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甩開她的手,「我沒有事,只要你別碰我就好了!」
「這是什麼怪病?難道你的毒性轉性了?沒有理由啊!」她畢竟不解男女之事,只能朝他原來的病況想去。
「你就別問了!」難道要他說,自己是因為她的觸碰而有了原始的生理反應?!
怎麼自從遇上她,就什麼事都變得不對勁了!
「吼什麼吼,你快去做吧!」她微怒。
「這麼容易動氣,小心怒急攻心,一命嗚呼。我只是好奇,你為何一定要這麼做?」他又恢復慣有的不羈。
「中秋之前會有很多蒼蠅、臭蟲來山谷,這麼做只是為了防止它們騷擾我。」她隨便游了個理由,其實是怕中秋夜她的痼疾復發,無力自保。
「蒼蠅、臭蟲需要用到這麼多瓶——毒藥?」他當然不信她的托辭。
「你就照著我的話去做。過了中秋,你的毒就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山回家抱媳婦了,算小老兒求你,把這些藥給仔細地撒上,否則,我怕你們主僕會遭到侵擾,到時下不了山,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她說完便轉身往屋內走去。
「等等!」他不知為什麼喚住她,只是聽見中秋之後就要離開她,竟突生不捨,似乎想抓住些什麼……
「冷大俠、冷莊主,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她轉過身子。
「我——」他突然辭窮。
「拜託!為了你那塊什麼璧,我已經累得只想上床打呼個三天三夜,拜託你有話快講、有屁快……」呸!呸!怎麼講起粗話了。她連忙收口,索性往門檻一坐,「你快點講,我坐著聽就是了,但別太長,免得我打瞌睡。」
冷霄只能搖頭輕歎。
她還真是天底下第一怪胎!憑良心說,以她這種惡劣的態度,若是平日,他鐵定會讓對方吃頓排頭,但是……他卻縱容她對自己呼來喚去,這是為什麼?
「冷大俠——哦——」她毫不遮掩地打了個哈欠,反正戴著笠帽他也瞧不出來,「你到底說是不說!」
「說!」他也不知要說什麼,只是直覺地這麼應道。
「那就快說啊!不然天就要黑了,到時撒藥就麻煩了。」
「過兩天就是中秋,我想請冷卓與冷情弄些好吃的孝敬您。」冷霄隨便掰了個理由。
「孝敬?」梅絕色直覺他的眼神有鬼,再說過兩天……她想都不想便開口拒絕:「孝敬就不必了,你們三個人自己吃吧!對了,後天一早,你就自行練功,按照我平日教你的方式吐納,過了中秋,你身上的毒應該可以除盡!次日,你就帶著你的侍衛下山吧!記住,千萬別一大早來敲我的門道謝,你只要別告訴別人我住在這裡,就算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這怎麼成!我們冷家的人向來有恩必報——」
「我還有仇必報呢!對了,我順道警告你,中秋夜如果你聽見任何聲音都不要出來,尤其不要接近我的木屋。」她不想讓他知道真相!真的不想!
為什麼?為……什麼?
也許……不想讓他這麼一個偉岸俊挺的男子,也該說是第一次讓她覺得有趣的男人,看見自己是個……是個不男不女的人吧!
她幾乎不曾為痼疾帶給自己性別錯亂而矛盾,甚至痛苦過。
每一次她都是以毅力度過每個月圓之夜,也不曾懷疑它可能為自己帶來除了身體上的不適外,還有其他的情緒!
如今……如今,她卻有些怨,怨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十足的女子!
師父不是說能解她痼疾的「藥引」,就快自動送上門來了嗎?怎麼還未到呢?
唉,一個月的時間過得真快!他就將離開,這屋子、這山谷又將只剩下她一人!
突然間,她覺得有他作伴真是件不錯的事……
思及他被自己頤指氣使、威脅利誘、迷昏謾罵的種種景況,心頭霍然像酸李被熱糖裹了一身。
再想到他隨時會離開,那似糖葫蘆的糖串便應聲碎了一地……
李子又酸了!
就像……就像現在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心情。
「反正我就要走了,就聽你這一次——去撒毒藥;至於半夜若聽見聲音,我一定會出來的。」他決定賭上一賭!看她能拿他如何?
