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真是——為老不尊!」梅絕色扯起嗓門準備開罵。
這時,門邊閃進一個人影,她連忙住嘴,因為那個女子美若謫仙、靈氣逼人,水汪汪的大眼活靈活現。
「她是?」
「哥——」冷瑤踩著小碎步朝冷霄飛快地走來。
「瑤兒!」他露出有別於平日冷漠的笑臉迎向她。
「這該不是我的嫂子吧!」她已聽下人形容過大哥一路牽著梅絕色的手的事了,以大哥的個性,若不是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他是絕不可能這麼做的。
「我叫梅絕色。」她露出真誠的笑容。因為她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冷瑤。
「絕色?果然是絕色,連我都要向上蒼抱怨,沒給我像嫂子一般的容顏。」
「別這麼稱呼,我不能嫁——」
「我不准!」冷霄霍然出聲。
冷瑤笑開了口,「看來哥哥是不能沒有嫂子了。」她忙著在一邊敲邊鼓。
「師父——」梅絕色轉而向白髮仙翁求助。
「不干我的事。」連忙調頭就溜。因為她的纏功很怕人的。
「哪有這種師父的?」她不平地大呼。
「我看我和你的事得私下解決。」冷霄心想,既然府上無人中毒了,現下最大的事,就是她和他的問題。
於是,他抓起她的柔荑就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放開我!我不能再跟你走了!」她急呼。
他只好再次點了她的啞穴,「你的聲音太大了,要叫還是留到洞房花燭夜再叫好了。」他又附耳一來,似乎沒有察覺她乍變的小臉下方,有著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反而還趁機吮著她的耳垂。
只見她雙頰辣紅,胸口再次快速起伏。
「你也想我,對吧?」他還不忘調笑道,忽然覺得此刻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她卻只能輕喟,任他隨性而為。
冷霄攜梅絕色回到自己的廂房時,不忘將門牢牢地栓上,接著他神情嚴肅地拉她坐在桌前。
「你這是做什麼?大白天的把我鎖在這兒,別人會怎麼想?」梅絕色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只在乎你怎麼想。」他緊緊地握住她纖弱的柔荑,神情專注而誠懇。
「我想問你,你願意每天早上起床就看見我嗎?」他拐著彎向她求親。
心,陡地漏跳了一拍。
這是……求親嗎?
「你倒是說一句話呀!」他有些焦急。
「我……這……」她期期艾艾,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那好,就當你願意。我冷霄起誓,今生將與梅絕色同甘共苦,不離不棄。冷霄指天金證,將娶梅絕色——我至愛的女子為妻,永生永世只愛她一人。」認真而誠懇的雙目探入她的眼瞳深處。
「你……你……」她突然哽咽。
她真是何德何能,一個陰陽之軀竟然能得到放眼江湖人中龍鳳的他的青睞!
多年所受的苦,在此算是得到了補償與安慰。
但是……她……不能讓他受委屈。
她斷然打斷他的企盼,「霄,我不能承諾你。」
愛過才知情重,正因重情,所以不願見對方為她所苦。
她不是「完全的女人」,這是事實!她怎能讓他「愛」她!怎麼能?!
「為什麼?」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用力之大幾乎捏碎了她的指骨。
「啊——」她低吟。
「對不起!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意成為我的髮妻?」他不能置信,「你都已是我的人,又為何不願正名?」
「霄,其實,我也盼成為你的妻子啊,只是……我……何時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我完全沒有把握,師父雖說,我已服了藥引,但……這些日子以來,我根本沒有吃過任何所謂的藥材啊!他這麼說,無非是安慰我罷了。」她實在不能自欺欺人。
「我不在乎你是否是一個陰陽人,我只在乎我要娶的是一個住在魔鬼谷、古靈精怪的梅絕色,你明白嗎?」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若真正的愛你,就必須替你著想。唉!想來可笑,我梅絕色一直視禮教為無物,到終了,還是因愛而臣服於它。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尚有親娘在世,怎能如此仵逆不孝?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話落,淚已奪眶。
愛他,就該為他著想,不是嗎?
這看得冷霄痛心極了。「絕色,我不管世間禮教為何,我只要你啊!如果你不答應為我妻子,我冷霄再次起誓,今生絕不論及婚嫁,直到你應允為止。」他突然跪地朝天發誓。
「你這是何苦?」她也跟著跪了下來,並努力拉下他起誓的手。
「只是為了我的摯愛——你啊!」他將她摟近自己,聲音也有些沙啞。
早已淚如雨下的她,看著眼前這個深情的男人,除了滿心的愛意外,還有更多的歉意……
與他朝夕相守是她今生最大的願望,但身體的痼疾卻也是她此刻最大的痛。
冷霄可以不在乎這些,但他的家人可以接受嗎?
