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樣?
「佟桂、玉桂,妳們昨兒睡晚了是不,怎地這麼遲?」自鏡子裡瞧見他們,梳妝台前的人隨口念了兩句,聽語氣沒惡意,只是奇怪。「我不用妳們伺候了,快去準備早膳吧,我和王爺要出門了!」
「是,奴婢們馬上去準備!」佟桂、玉桂各自頂著一個大問號匆匆離去。
「塔布,把這封信送進宮裡頭去。」
塔布立刻上前雙手捧接主子遞給他的信函,又聽見主子沉聲下了另一道命令。
「烏爾泰,去叫弘普來!」
一個時辰後,王府主人和女主人帶著小主人會同小七出府去了,塔布四人怔忡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愈來愈搞不清楚狀況。
竟然帶著自己的夫婿和兒子去會見情人,有這種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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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渠門是外城東邊的出口,當年袁崇煥就是在這裡打敗了努爾哈赤,可惜崇禎太笨蛋,居然凌遲處死了唯一可以救得了明朝的人,活該他三十五歲就上吊自殺,可歎他臨死前還執迷不悟,一心以為天下人皆負他,慨歎曰:君非亡國之君,臣是亡國之臣。
想來下了九泉進了地獄之後,他也應該明白是:臣非亡國之臣,君實乃亡國之君了。
「出了廣渠門再往那邊走半里路就到了。」滿兒伸指往南邊那兒指去。
「額娘……呃,不對,娘,外公一點都不知道爹是誰嗎?」弘普歪著腦袋問。
「不知道,也絕不能讓他們知道,還有……」滿兒嚴肅地千叮嚀萬囑咐大兒子。「外公是誰也不能說給其他人知道,包括你奶奶和弟弟、妹妹,不然你就等著被圈禁起來吧,對不對,夫君?」
「娘子說得是,」金祿笑吟吟地搖著折扇,活像清晨出門遛腿兒似的慢慢踱著步,悠閒極了。「除了咱們三個,其他誰也不能給知道。」
「知道了。」弘普認真地點點頭,旋即咧嘴笑開來,「原來娘天天往府外跑就是為了這事兒啊,哈哈,府裡大家都在猜想說娘是不是對爹真上了火兒,所以趁爹不在溜到外頭去找男人,因此才不讓塔布跟……唉!」還沒說完,後腦勺被捶了一記小饅頭。「很痛耶,娘!」
「胡說八道!」滿兒怒罵,「那種事只能說說,哪能真去做,你們真是昏頭了!不過……」眼一轉,她又浮上一臉得意。「你爹才不會相信那種謠言呢,對下對,夫君?」
聞言,弘普失聲爆笑,「才怪,昨兒爹他……唉喲!」再一次,話還沒說完,又中了一記重量級的,「哇哇哇,這個更痛!」他齜牙咧嘴地拚命揉後腦勺。「爹呀,折扇是用來扇風的,不是用來打人的好不好?」
「小孩子有耳無嘴,少來多話!」金祿若無其事地說。
弘普不屑地橫他一眼,低低咕噥,「哼,敢做就不要怕被人知……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嘛!」嘟囔轉驚叫,人也狼狽地抱頭鼠竄到一旁去了。
金祿慢吞吞地放下折扇。「諒你也不敢!」
「你們父子倆到底在說什麼?」滿兒奇怪地問。
金祿泰然自若地搖兩下折扇。「沒什麼,娘子,沒什麼。」兩句話就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是嗎?」滿兒疑惑地來回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方才聳聳肩,決定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啊,對了,咱們離開寢樓時,你有沒有注意到園子裡那座跟馬車一樣大的假山好像不見了耶!」
話聲剛落,弘普再次捧腹狂笑。
「他怎麼了?」滿兒一頭霧水,再回眸看,金祿滿臉尷尬。「你又怎麼了?」
金祿以扇掩口咳了好幾下,兩眼飛向一側不敢看她。「那座假山……呃,並沒有……呃,不見,只不過變成一堆……咳咳,砂。」
「變成一堆砂?」滿兒驚訝又困惑地重複道。「為什麼?」
「為夫我……咳咳,」金祿乾脆轉過頭去假作欣賞風景。「一時心血來潮,拿那座假山來……咳咳,練練掌力。」
滿兒詫異地直眨眼。「你有毛病啊?幹嘛沒事拿自己家裡的假山來練掌力?」
金祿咧咧嘴。「府裡的假山太多了?」
滿兒愣了愣,狐疑地瞄一下仍在大笑的弘普,再看回五官彆扭的金祿,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瞧了半晌。
「沁水亭也垮了,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咳咳,呃,那座亭子不好看,我想……咳咳,重新蓋一座。」
「側樓塌了一半……」
「那……那座樓在那挺礙眼的不是?」
「……夫君。」
「娘子?」
「你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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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將滿兒帶到大理去,好讓竹月仙心甘情願的成親,竹承明始終很有耐心地逗留在京城裡等待女婿,然而隨著時間的逝去,他也愈來愈不安,不是為自己的安全憂心,而是擔心再次見面時女婿的態度可能不太好,說不定連話都不願意同他說,卻怎麼也沒料到竟是這樣一幕雞飛狗跳的場面。
正在屋側田野間散步的竹承明剛停下腳步,身後便突然多了一個人。
「岳父,救命!」
再眨個眼,道路那頭又追來一個怒氣沖沖的女人。
「金祿,你這個混蛋,竟敢相信那種謠言,可惡,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然後他的女兒、女婿就拿他當柱子一樣繞過來繞過去,一個追,一個逃。
「爹,你走開,別護著他啦!」
誰護著誰啦?他根本動不了呀!
