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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古靈

  忸忸怩怩臉更紅,「二……二十六。」話說完,兩手也絞成了一卷麻花。

  「我就知道,比我還小!」滿兒樂不可支地又摸了他一把。「如何,就認我做姊姊吧,姊姊會很疼你的喲!」

  佟桂與塔布始終垂首不語,天知道他們憋笑憋得有多痛苦,肚子裡的大小腸全都打結了。

  不能笑!絕對不能笑!不然他們一定會被王爺活活打死!

  「妳是花癡嗎?」白燕燕不可思議地瞪著滿兒一副深閨好寂寞,只好出來勾搭男人解饞的模樣。

  滿兒白她一眼。「別胡說,我哪是花癡,我只是有點寂寞而已。你們不知道,我家那個老頭子成天只顧在外頭忙他自個兒的事,明明答應我說若是我思念他他就會回來看看我,是啊,他是回來了,可待不上半個時辰又走啦……」

  她做作地歎了口氣,「所以啦,我就想找個這樣可愛的弟弟……」纖手又貼上身旁那張紅嫩誘人的臉頰,愛不釋手地捏呀揉的。「回去疼愛疼愛,我就不會寂寞啦!」

  這不是明擺著要找個男人回去暖被窩嗎?

  白燕燕鄙夷地坐遠一點,連話都不屑同她說了;白慕天與蕭少山也想不到滿兒竟是這種女人,更不知該如何回應這種對話;佟桂與塔布兩兩瞪眼,互相警告對方絕對不可以笑出來,只有滿兒一個人玩得好開心。

  今夜她肯定不會寂寞啦!

  是夜,剛起更,萬籟俱寂,床上的滿兒突然坐起身,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倩笑嫣然。

  「你來啦?這回可以在『姊姊』這邊待上多久啊?」

  「……到五更。」

  第四章

  柳元祥的祭日終於滿百,順利移柩至錢塘門外的柩莊,孝子女們除去孝服換上了青素服,按照約定,滿兒應該要回京了,但她又決定要把禮物送給允祿之後再回京去,便支使塔布去徵求允祿的同意。

  「如何?爺怎麼說,可以嗎?」滿兒一臉期盼地問。

  塔布笑著點點頭。「爺說可以。」

  滿兒得意的揚起下巴。「我就知道他不敢說不可以!」

  「有去年那一回經驗,爺哪敢啊!」佟桂吃吃笑道。

  「那咱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可以了,夫人,奴婢包袱都打理好了。」

  「塔布,該怎麼走你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可是,夫人……」塔布躊躇著。「不跟爺說一聲好嗎?」

  滿兒白眼一翻。「怎能說,說了他就知道我想幹啥,那不就失去該有的驚喜了?」

  又是驚喜,每次福晉想給王爺驚喜,結果總是有驚沒有喜。

  「但……」

  「何況我也沒離開太遠,只不過到康橋鎮去一趟而已,不可能出什麼事啦!」

  塔布又遲疑半天。

  「好吧,那請夫人務必要聽從奴才的建議,千萬不可隨意亂行。」

  「行行行,我保證都聽你的,可以了吧?」

  保證?

  連王爺都不敢相信福晉的保證,他敢相信嗎?

  塔布深深歎息。「可以了。」

  「好極了,那咱們這就走吧!」

  ☆☆☆☆☆☆☆☆☆☆  ☆☆☆☆☆☆☆☆☆☆

  數日後,拱宸橋的漕幫總舵——

  「康伯,燕燕呢?」

  「大爺,小姐前兒一大早就進城裡去訪友,說得過幾天才會回來。」

  白慕天眉蹙未語,回頭又見蕭少山與王均臉色凝重地帶著兩個人進來。

  「大哥,他們是松江老大的人,前天剛跟船過來,他們說了一些話你最好親自聽聽。」話落,蕭少山朝那兩人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說了。

  兩人其中那個白白胖胖的年輕人先向白慕天施了一禮,再說話。

  「之前我們兄弟倆曾在京城裡討過兩年生活,由於老闆做的是專門和官爺們打交道的生意,因此我們也算認得不少京城裡的官兒,吃公家飯的差役,甚至內城裡約人……」

  說到這裡,他停下往身側看,另一個黑黑瘦瘦的年輕人隨即接下去說。

  「我們離開京城不過半年多,那些見過的人也都還記得,譬如昨兒我們就在這裡瞧見一位曾在內城裡見過的人,而且他還是在這公所裡工作。」

  白慕天神情愀變。「是誰?」

  那兩人齊齊望向蕭少山,後者苦笑。

  「阿榮。」

  白慕天雙目暴睜,難以置信。「是他?」

  「我知道,不可思議,但他們很肯定就是他!」

  白慕天徐徐瞇起眼來。「難道清廷已對我們起疑?」

  「有可能。」蕭少山頷首。「現在怎麼辦?」

  白慕天垂眸,正在沉吟,外頭忽又匆匆跑進一人。

  「大爺、大爺,不好了!」那人跑得幾乎斷氣,卻還不敢停下來喘兩口。「大爺命屬下暗中跟著小姐,別讓她又闖禍,不想她卻跑去江蘇和呂姑娘會合,說要一起到杭州總督府來劫牢營救呂姑娘的親人!」

