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她一落地整個人就往前傾,還是那雙手臂牢牢地抱住她。
「就愛逞強!」
「我就是靠逞強,度過每一個月圓之夜的!」她吼出心中的不滿,連她也嚇了一跳。
這麼多年來,她認命地承受上天不平的待遇,不怨也不恨,直到這一刻,她才開始恨起老天,恨老天根本不懂得慈悲!
怎能讓她在只是個小女娃的時候,就得承受如此的劇痛?又怎能在她情竇初開的當頭,讓她徹底的失望與痛恨——痛恨自己為何不是個女人,一個完完全全的女人?
她奮力推開他關懷的手臂,「走!你走!就算我求你——」淚不請自來,卻遲遲不肯落下,怕是會輸掉她最後一點自尊與傲氣。
冷害沒被她的話叱退,僅是睇著那高傲的淚光,彷彿在說:他寧願她哭出來,也不要她獨自一人嘗受他所不知的徹痛。
蒼白的嬌顏,含淚的眼睫下,有一種微微自嘲的落寞,也有一種教人心疼的脆弱。
「謝——謝。」她還是掙出他的懷抱,用盡全身力量,挺直身子往潭中走去。
冷霄望著她柔弱又驕傲的背影迎風而行,霍地,深鎖的心弦被扯動了……登時,他毫不遲疑地跟上她,將她抱個滿懷。
哽咽的酸液似在他喉頭聚集,沉重的呼吸亦如他的心情。
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任由自己的情感無盡地宣洩,緊緊地抱住她。
梅絕色卻不敢迎向這份不能強求的情意,因為——她不是——女人!
她輕柔地扳開他由後方扣住她的手指,刻意以低沉的男聲說:「再不下潭練功,只怕會誤了時辰。」她沒有回頭,一步步汲水而行,氤氳的蒸氣,漸漸模糊了她的身影……
隱約中,他聽見她幽幽地重複著:「中秋已過,你可以走了。」淚,再次占濡了她的雙眼。
她不能奢望,不能奢望一份不屬於她的情感。
冷霄遠遠地凝視著那嬌弱的身影,心中踟躕已久的念頭,倏地變得鮮明而篤定。
梅絕色在八個時辰的療程後,又恢復了女兒身,照理說,她該慶幸自己又有一個月好日子可過,但這一次,她卻沒有半點兒欣慰。
她踏著虛弱的腳步走出龍潭的五行八卦陣,才一出陣,就看見夕陽下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整個腦海霍然翻覆波動。
儘管她想緩阻對他的貪戀,卻發現越是壓抑,越是高漲……
「你——好嗎?」原本再簡單不過的問候,此刻對他卻異常困難。
再次聽見冷霄的磁嗓,心,漏跳一拍。
他……竟沒離開?!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肯離去?
為了她?她……不敢奢想。
騷動的心神,強烈得幾乎使她透不過氣來。
「你好些了嗎?」他也察覺自己的不自在。
「好——」好得不得了還沒說出口,整個人就感到天旋地轉,險險跌倒。
他及時伸出雙臂將她摟在懷裡,「你——」就是愛逞能。
「放——開,男女——授受不親。」她想掙扎,卻發現一點氣力也沒有。
「我知道。」他索性將她抱了起來,往她住的木屋走去。
「知道,你——你還做!」她力圖使自己的聲音強而有力,卻只聽見風中的音律支離破碎。
「你還是等身體養好一點兒,再編派我的不是吧。」他一反常態地完全不受她影響。
「可——惡,你——不怕我用毒,毒——毒暈你。」她仍作著垂死掙扎。
「哼。」他冷笑了聲,「怕!才有鬼。」
氣極敗壞的她,旋即閉上雙瞳,來個眼不見為淨。
「對,這才聽話,好好休息,明兒個我們還有事要辦。」他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
她倏地張開了晶瞳,「我——我們——還會有什麼事?」
「有。」他笑而不答,心中既定的念頭,在這一刻更加的篤定。
「現在就說,否則,我絕不妥協。」纖弱的磁嗓,沒半點兒威脅力。
「哈哈!」冷霄卻展顏大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笑什麼笑?」她咬牙道。
「你現的情況有如風中殘柳,如何與我抗衡?」
「可惡!」登時,她耍起賴,粉拳使勁地敲在他如銅牆鐵壁的胸膛,「全天下就屬你最無賴、最霸道、最無恥!」
「到了。」木屋立於眼前,他一腳將門扉踢開,故意將她放了下來。
梅絕色在完全沒防備的情況下,便往地上栽了去……
他卻在她頭將點地的當下,將她撈回自己的身邊,「看到了沒?你現的情況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能拿我如何?」
「放——開啦!」一時之間,啜泣聲忽爾流洩而出……