「你出來可以,但你若接近我的木屋,我絕不會像往常一樣只是迷昏你而已!」她撂下著重話,這是她最後的尊嚴,也是她最不願為他所知的秘密。
接著她拂然而去。
冷霄一點兒也不介意,凝視著被用力掩上的大門,令道:「冷卓、冷情接住!在自及經過此地的地方,將這些藥給撒上。」他利索地拋出那四隻瓷瓶,「另外,這幾天加強防備!沒有意外,過了中秋下山返回山莊。」
「是,」他兩人接下瓷瓶,直往山谷飛奔而去。
冷霄又盯著木屋瞧,心中已有定案。
後天,就是後天,他會向這個「白髮仙翁」提出他此行的目的……
夜又來臨,山谷外遠遠響起此起彼落的哀叫聲……
幾近滿月的光影下,那名持著雪扇的男子又出現,冷聲問著中了上梅絕色所下的毒障,在地上或滾或哀嚎的手下,「還沒查出那老頭是誰嗎?」
「門主,小的無能——啊——」又是一聲慘叫。
雪扇人這才低下身子,點了那名手下的昏穴,並檢查他被什麼毒所傷,「臘月雪?!」驚訝頓時滿那張邪肆的臉。
此毒只有一人所有;也只有一人能解!
登時,他的視線宛如寒冰,嘴角竟蒙著一抹邪笑,「冷霄,咱們又對上了。只要是你要的,我也要!」
中秋月圓本該是個家人團圓的日子,冷霄卻在此刻接到他妹妹冷瑤的飛鴿傳書,「冷情、冷卓你們立刻出谷,回府前先繞到洛陽懸天堂找冷霽,讓他想辦法止住府中已經蔓延開來的毒性。」
冷霽是冷霄的二弟,擅攻百草藥學,名氣雖不及白髮仙翁,但對於一些怪症倒也能醫治個七八分。
據冷瑤透露府中有近九成的人員中毒,連她也無可避免。奇怪的是,下毒人似乎不打算要他們的命,只是慢慢的折磨他們。
他擔心這是江湖近兩年來新崛起,又有意與他一較長短的寒冰門所為。
寒冰門的門主,為人亦如寒冰,手總不離一把雪扇,邪肆俊美的五官下隱藏著亦正亦邪的行事風格,常讓人摸不著頭緒。
此人也擅用毒,精通耆黃,他們曾為爭取一名江湖上人稱「黑神駒」的快劍手,有過交手,當時,只能說他贏得僥倖,因為黑神駒對他的護衛冷情另眼相看,也就因此加入了絕色世家。
此事之後,他們也曾為了爭取江湖上的能人異士而衝突,尤其近半年來,封寒冰似乎故意挑他的最愛,只要一知道他打算邀聘何人入絕色世家,他便緊咬不放,因此他們的梁子也就越給越深。
放眼江湖,還沒有什麼人他冷害會放在眼底,但此人最難防的便是使毒,常讓他派出去的高手無功而返。為此,恩師建議他積極納白髮仙翁入絕色世家,方可壓制對方。
沒想到,封寒冰還具有點本事,他力尋白髮仙翁之事又傳到他耳邊,並對外放話——「提供仙翁消息者,賞銀百兩」,看來他對白髮仙翁是勢在必得。
這兩年來,他為了探訪白髮仙翁的蹤影,已與封寒冰窄路相逢數次,只是兩人都無所獲。難道這次自己找到白髮仙翁的事已傳,八他的耳中,為了逼他交出白髮仙翁而不惜下毒?
絕色山莊遭人下毒之事絕對不可外傳,否則以他在正邪兩派中的地位,難保不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只希望這次中毒事件,不是由封寒冰所引起的才好!否則真的會很棘手。
「你們快去!我與白髮仙翁商議後,立刻返回府中。」他再次催促。
「是!」一晃眼的工夫,兩人已消失在昏黃的月影下。
冷霄也顧不得梅絕色的警告,火速往木屋走去。
就在接近大門時,他忽然聽見門內有著粗喘聲,而且越來越劇烈,隱約可以聽得出來,屋中的人刻意壓低痛苦的掙扎聲。昨日的警告再次閃入他的腦門。
難道她要他布下的毒陣不單是防外人,也防他?!
她病了嗎?寫什麼聲音聽起來如此的痛楚?
急促的呼吸聲一波比一波更高,而且更快速,習武之人都知道,這表示對方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不行,他不能見死不救!
「啊——」劇烈的嘶喊就在冷霄打算破門而人之際,石破天驚的傳來。
他匆忙地推開木門,雙手立刻被一股熱辣的蒸氣所傷,只見雙手立刻紅腫,甚至開始脫皮。
「該死!我是來救你的!你——你竟真的施毒於我!」他連忙點住兩處穴道,痛苦地跌坐在門邊,同時間,他聽見瓷瓶落地的聲響,一看,雙眼頓時發亮——
那不是恩師臨行前交給他的「解藥」嗎?
難道恩師已算出「白髮仙翁」在中秋之夜的劫數?所以才將此藥交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