今日的他,可以立誓愛她一生,但難保他真能對自己的痼疾永不嫌棄;如果有一天他對她露出嫌惡的眼神,她肯定會受不了,倒不如現在放棄,也可免去愛過再失去的莫大痛苦。
愛,無語;離,極苦;捨,難放……
卻不能不放!
「對不起,我還是無法答應。」梅絕色強忍著心中的痛,輕聲說著。
「為什麼?」向來狂放不羈的冷霄,頓時有如受傷的猛獸發狂低吼。
「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不要再執著了。」為了斷了冷霄對自己的愛,絕色一字一字絕然地說著。「不要用這話打發我,冷霄此生只愛你一人!斷無他人。」他堅貞地立誓。
「你……」見他如此堅決,她只好狠下心推開他,「我說不嫁就不嫁!」
「你不嫁,我就不起來。」
「隨你。」說完後,她轉過身坐到床上,不再理他。
半個時辰過去了,二個人依然維持著先前的姿勢。
一個時辰過去了,冷霄依然跪在地上,雙眼直望著梅絕色。
兩個時辰過去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心疼地走上前去,「霄,起來好嗎?」
「你答應嫁給我了嗎?」冷霄滿懷希望地問著。
她無言以對。
兩人又陷入了僵局。
最後還是梅絕色打破沉默,「霄,起來吧。」
「為什麼?你金什麼如此堅持?」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傷痛,「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你師父?」
「我……」
「如果你連最深愛你的兩個人都不相信,那麼,在這世上你還能相信誰?」
「霄,人言可畏啊!」她痛苦地閉上了眼,「你不在乎,但你的家人呢?我不想讓你兩難啊!」
「你不想讓我兩難,卻將我推入了萬丈深淵!絕色,你怎能如此殘忍的待我?」冷霄苦笑了一聲,眉心深鎖著愁思。
「我沒有!」她急忙地辯解。
他滿是傷痛的眼中寫著堅決,「我冷霄說出的話絕不收回,我再次對天立誓,此生只娶梅絕色一人為妻!她若不嫁,我則終生不發!」
得此良人,夫復何求?!
強硬的心登時軟化,但心中的愁雲卻怎麼也撥不開……
「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了。」她扯著苦笑。
這下子冷霄恍然怔住了……接著,他倏地起身,將她抱個滿懷。
「笑一個。要當新娘子的人,怎麼可以沒有半點喜色?」他反倒安慰她。
她牽強地笑著,喉頭卻緊得很。
「不行,這麼笑不吉利!要快樂的笑,上蒼不會一直錯待你的。」他鼓勵道。
她終於擠出一抹燦爛的笑,但笑容下卻是無限的苦惱。
「對,這才對。」他再次將她牢牢地摟在胸懷。
「霄,我好怕……好怕……月圓之夜。」她突然鬆口,啜泣起來。
「別怕,有我,正如上個月的中秋夜一般,我會陪你撐過它。」他再次信誓旦旦地保證。
「謝謝。」
「謝什麼?夫妻應是水鴛鴦,成雙成對不離棄。」他深情地說道。
兩人的喜宴終於在男女雙方家長的首肯之下,於另一個月圓之夜舉行。
冷府張燈結綵,上下忙成一團,梅絕色的雙親與兄長也趕了過來,更別說江湖奇人異士與朝中高官權貴全來賀喜,就連向來與冷霄不對盤的封寒冰也來致賀。整個冷府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只有兩個人的心忐忑不安,就是新郎官與新娘子。
冷霄在送完客後,就立刻回到新房。
「你現在感覺如何?」他的心不比她輕鬆多少。良心說,他寧願代她受苦,也不願見她痛苦不堪。「我……覺得好奇怪,到現在我都沒感到任何的不適,若真有,那就是——肚子好餓。」她自己覺得好笑。
冷霄霍然朗笑,「這是我聽過最有趣的安慰辭。」
「誰安慰你了,我是真餓了。從一早到現在,我只被媒婆餵了幾粒早生貴子的桂圓湯圓,其他什麼都沒吃,她還不准我喝水,說什麼小解不方便!真是……早知道就不——」話未落,冷霄即搶白。
「不可以說不吉利的話!」他寵溺地糾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