這下子冷霄傻眼了,「你——你怎麼了?」
「走——開啦!」但雙腿卻虛軟地只能任他摟著自己的纖腰。
「別哭,好嗎?」一道渾厚卻富含關懷的悅耳旋律,驀地傳進梅絕色的耳中,也鑽入了她的心底。低泣的聲音仍舊斷斷續續,她卻沒有勇氣抬頭迎向他。
他為她的啜泣聲感到心疼,好生自責,繼而將她摟在懷中,「不哭,我答應你,不再惹惱你就是了。」
這話就像一錠定心丸,她霍地破涕而笑,「我哪有哭,你上當了。」愛作弄人的梅絕色又回來了。冷霄怔了怔,睇著她仍帶著水氣的睫毛,不知該說什麼。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她……真教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但有一件事卻由不得她做主——
「你——為什麼沒有離開?」她私心地希望,他是因為擔心自己而留下來的。
「我想帶你一起走。」他說得堅決。
她聽得驚詫,「為什麼?」
「明天再告訴你。」突然,他雙手一揮,袖裡飄出一抹她所熟悉的香味。
「你?」她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瞳,沒想到冷霄竟然也學她「施毒」迷昏她!
這個可惡的男人……
原本就虛弱的身子,在此時,仿若棉絮軟了下來……
他將她再次抱起,往床榻走去,「對不起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你休息一晚。」免得她這虛弱的身子,承受不起長途奔波之苦。
將她放置床榻之後,他體貼人微地為她蓋上棉被,一雙眼卻更盯著她。
望著她毫無設防的容姿,柔唇像兩片誘人花瓣,誘人採擷;而粉蜜的纖頸白裡透著暈紅,清純地令人嚮往;如緞的青絲,或至在胸前,或披在枕間,一絲絲如無形的纏人情絲,輕輕地拂進冷霄的心田……
一股強烈的獨佔欲猛然在他的心頭抽芽,一時之間,他對她產生一種說不上來的依戀與矛盾……
明天他要帶她回絕色世家!
帶她回家?!
只因為她是白髮仙翁的嫡傳弟子嗎?
是嗎?
是的!
因為絕色世家目前正處於多事之秋,而她正好可以為他分憂解勞。
對!就是為了這目的,他才來魔鬼谷找她的!
倏地,他離開了床邊,極力甩開她對自己的影響,直朝門邊走去。
但行至門邊,他又轉過身子,朝床榻的嬌小人兒看去,一遍又一遍地掬取她的麗顏……
唉!
你……我……這是怎生的糾葛啊?
他輕輕將房門掩上,望著一輪明月,今晚自己怕是難以入眠了。
天空綻放第一道陽光,他正準備敲梅絕色的房門,木門便被拉了開來,瞬間一抹香氣從裡面大量地散了出來,他連忙摀住口鼻。
「可惡的冷霄,敢整我,看我怎麼回敬你!」話落,就被問到門邊的冷霄點了兩處穴道。「你——」她沒料到自己又敗北了。
「得罪了。」
「你在幹嗎!」她憤怒大叫。
「我說過,今天要帶你走!」他說得心平氣和。
不曾吃虧的她,哪會甘於受人擺,開口就罵:「你以幕你是誰啊?說帶我走,就能帶我走「你快解開我的穴道,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抱歉,恕難從命。但看在你是白髮仙翁的傳人,而我絕色世家又臨時需要醫術高明大夫,就有勞你與我回敝府『做客』數日。」冷霄看著她生靈活動的模樣,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他還是比較喜歡這個會使喚人的她。
「做客?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她的明眸正燃燒著怒氣,早忘了芳心已為他悸動之事。
「別氣了,我抱你上馬車。」不容她反抗,他彎下身子就將僵直的她抱在懷中。
真相一旦揭曉,他又回復昔日的決斷,只是連他也不知,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決斷中已多了幾分溫柔,冷然裡也添了幾許疼惜。
「冷霄!」她大吼,「你為什麼非要我去你家做客?不會只是要我替貴府的人醫病、開方子吧?」
「小事一樁。」他說得輕描淡寫,很享受她在懷中的感覺。
「小事?什麼小事有勞你冷大少爺,不遠千里裝病來此求醫?我看,你求醫是假,其實是另有目的!」她一開始就懷疑,他怎麼會中了師父的逍遙毒,這會兒非得弄明白不可。
「你果然聰明,我的確是有目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