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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席晴

  可惡!

  一種哀悼純真初逝的憤恨,讓她渾身著火上止刻弓起膝蓋,往紀霍然的胸膛用力踹去——

  「可惡,你以為你是誰?」兩泓寒眸,透著詭譎的怒潮。

  他被她的猛勁兒襲得身形微晃,但一下便穩住身子,一臉邪惡地笑道:「你的滋味不錯,超出我的想像!」說罷,便大咧咧地往先前那張座椅坐了進去,二郎腿也不客氣地掛在她的辦公桌上。 

  凝視著她被吻紅的豐唇,他笑得更得意了,原來……她是個生手,她的嗤冷淡漠全是偽裝的。

  有意思!

  「你好卑鄙!」葉彤的眉間籠罩著一抹除不去的烏雲。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動怒呢!原來……只是個假裝肚量大的奸佞小賊女。」那雙濃眉鷹眼仍定格在她的朱唇上,大加撻伐地折磨她。

  不要動氣!不要動氣!冷靜才是制勝之道。她不斷這樣告訴自己。

  須臾間,那粉頰立時回歸原色,冷得像深不見底的湖面,怎麼也激不起半點漣漪。

  「紀老闆,看來咱們並沒有達成共識,我想這個案子到此結束,請回吧。」她敲下電腦的按鍵,門外緩緩傳來鐵門開啟的聲音,見他沒有抬腳走人的態勢,她只好再補一句,「大門已開,你可以請了。」

  「葉可珞,你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嗎?」眼神精銳、下頷強硬,紀霍然充分流露出掠奪者的氣勢。

  「尊駕打算如何?」她也不是只無力自保的幼貓,敢與他結梁,自有進退應對之道。

  「我還是要你連夜趕出保全程式,但不是用我的精液,或是血液;而是你的。」他說得理所當然,毫不愧疚。

  她皎白如雪的臉龐,飛速凝起一股寒氣,卻巧妙地將所有表情藏在她那張麗容之下。「你憑什麼以我的血,祭你的保險庫?」

  他撐著下顎,玩味地睇向她。

  「原因有二,一是懲戒你今晚出的餿主意;二是,如果『火鶴花』敢再進去的話,你便是嫌疑犯。誰會想到,我用了別人的血呢?這麼做不但可防你監守自盜,而且萬無一失。哈,對了,別被人騙去捐血,或是走夜路被人刺殺,否則,你的名譽再度掃地,只怕紐約沒有哪家珠寶公司,會請你設計保全系統了!」

  想起半年前,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土蛋似的女孩,硬抓進捐血車捐血,他就有氣,看來,這極可能是那個該死「火鶴花」的主意,否則,他的血液怎麼可能流出去?

  這話聽在葉彤耳膜裡,的確有些刺耳,因為她就是騙他去捐血的那個人!

  「如果我不呢?」嬌顏戒備地蒙上一層冰霜。

  「那我不介意採用你的餿主意,當場『吃』了你,再交出成績,讓你輸入保全程式中。」他笑得放浪,斜飛的劍眉助陣似的挑得老高,像只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鷹。

  霍地,跳動的火焰在葉彤的雙眸裡灼灼照映下,悠悠流轉,最終,微翹的睫毛下泛著清澄與無情,結滿冰霜的嘴唇這才逸出,「你打算以什麼代價買我的血?」想要她的身體,除非她死。哼!他們之間的債有得算了。

  「好個守身如玉的好女孩!」他邪佞地嘲諷著。

  「出不起價,就別消遣人。」她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好,我會奉上親自為你設計的寶石,就叫它作『蝙蝠女』吧。」他邪惡地瞟了瞟葉彤那副難看的眼鏡,調侃的成分佔滿整張俊絕的臉。

  葉彤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夠。你必須一年之內,按季節設計一枚不同造型的珠寶給我,這個提議才算成交。」

  誰教他紀霍然損人的本事與他的珠寶設計天分等量其觀。既然他敢惹她,她自然得從他身上撈到一點好處。這麼做不但可以為自己的熾怒找到釋懷的出口,還可以得到他親自為她設計的珠寶,何樂而不為?