「娘子,饒了我吧!」
「你先讓我砍一刀,我就饒了你!」
不過一會兒,竹承明就被他們繞得頭暈眼花,再片刻,他實在忍不住了。
「站住!」多半是他的低吼聲裡的怒意太明顯,所以他們立刻停住了,恰好一個在右邊,一個在左邊,這時他才發現前面不遠處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捧腹爆笑的少年。
「爹,你好丟臉喔,居然被娘……」話說一半,人矮了半截,「呀呀呀呀,好痛!好痛!」少年蹲在地上抱頭叫痛。
金祿也不知何時移身至少年身邊,好像他原本就在那裡似的。
「小子,再說呀!」瀟灑地搖著折扇,他笑吟吟地說,下一刻,他也蹲到地上去了——非常不瀟灑的姿勢。「哎哎哎哎,娘子,好痛啊!」
「混蛋,你混蛋!」滿兒又踢又打又叫。「竟然相信了,你竟然相信了!」
竹承明看得張口結舌,聞聲而出的竹月蓮、竹月嬌與陸文傑兄弟更是呆若木雞,五人都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為什麼每次見到金祿,他都那麼窩囊?
「好了、好了,別打了,滿兒,女婿都認錯了,饒了他吧!」
這年頭丈人不好當啊,居然還得拯救女婿免於被女兒活活打死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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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須任何人介紹,竹承明一眼就認出弘普必然是他的外孫無疑,而他對外孫的疼愛是非常明顯的,他一直拉著弘普說話說個不停,連用午膳時都要弘普坐在他身邊,不斷夾菜到孫子的碗裡頭,還替弘普舀湯,彷彿弘普只是一個小娃娃似的。
午膳後,大家在堂屋喝茶閒聊,竹承明也要弘普伴他一起坐。
「有在唸書嗎?」
「有啊,爹不但請了一位夫子教我們唸書,自己也常常考問我們,回答得不好爹就會打板子,好痛喔!」
竹承明慈藹的拍拍弘普。「那是你爹為你們好。」
「才怪,」弘普咕噥。「若不是看在娘的份上,爹才不管我們呢!」
「沒有那種事,你是你爹的親兒子,他怎會不管你們呢?」
弘普瞟一下金祿,翻翻白眼,不吭聲了。
「說到這……」竹承明轉注金祿。「其他孩子呢?」
「他們陪伴在家母身邊。」金祿圓睜著兩隻無邪的大眼睛,嘴裡吐出來的謊言比真話還真。
「原來如此,那麼……」竹承明咳了咳。「我想滿兒必然跟女婿提過了,我希望她能跟我回大理一趟,當然,我會保證她的安全,如若女婿不放心,也可以跟我們一塊兒去,如問?」
「恐怕不妥,岳父,」金祿的笑容既燦爛又無辜。「娘子身懷有孕,怕是不適宜長途跋涉。」
「咦?」吃驚的眼移向滿兒。「怎地妳都沒說?」
滿兒聳聳肩。「我自己也沒注意到啊,如果不是夫君先察覺到我的肚子胖了一點,天知道我自己什麼時候才會發現!」
話說回來,這還不都是他們害的,也不通知一聲就莫名其妙跑來找她,又打死不肯回大理,害她緊張得沒察覺到身體的異狀,要她自己發覺,起碼也要等到他們離京之後吧!
「這……這就麻煩了!」竹承明無助地瞥向竹月蓮。
竹月蓮略一思索。「若是滿兒生產過後呢?」
「以後的事何妨以後再說。」金祿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