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都不滿意!」她用力想抽回手,卻抽不回來。
「全部嗎?」
他額冒青筋,氣得頭頂冒煙。
「對,就是全部!」
「騙鬼!」他低頭再閃,把她右手也抓住,怒目衝口就道:「上禮物拜五晚上,你不是對我的——」
的什麼?
在那萬分之一秒,眾人無比好奇,面紅耳赤的向柔卻一拳把成大業嘴裡剩下的話全給打掉,免得他洩漏更多限制級的言詞。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鬆開對她左拳的箝制,沒想到她惱羞成怒,竟然左右開弓,隔著窗台對他猛揮拳頭。
「女人,你夠了!我警告你,你——」
又是一記左勾拳直擊他的右臉,正中目標。
成大業被打得火了,咬牙忍痛,硬挨了她一記右拳,閃電般抓住她的手,然後強抬起打上石膏的左腳,硬是跨過窗台,爬進她房裡,直接將她撲倒在床上,有效的阻止她所有攻擊。
「放開我!」向柔在他身下用力掙扎,卻掙不開他龐大的身軀,氣得尖叫出聲。「滾出去!」
「休想!」他雙手箝住她的手,壓著她吼回去。「媽的,我都說好幾次我是無辜的了,也說了我愛你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
「你拿出證據來啊!」
「人證全在外頭,你不全都看到、聽到了?你還要看什麼鬼證據?」
「他們都是你的人,根本不公正!」她火冒三丈的直吼。
媽的!
成大業全身僵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怒火四迸的黑眸,看著身下那氣得面紅耳赤,卻依然風情萬種的女人。
半晌之後,他猛然鬆手起身,沮喪的坐在床邊,雙手用力抓扒黑髮。
他已經黔驢技窮,真的是沒轍了!
從上個星期開始,他打了無數通電話,找到所有能找到的人,用盡了一切辦法,就是要證明給她看,他真的是無辜的,誰知道這個女人卻還是不信。
向柔詫異的起身,沒想到他會突然鬆手。那黝黑的俊容上,浮現絕望的神色,觸得她心中一抽,一時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幾次想要開口趕人,喉頭卻又乾澀得吐不出半個字。
室內沉寂半晌,雙手撐額的成大業,突然悶聲開口。
「我還有物證。」
「物證?」
「媽的,這實在太娘娘腔了!」他咒罵一句,抬起頭來,咬牙慎重警告。「我告訴你,你要是跟別人提起的話,我是不會承認的!」
可惡,原本他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但這次再沒搞定,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他!
向柔滿臉狐疑,卻看見他突然起身,從腰後的口袋裡,掏出一條白色手帕,滿臉不情願的遞到她眼前來。
「這是什麼?」這算是什麼物證?
他咬緊牙關,神色窘迫,像是拿出這條手帕,比要他的命更難過。
「手帕,」他咬咬牙,終於嚥下男性自尊。「你的手帕!」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驚天炸雷,讓向柔陡然僵住了。
那的確是她的手帕。
她認得手帕上的花紋,更認得手帕的角落,那個她親自繡上的英文縮寫。她記得這條手帕,早在高一升高二的那個暑假,為他止血後就不見蹤影了,原本以為,他該是隨手扔了,卻萬萬沒想到,他會保留到如今。
「你、你一直帶著?」她訝然開口,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他。
成大業黝黑的臉,竟然紅得像是火災警報的響鈴。
「不行嗎?」他瞇眼悶哼。
「你這十年來,一直都隨身帶著嗎?」瞧他方才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向柔忍不住再問。
「你不爽啊!」成大業一張臉比火還燙,有些惱羞成怒。
向柔眨眨眼,看看那條已經被洗得很舊的手帕,再看看眼前這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粗大的指尖拎著那條手帕,顯得不協調到極點。
他竟然隨身帶著這條手帕十年。
十年——十年——他隨身帶了十年——一個大男人,隨身帶著女人的手帕,帶了十年……
一股熱氣咕嚕嚕的滾上喉間,她雙肩顫抖,下一秒鐘再也忍耐不住。笑聲滾出紅唇,還愈笑愈大聲。
可惡,他就知道!
