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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水銀

  「看在你也服侍過我的份上,我不殺你,你立刻走。」他殘忍地道。

  水玥只覺一陣暈眩。

  他恨她!

  他真的恨她!

  這項認知擊潰了她所有想解釋、想挽回的心思,此刻虛弱的身、心,再也提不出任何力氣。

  「為什麼……不肯聽我解釋……」她低喃的近乎自語,心狠狠的揪痛,卻流不出一滴淚。

  她沒有背叛他,但為什麼他卻不肯聽她的解釋;難道只是沒有在一開始就說清楚,就算是滔天大罪不可饒恕了嗎?

  「立刻走,我不想再看見你。」藍礌不願再待下去,硬著心腸,他不許自己再次心軟,說完最後一句,他大踏步便離開了地牢。

  水玥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傷心的幾乎站不住。

  她的幸福,居然那麼短暫……

  蹣珊著腳步,她一步、一步的踏出地牢,在好不容易走出地牢出口後,卻意外的看見小保站在那裡。

  「王爺命我帶你出府。」小保面無表情地道。

  水玥一聽,居然笑了,然而那抹笑容裡的淒涼與痛苦,卻震撼了小保的心。

  「我明白了,請帶路。」水玥不發一語地跟著小保走。

  他不必再擔心的,以後,她也沒有機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走到門口,水玥差點虛弱的倒下,小保一回身正好看見,衝動的回步想扶住她,卻又驀然停住。

  「放心,我不會倒在這裡,令你為難的。」水玥自嘲道,她的頭很重、很痛,身體快要沒有力氣;她用盡所有意志力支撐住自己。

  「小保,如果有機會,替我轉告藍礌一句話,好嗎?」

  「什麼話?」

  水玥抬起眼。「告訴他:我沒有背叛他,從來沒有。他曾經答應過要應承我一件事,我現在想到了,你請他--好好保重自己。」

  小保遲疑了下,點了點頭。「好。」

  「謝謝。」深吸口氣,水玥就在小保略帶擔憂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出了定王府不再回頭。

  多少情愛,盡付風中。

  他恨她,已經不會再愛她,然而她對他的愛,卻永遠都不會停止;她情深成癡,而他痛殤成恨,她的淚,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點點滴滴風乾在空氣裡。

  *****

  「奇怪,天仇大哥為什麼要我們到金陵來,還叫我們連夜趕路?」雷玦咕噥道。

  金陵城的夜晚挺安靜的呀,又沒有什麼大事,為什麼天仇大哥卻要她和石無過兩人就算連夜也要進城。

  「不管有什麼事,能出宮來遊玩,又是我們兩個一起,就是一件快樂的事。」石無過牽著准妻子的手,不正經的吃起豆腐。

  「別鬧了!」雷玦推開他。

  「雷玦,無過。」南天仇飛身到他們面前。

  「天仇大哥……」

  「跟我來。」不待雷玦開口問,南天仇直接要他們跟著走。

  南天仇掠身向前直奔,雷玦和無過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乖乖緊隨在後;過了轉角,便是西城門了,黑夜裡,地上似乎有個人影。

  南天仇急掠向前。

  「水玥?!」雷玦驚然,而南天仇在扶起她的同時,立刻為她把脈。

  「她體內寒氣很重,脈象虛弱。」南天仇拿出一顆丹藥讓水玥服下,然後將整瓶丹藥交給雷玦,再對她道:「她就交給你們帶回雲流宮,瓶子裡的藥每天讓她服兩次,可以保住她的元氣,小心照顧她。」

  雷玦要無過幫忙抱人,連忙追問:「天仇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水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切事情,就等水玥醒來,你再自個問她吧;帶她回宮後--讓宮主決定該怎麼處置。」南天仇雖然不捨,但宮規森嚴,他也無可奈何。

  「我明白了,天仇大哥放心吧,我會照顧水玥的。」雷玦忍下滿腹的疑問。「可是水玥的任務……」

  「代我稟告宮主,就說:我會代水玥完成,請宮主不必擔心。」南天仇道。他必須去會一會那個男人。

  雷玦這才明白,原來要她和無過來接水玥,就是因為南天仇準備自己接下水玥尚未完成的事,所以才沒有自己帶水玥回宮。

  「快走吧。」南天仇道。

  「嗯。」雷玦與石無過兩人帶著水玥離開。

  而南天仇則朝另一個方向走。

  「天仇好像對水玥特別關心,這是為什麼?」石無過邊走、邊好奇地問道。

  「因為水玥從小身體就不好,是個藥罐子,常常都要天仇大哥幫她把脈開藥;天仇大哥是四堂主中醫術最好的,相處久了,天仇大哥對水玥的感情就特別深厚,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疼著。所以水玥的事,天仇大哥就會特別關心。」雷玦解釋著。

  事實上,四堂之主和她們四婢之間,一直有種特別默契的。

  「原來如此……」石無過明白了。

  *****

  一個欺騙他的女人,沒什麼好留戀的。

  一個心懷目的接近他的女人,沒什麼好不捨的。

  她的情,是假的。

  她的愛,是假的。

  她的溫婉可人、嬌偎軟語,全是假的!