  「好!成交。」霍地,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揶揄地糗著,「葉可珞,你放棄了最好的實體體驗機會,我的胸膛與臂彎,可是多少女人眷戀的港灣。」

  「謝了,小女子有風濕關節炎,港灣濕氣太重不適合我。你的港灣,還是留給那些聽話的波斯貓女人吧。」她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夜涼如水,夜空漠漠,重重如江海般深邃。

  葉彤桌前的時鐘,已指著午夜十二點整。從七點鐘工作到此刻,她都未曾歇手,紀霍然也識相地沒來打擾她,獨自待在另一間辦公室,繪著他答應她給的寶石設計。

  「鈴……」桌前電話像陣鬼魅的吶喊聲,駭著沉靜多時的辦公室。

  「喂。」她胸有成竹地抓起電話。

  這時紀霍然也折回她的辦公室,漫不經心地往她座前的長沙發躺了下去,怡然自得的姿態,就當這裡是他的家。

  葉彤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心。

  她討厭被「侵犯」的感覺,偏偏這個人彷彿知道她的弱點似的,直往這兒毫不留情地下手。 

  而此時,她手中的電話傳來模糊的關心,「還在工作?」

  「嗯。」她答得無關痛癢。

  「一個人?」那人刺探地問。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省得扯出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煩。

  「我來接你。」他已聞出不尋常又似早已知悉的答案,卻例行公式地套問她。

  「不用,我還在工作。」她將他的關懷丟回。

  他惱怒地扯著電話筒,聲音依舊平靜,「小心點,紐約的夜晚總似夜叉的爪,危機無所不在。」弔詭的鬼氣平地而起。

  葉彤依舊冷調以對,「知道了。」說完,便毫不戀棧地收了線。

  黑夜之於她,不是恐懼的色彩,反倒有種回家的歸屬感。偷盜之輩,本來就見不得陽光。 

  「老情人來電關心?」紀霍然霍地酸不溜丟地問著。話剛落,他就恨自己多嘴。

  「老情人哪有你紀二少的寶石值錢?」男人沒一個值得她費心。

  「聽你這麼說,我深感榮幸。一星期後,我就將『蝙蝠女』的珠寶設計圖給你。」他亮了亮手中的設計草稿。

  「我期待著上不一會兒,她也關上了電腦。

  「你完成了設計?」好快哦,真是個不可小覷的女子。

  「走吧,我很高興可以有半個月不用看見你。」葉彤優雅地打個哈欠。

  雖然他早已習慣她的冷言諷語,但乍聞還是有些惱怒,卻刻意讓火氣調到最低點,「你這種冷淡、無禮的措辭,可是會傷透任何一個男人的信心哦。」

  「可惜不包括你。」葉彤低沉以對,背起皮包打算出門。

  「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他對她的興趣竟似縹緲的輕煙,冉冉地浸繞了一身。

  這是一種很新奇、很特別的感受,他從不曾經歷過。

  這個女人可以輕易地挑起他的烈焰,也可以任他縱慾。突然間,他很想再嘗嘗她的氣息。

  說也奇怪,他再次不意期地,將她和七小時前才與他分手的「小彤」,連在一起……

  不,不可能。

  她有小彤的淡漠,卻沒有她的空靈,更沒有她那雙藍綠晶瞳及那眉心的紅痣;她們……也許有些雷同,但卻各自綻放著獨屬於她們的芳馥。

  「走不走?」葉彤打斷他的迷思,有意無意地任聲音飄蕩著,「入夜的紐約壞人很多。」

  「這話該是我對你說的。不過,我不打算強作紳士護送你回家。我累得只想回家好好睡個覺,才有精神將那個自不量力的『火鶴花』,繩之以法。」他已掏出車子的鑰匙,打算與她分道揚鑣。

  誰希罕!有誰比夜行者更不畏黑夜?

  葉彤撥了撥錯落的髮絲,揚聲道:「我還怕你這只居心不良的大野狼呢。」她也示威地高舉著汽車鎖匙與他相互較勁。

  就在這時,前方霍然傳出轟隆隆的摩托車聲,才一抬眼,就迎上數十盞刺目的遠光燈。 

  「小心!」紀霍然本能地將她摟近身邊。

  這些年來,她從不讓男人越雷池一步,沒想到這一刻的擁抱,竟教她動容。原來……她不是真的冷血、無心。

  葉彤心頭突然一陣溫暖。

  蓄勢待發的摩托車聲,正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向他們逼近。

  「我來。」紀霍然毫不猶豫的說。

  「我可以救自己!」他能不記前嫌地救她,她為什麼不能為他盡些力?不待多想,葉彤便從皮包中,抽出火鶴形狀的飛鏢。

  「廢話少說,你快跑!」他直覺這些飛車黨是衝著他來的。

  「不!我不欠人情。」她大喊。

  「走!」隆隆的車陣已近在咫尺。

  「快閃!」她已見其中一輛摩托車,直直撞向紀霍然。

  他利落的翻跳開來,躲過一輛輛包超的車身,卻仍不忘對在重圍之外的葉彤大喊:「快走!笨女人,你走,我才沒有後顧之憂!」

  「不!」他太小看她了。

  紀霍然簡直氣壞了,在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刻,她還與他討價還價!一個失神,他被身後一名狡詐的騎士撞傷了腰骨,跌出車陣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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