成大業萬分不爽的瞇眼抱胸,見她還是笑個不停,笑到整個人都趴倒在床上了,雙肩還直顫動。
「喂,你笑夠了沒?」他跛著腳,傾身跪到床上,卻發現她笑著笑著,竟然開始哭了起來。
乍聽見她的啜泣,他還以為自己聽錯,等他伸出手,將那纖細的身子拉坐起來,才發現她哭得像個淚人兒,淚水像是小雨似的,嘩啦啦的滾下粉頰,他不悅的怒火滅了,立刻就慌了手腳。
「喂,怎麼哭了?你——你別哭啊!」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雙手停在空中,伸也不是,縮也不是,最後還是忍不住將她拉入懷中,笨手笨腳的拍拍她的背。
「該死,你別哭了,我不是故意要鬧得這麼大的,你別哭了——」
她雙手緊緊揪著他橘紅色的制服,依然淚流不止。
「你別哭了。」他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小腦袋,安慰的輕輕搖晃。
溫熱的男性氣息,緊緊包圍著她,洗去最後的懷疑。
一直以來,她總是在害怕,膽小得不願意承認自己愛他,怕一旦開口承認,就會失去某些優勢。所以,她死命反抗,努力抵擋,不敢去愛他,而那場誤會,更是讓她整顆心幾乎碎了——
如今,誤會冰釋,她不但明白,他是無辜的,還發現他對她的情意,竟是那麼的深、那麼的重……
「噓,別哭,我愛你,真的。」醇厚的嗓音,抵著她的發,震動了她的全身,那聲音裡飽含著保證與真誠。
「我只是被逼急了,你相信我,我是認真的,從來不是在玩弄你。我不是故意要搞那麼大的,但是我好說歹說,你都不信,我只能找大家來替我作證。」他還以為,她是因為他勞師動眾的舉動,氣得哭了。從小到大,他沒見過她掉過一滴淚,見她現在哭得這麼厲害,他的心都疼了。
向柔雙肩顫動,盡情哭了好一會兒,好半晌之後,才在他的安撫中慢慢平息下來。
見她似乎沒那麼激動了,哭聲漸漸轉為啜泣,他忍不住一邊拿面紙給她,一邊誘哄道。
「小柔,我真的是愛你的。你看,你要我戒菸,我也戒了,這幾年之間,我連一根菸都沒抽過。你說你不喜歡公共廁所,我就沒再交過女朋友,為了怕弄痛你,又不能『實際演練』,只好看A片研究。你哥嫌我是混混,覺得我只會靠父母,沒成就,我卯起來考上警察大學,現在雖然不是消防局長,好歹也是分局小隊長——」
他說到這裡,偷偷低頭瞄了她一眼,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好像也沒生氣的跡象,還乖乖的窩在他懷中,他清咳兩聲,厚著臉皮繼續說。
「咳嗯,所以,看在我這幾年那麼努力的分上,你——」懷裡的小女人一動不動,他緊張得手心冒汗,窗外卻在這時傳來呼喊。
「老大,搞定沒啊?」
成大業暗暗咒罵,抓起一旁枕頭,惱火的就朝窗外丟了出去。
「哇,什麼東西?」有人驚叫。
「枕頭啦、枕頭!」
「看來是沒搞定的樣子。」
「可是怎麼那麼安靜?」
「阿忠,不然你上去看看。」
「為什麼是我?阿誠就在車頂了,叫他偷偷過去瞄一下啦。」
聽到窗外那連串交談,成大業翻了個白眼,想去窗口吼幾聲,叫他們安靜下來,卻又不想離開向柔。
窗台外頭,慢慢探出一顆腦袋,阿誠小心翼翼的伸長脖子,往裡頭探看,想觀察「最新進展」。成大業連忙抬手,往旁猛揮,示意他閃遠點。
眼見老大有美女在懷,又一臉兇惡的表情,阿誠立刻聰明的縮回腦袋瓜,還朝下頭猛打手勢,要大夥兒稍安勿躁。
外面安靜下來,成大業鬆了口氣,試探的再度開口。
「小柔?」
「嗯?」她吸吸鼻子,臉還埋在他懷中。
哇,應聲了耶,好感動。
而且,她是不是沒哭了?
成大業偷偷再瞄一眼,下顎緊繃,既然「最後武器」也用盡了,他決定快刀斬亂麻,盡速解決一切,趁著向柔十年難得一見的溫馴狀態,快快把藏在心中數年的渴望說出口。
他清清喉嚨,緊張的重新開口。「看在我這幾年那麼努力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嫁給我?」
「為什麼?」她啞聲開口。
「什麼為什麼?」他呆愣回問。
「你為什麼……」向柔抬起頭,用哭紅的眼看著他問:「想娶我?」
見她哭得兩眼通紅,他拿著手帕: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
「因為我是模範生嗎?」她哽咽再問:「那如果我不是呢?」
「什麼意思?你是模範生沒錯啊?你問這什麼鬼問題?」
「如果……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呢?」她聲音沙啞,鼓起勇氣開口。
「什麼想像,你就是你啊,我喜歡的就是這樣子的你。你哭傻了啊?還是發燒了?」他皺起眉頭,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