  她的喜、她的悲、她的不安、她的惡夢、她含淚的容顏……藍礌狠狠閉上雙眼,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

  「王爺,夜深了,該休息了。」自從將水玥逐出王府後,王爺就沒有再笑過。

  如果說遇到水玥之前,王爺是冷淡的,但至少並沒有大喜大悲的情緒;而在水玥走後,王爺臉上的表情卻成了冰冷,不必說話,就可以教身邊所有的人不寒而慄。沒有一個人敢輕捋虎鬚。

  「你先下去休息吧。」藍礌頭也沒回地語道。

  看王爺這個樣子,小保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到底該慶幸水玥出現過,還是應該祈望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王爺,有一句話……小保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小保遲疑地道。

  「什麼話?」

  「『她』說:她沒有背叛過王爺,從來沒有。」這幾天,水玥的名字是個禁忌,小保連提都不敢提,就怕引起王爺的怒氣,只好以「她」代替。

  藍礌心頭一震。

  「『她』是誰?」

  「是……是……是水玥姑娘。」小保硬著頭皮道。「她還說,您曾經應承過她一件事,她已經想到了,就是--請您好好保重自己。」

  出乎意外的,藍礌沒有怒火大發,但神情也沒有較為舒緩。

  「你下去吧。」最後,他的表情恢復成平靜。

  「是。」小保退了下去。

  她沒有背叛他,那又為什麼和齊盛庸扯上關係、為什麼離開他而去找齊盛庸?而且又對他的種種質問,全部點頭承認?

  而她……要他好好保重自己。她的話,還能信嗎?

  藍礌想不明白。在最初的怒火過後,現在佔據他心頭最多的,竟是地牢裡她那張蒼白虛弱的容顏。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生我的氣,也一定要記住,水玥愛你、水玥真的愛你。

  水玥略帶哀愁的低求,突然出現在他腦海。

  「誰?」藍礌警覺地出聲,眼神銳利的掃視著四周。

  來人也沒有隱藏之意,直接由他身後出現。

  「定王爺,藍礌?」

  「你是誰?」來人質問的語氣令藍礌不悅的微瞇起眼。

  「南天仇--水玥的義兄。」

  「水玥不在這裡。」認出了他是那夜自水玥房裡離開的男人,藍礌毫不友善地說道。

  「我要找的人是你。」南天仇威迫的氣勢不亞於他。

  「找我?」藍礌冷笑。「你深夜潛進王府,非奸即盜,本王沒下令拿下你,你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就憑你王府裡的守衛,再多我也不放在眼裡。」南天仇輕蔑道:「最好是你親自動手,我也可以代水玥教訓你。」

  「放肆!」

  「如果會畏懼你是個王爺,我今晚就不會來了。」南天仇無畏地道:「我來,是想要一個解釋。為什麼那樣對待水玥?」

  「本王無須向你解釋。」藍礌衣袖一拂,傲然的道。

  南天仇眼神一沉。「即使水玥虛弱的昏倒在城門口、受寒的病危,也與你無關?」他握起拳,怒火一觸即發。

  藍礌一怔,硬著心腸道:「她……罪有應得。」

  「你該死!」南天仇一喝,毫不留情的揮掌相向。

  「枉費水玥對你用情如此之深,你居然這麼誤會她;水玥甚至為了你連命都不要的違背宮主之命,你居然這麼待她,絲毫不理會她的痛苦。藍礌,你不配當一個男人、不配水玥如此愛你!」

  「宮主?!」藍擂原本也是傾命相搏,滿腔抑鬱的怒火準備全發洩在這個膽敢對他無禮的傢伙身上;然而南天仇的幾句話,卻令他驀然頓住了回擊的動作,結果反而被南天仇打中一掌。

  「唔!」南天仇出掌毫不留情,藍礌胸口受創,唇角立刻溢出血跡,但也開口阻止對方再打。「慢著,把話……說清楚!」

  「還需要說什麼?」南天仇頓住動作,冷言回道:「你已經定了水玥的罪,認為水玥罪無可恕,現在才想追問,不覺得太晚了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水玥不是齊盛庸派來的人嗎?」藍礌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繼續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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