竟然三天後他們才開始邯鄲行,只因為珍格格一直在故意找碴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
明明是她自己不行好不好!
早上起不來,日頭尚掛著老高便吵著要歇息,不管去哪裡她都要抱怨,無論是吃或住她都有數不盡的不滿,甚至連路上石子多一點她都不爽,埋怨過來抱怨過去,最後居然說要坐轎!
包括允祁在內,每個人都想掐死她!
「我們到底跑到這種窮鄉僻壤來幹什麼?想吃頓像樣一點的餐食都沒有!」
「珍格格,邯鄲雖不是什麼大城市,可也不算窮鄉僻壤,哪,瞧見了沒有?」梅兒指指飯館外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耐心地解釋。「這兒還有熱鬧的花會,用過膳後我們就要去賞花並觀看遊藝雜要,很有趣的喲!」
珍格格不屑地哼了哼,「真是小家子氣,京裡頭的花會不更熱鬧!」然後拉長喉嚨吼到鄰桌去。「喂!你們去一個找找還有沒有更好的酒樓!」
梅兒頭也不回地擺出「不用」的手勢。「思祟,你去!」
珍格格立刻瞪過眼來。「妳憑什麼使喚我的人?」
「妳又憑什麼使喚我的人?」梅兒馬上反擊回去。
「妳的人多啊!」
「那也是我的人,輪不到珍格格來支使!」
「妳這……」
「好了,好了,」眼看她們又要吵起來了,允祁趕緊插進去打圓場。「這家飯館也差不到哪裡去,不用再找了,就算找著了恐怕也早已客滿了。」真奇怪她們哪裡來那麼好精神一路吵,他都快被她們吵瘋了!
「那就叫他們讓位啊!」珍格格理所當然地說。
「不行!」梅兒斷然否決。「我說過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的身份,倘若格格堅持要如此做,那我們就此分道,妳定妳的陽官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屆時格格愛怎麼喧嚷自己的身份都不關我的事!」
聞言,珍格格氣唬唬地瞪眼片刻,驀然別開頭去不吭聲了。
暗自鬆了口氣,梅兒趕緊起身,「啊!又有桌位空出來了,我想我們最好分三桌坐,兩桌真的好擠喔!」話落,連忙逃到額爾德那一桌去了。
允祁見狀又無奈又好笑。「我說珍哲,妳究竟要跟她槓到何時呀?」
「直到她分給我兩個護衛為止,否則我絕不放過她!」
「這只是小事……」
「是小事,但我就是吞不下這口氣!」珍格格咬牙切齒地說。「有個雜種額娘,她憑什麼當上公主?我就是不服氣!」
有什麼好不服氣的?她自己的額娘出身也好不到哪裡去,父親不過是個四品典儀官,祖父甚至是個白丁,家世甚為寒微,當年太后亦是以使女身份入侍雍王府,每天打掃刷馬桶,若非運氣好和雍正睡了一晚就讓她生了個兒子,她額娘哪有機會入侍十二王爺?她自己又哪有資格在這兒叫囂?
「妳這又是何必?」暗裡嘲諷,允祁面上卻仍是一派平和地好言相勸。
「我管你必不必,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珍格格更是猖狂,已經口不擇言了。
允祁不禁皺眉。「喂喂喂,別忘了我可是妳叔叔啊!」他是個很隨便散漫的人沒錯,可也沒隨便到能容忍晚輩對著他大聲放肆。
珍格格瞟他一眼,紅唇一噘,不說話了。
而另一桌,梅兒一坐下便忙著道歉。
「對不起,大哥,珍格格好過分,讓你們受到委屈了。」
「不用替她道歉,小妹,這並不是妳的錯。」額爾德平靜地說。「況且這種事我們也早就經歷過不知多少回了。」
「是啊!小妹,我倒覺得妳比我們更可憐呢!」車布登同意道。
「其實我們也沒什麼委屈啊!因為都被小妹妳擋住了嘛!」德玉也附和道。
「我說……」德珠擠著眼。「老大,想個法子甩掉他們嘛!不然我們是不怕被那位刁格格欺負去,但小妹光是忙著跟那位珍格格吵個不停,哪裡玩得起來,就算有得玩也不痛快呀!」
「嗯……」額爾德沉吟。「這倒也不難,上已節開封有迎神賽會,只要鑽到裡頭去轉上兩轉,很快便可以甩掉他們了。」
「那在這兒也可以啊!」德玉用下巴指指熱鬧的街道。
「笨蛋,這兒太小了,也不如開封那麼熱鬧,我們又已經在客棧訂了房,跑不掉啦!」車布登大剌剌地指點無知的小女人,惹來好幾顆水煮蛋。
「確實,開封的迎神賽會人潮極為洶湧,光是要進城裡頭去就不容易了,所以……」額爾德轉向梅兒。「小妹,珍格格若是又吵著要坐轎,儘管讓她坐,屆時後悔的是她自己,那可怪不得我們。」
耶!坐轎?這跟坐轎又有什麼關係?
梅兒滿頭霧水,不解其意,直至進入開封城之後,她終於明白了,而珍格格更是懊悔到不行,捶胸頓足、破口大罵,恨不得砍自己一刀。
在萬頭鑽動的人潮中,想要把自己擠進去已屬不易,得抱著「有去無回」的覺悟,把自己當繡花針一樣往針孔般的縫隙裡塞,然後任人推,任人擠,也許往前進,也許往後退,也或許橫到汴河裡頭去捉魚。
若是不小心跌倒了還得任人踩,但基本上這是不太可能的事,因為根本沒有容許你跌倒的空間。
在這種情況下還硬要坐轎子的人腦袋肯定不正常!
只見大格格的轎子遠遠的被人群阻在那頭動彈不得,連她要出轎子來勞煩自個兒的雙腿走動都出不來,只能掀著簾子又叫又吼,眼睜睜看著梅兒等人彷彿被鬼追似的沒命地往前鑽。
一旦看不見轎子,五個人立刻回到城外寄馬處,各自跳上馬埋頭往前狂奔,奔向南……不,是……
西邊!
第四章
「他們以為我們會往南行,絕不會想到我們竟然會拐到西邊去。」
因為額爾德這麼說,所以他們一跳上馬便往西邊狂奔,直至遙望太行山,五騎漸緩,再見王屋山,幾人陸續鬆了口氣。
「王屋山獵屋不少,但只在秋獵時才有人住,現下正好讓我們用來躲幾天。」
「食物怎麼辦?」梅兒問。
「山裡多的是動物和野菜、野果。」
「我們自己打獵嗎?啊,好好玩喔!」
梅兒興奮地在馬鞍上直跳,但額爾德的下一句話立刻讓她的臉色從美麗的嫣紅剎那間轉為悲慘的青綠色。
「妳不會打獵,得負責剝皮除內臟。」
「……」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大……大哥,梅兒跟你打個商量好不好?」
「打什麼商量?」
「剝皮和除內臟這種偉大的任務請交給別人,梅兒負責烹食和洗碗好不好?」
「……妳會烹食?」
「真失禮,」梅兒橫過去一眼。「人家也是女孩子啊!當然會烹食,額娘說不會中饋算不得女人,所以把她會的活兒全傳授給我了。」
「好,那就讓妳試試吧!」
「行,你們就等著我大展身手吧!」
她自信滿滿地猛拍胸脯,其它人卻只拿懷疑的眼看過來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