  「什麼?」白慕天又驚又怒地暴吼。

  「他們計畫一半人在笆斗山作亂,將李衛誘離杭州帶兵前去圍剿,另一半人即趁李衛不在,殺到杭州總督府來救人!」

  「何時動手?」

  「就今兒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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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的夏天是出了名的熱,除了清晨之外,白天燠熱,夜裡悶熱,特別是在正午時分,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少有人在這種時辰趕路。

  但這會兒,正是日正當中時,陽光火辣辣的像在炙烤著大地,在蜿蜒於田野丘巒中的上道上,卻有一批人頂著如火般的烈日策馬急馳,奔行如飛。

  「為什麼要繞道而行?」焦躁地揮去一把汗水,白燕燕不耐煩的問。

  「我們這一大票人,不避開人群不行,免得我們尚未動手,便驚動城裡的旗兵預做防備。」呂四娘回道。

  陽光下的大地是起伏遼闊的,卻沒有半戶人家,有那寥寥數戶也都錯落掩隱於嶺腳山腰之間,打從這種地方經過,確實不容易被人發現。

  「起碼我們從林子裡或山路走吧,不然還沒到地頭,我們自己就先熱死了!」

  「好吧,我們從山裡走。」

  於是這一批除卻領頭的呂四娘與白燕燕以外,其他百多騎全都是大男人的人馬便策轉方向朝山林馳去。

  然而他們方才到達山腳下,呂四娘與白燕燕便不約而同勒住馬韁,警覺地相顧一眼,隨即飛身下馬,呂四娘抽出斜背於背的牡丹雙刀,白燕燕右手長鞭,左手短劍,雙雙嚴陣以待。

  前方,就在山道旁,有幾株枝葉蓊鬱互為糾纏的大樹,那不稀奇,哪座山沒有幾棵樹,稀奇的是在樹蔭底下居然有個背著雙手的人背對他們挺然卓立,瘦削頑長的身影傲岸孤高,看上去比他面對的那座山更深沉有力,更堅毅無畏。

  「你是誰?想幹什麼?」呂四娘喝問。

  那人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聽見。

  「你到底是誰?」呂四娘再次喝問,嗓門提高了。

  那人依然不動,彷彿業已化成石柱。

  「你是啞巴嗎?回話呀!」

  終於,那人徐緩地回過身來。

  「阿……阿榮?!」白燕燕不可思議地驚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他不是阿榮。」呂四娘可比她老練得多,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你究竟是誰?想要幹什麼?」那陰鷙的表情,那一身凌厲森然的煞氣,絕不會是那個愚蠢愛哭的白癡。

  那人不語,冷酷的大眼睛徐徐綻露出嗜血的光芒,右手倏翻,長劍驟然在握。

  呂四娘下由自主退了一步,心下下知為何有些膽寒。「你……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那人白齒一露,終於出聲了。「呂四娘?」

  呂四娘面色一變。「你要殺我?」

  「不,」那人輕輕否認,「我要殺……」緩緩舉劍上揚。「你們!」

  聲落,卓立的身形倏旋,長劍嗡然抖顫,驟然暴洩出子百道森厲的烈芒,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撲灑向呂四娘,以及她身後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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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有了,大妹子在那裡,快,我們……天爺,那是森羅地獄嗎?」

  白慕天、王均與蕭少山匆匆忙忙依循著跟蹤白燕燕的人所說的路徑趕來,正欣喜能及時趕上,下一瞬間又被眼前淒怖的畫面駭得連連打了好幾個寒顫,背脊從頭涼到底。

  地下,橫七豎八的躺滿丁死狀獰惡,形狀慘怖的人屍馬骸,入目所見是一片不忍卒睹的血紅,灘灘瀝瀝的腸肚內臟活像牛豐屠串場似的流洩一地,斷肢殘骸散落四處,有些肢體仍不時的痙攣著、顫抖著,痛苦得撕肝裂腸的呻吟聲迴盪四周,慘烈得令人作嘔。

  這是何等慘厲的景象,縱使見過再多死亡,聞過再多血腥味的人,也會一致認定這是最殘酷的場面!

  「老天,真的是阿榮!」蕭少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樣冷酷凶殘,宛如惡鬼附身的劊子手,真會是那個老是被欺負得哇哇大哭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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