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實在看不過去,「我幫你好了。」說著,她走到他旁邊,「給我。」
他猶豫了一下,把針線及襯衫都交給了她。「謝謝。」
「我真是笨手笨腳。」他自嘲著。
彌生一笑,「男人都這樣。」
「笨手笨腳?」
「不是,」她笑睇著他,模樣溫柔而嫻雅,「針線這東西本來就不是男人碰的。」說著話的同時,她已經穿好了線。
他訝異地,「你手真巧!」
「我沒什麼才華,書也讀得普普通通,要是連這點事都不會,那真的嫁不出去了。」
「看來,你可以嫁人了。」他撇唇一笑。
他像是在開玩笑,而她又臉紅了。
她檢視著襯衫。「哪裡破了?」她沒發現任何需要縫補的地方。
「哪裡都沒破。」他一笑,將掉了的鈕扣遞給她。
接過鈕扣,她熟練地縫著。
安靜的辦公室裡,她縫著鈕扣,而他則不發一語地欣賞著這幅美景。
她嫻雅恬靜的模樣是那麼的賞心悅目,直教他看傻了眼。
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散發出這種溫柔爾雅的氣質來,像小妹那一票,就算拿槍抵著她們的頭,恐怕也學不及她的干分之一。
沒一會兒工夫,她已經將鈕扣縫好了。
「好了。」她像個剛寫玩功課等著被檢查的小學生般,不安而謹慎的望著他。
接過襯衫,他仔細地看了看。「你縫得真漂亮。」
她安心的一笑,沒有說話。
媽媽常說她腦袋沒姊姊聰明,如果連女人該會的都不懂,那就真的一無可取了。
為了不讓自己一無是處,她不只手巧,就連廚藝都堪稱一流。
但是女人真的只要這樣就行了嗎?會做家事就能得到幸福嗎?有時她忍不住會這麼想。
「謝謝。」他從茶几底下找出幾條領帶,「哪條好?」
見他隨手就從茶几下變出幾條領帶,她有點訝異。「你在變魔術?」
他—笑,「西裝、領帶、皮鞋這些東西有備無患,有時見客戶還是要穿得正式一點。」
「那倒是。」想起他總是穿著T恤、牛仔褲及球鞋的模樣,她不禁笑了。
「快,哪條好?」他催她。
她收斂笑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條。」她挑了一條灰藍色的領帶。
「奸。」說著,他當著她的面就脫掉了T恤,然後穿上白襯衫。
他脫的自然,但彌生卻被他突來之舉嚇得別過頭去。
見她反應那麼大,他笑問著:「拜託,你家裡沒兄弟嗎?」他不過是光著上身,她的反應卻像是他脫光了一樣。
「我沒有兄弟……」她說。
「那你總有爸爸吧?」他扣上鈕扣,笑著。
她怯怯地睇著他,「我爸爸不會在我面前光著上身……」
「噢?」他挑挑眉,促狹地道:「那麼,我是你第一個看過的『裸男』?」
他的一句話又逗得她羞紅了臉。
他突然警覺地道:「抱歉,我又口無遮攔了。」她可不是他認識的那些女孩,她保守內向且害羞,有些玩笑在她身上絕對開不得。
「能幫忙嗎?」話鋒一轉,他將領帶遞給了她。
她點點頭,熟練地將領帶繞上了他的頸子。
儘管他們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不知怎地,她感覺得到他的呼吸,也聽得見他的心跳……
不,那不是他的心跳聲,而是她的。
她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心慌意亂,因為明明很快就能弄好的領帶,她卻多搞出一倍的時間來。
「好了。」一打好,她迅速地抽回了手。
英則自己整整領帶,十分滿意,「我身邊還真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像女傭一樣?」她脫口問道。
「不。」他凝睇著她,神情認真的有點嚇人。「像妻子。」
她猛一怔,兩朵紅霞倏地飛上了她的臉頰。
她嬌羞的模樣落入他眼底,令他不由得心浮意動起來。
「真想把你娶回家。」他由衷地說。
他話剛說完,彌生就露出一臉震驚惶惑的表情。
驚覺到自己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忙著收拾局面。「我趕著見客戶,再見。」話罷,他就要往外跑。
「你……」她叫住他。
他回過頭,一臉以為她要說什麼的期待表情。
「你的褲子……」她嬌怯地指著他的牛仔褲,「還沒換。」
「啊?」他低頭一看,「我的天……」他匆忙地走回來,在一個壁櫥裡拿出一條西裝褲。
發現他脫線的一面,彌生忍不住笑了。
抬起眼,他看見她正站在那兒無聲的笑。「你要看我換褲子嗎?」
「耶?」她一震。
看他換褲子?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想看到什麼會讓她長針眼的怪東西呢!
他狡黠的一笑,「我是無所謂啦,如果你想看的話……」
「神經。」她嬌啐一記,旋身跑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英則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但隨即,他又有些沉重。
要命,他發現自己還真的是很喜歡她,喜歡到經常不自覺地開她小玩笑,吃她口頭上的豆腐。
「越川英則,你這個蠢蛋,小心她躲得遠遠的。」他喃喃自語地警告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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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RT在月底時會有固定的聚餐活動,而這一次,阿宗他們決定包下一間PUB狂歡。
這一晚,大家玩得很瘋、很盡興,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除了彌生。
身為老闆,英則當然逃不過被灌酒的命運,一整晚下來,他已經醉得癱在位置上。
大家顧著喝酒、唱歌,根本沒有人管他死活。
唯一清醒著的彌生實在看不下去,默默地倒了杯水來到他身邊。
「喂,你要不要喝水?」
他眨眨眼睛看著她,咕咕噥噥地,「再喝啊,我……我還能……」說著,他一頭倒在她肩上。
突然被他一靠,她嚇了一跳。
她想推開他,但見他醉成那樣又不忍心。
奸不容易,酒暍光了,喉嚨也唱啞了,大家三三兩兩的陸續回家。
不一會兒工夫,三、四十個人只剩下十來個。
「喂,你們……」見最後剩下的阿宗跟小妹他們也要走,她急了。
「什麼?」阿宗滿臉醉意地道。
「他呢?」她指著靠在自己肩上睡著的英則,「你們不送他回家?」
「哎?」阿宗醉得一逕傻笑,「我們都醉了,怎麼送他?」說完,他們幾個傻兮兮地笑了起來。
跟醉鬼說什麼都是白搭,她實在很難想像這些平時在公司裡還像個樣子的傢伙,居然全是一票酒鬼。
「你沒醉,你送他回家。」阿宗又笑。
「我送他!?」她叫了起來,「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阿宗嘿嘿地傻笑,然後拉著小妹他們幾個人又唱又跳地走了。
「喂!我又不知道他住哪裡!」她大叫。
阿宗回過頭,思索了一下,「對噢……」
他搖晃著身體踱了回來,然後在便條紙上寫下歪歪斜斜的一行字。
「喏,」他將便條紙遞給她,「地址。」話罷,他跟著小妹他們笑鬧著離去。
看著手中的便條紙,再看看昏睡在自己肩上的他,彌生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醒醒,喂!」她拍拍他的臉。不能暍就別暍,暍成這副德行,叫誰搬啊?
「喂,醒醒。」她漸漸地加重著勁道,希望他能「痛醒」。
「嗯……」他呢喃著,「我想睡覺……」
「你不能在這裡睡。」她把他推開,他軟軟的仰躺在沙發上。
彌生捱上去,以手指撐開他緊閉的眼皮,「醒醒!」他的模樣有點滑稽,讓她忍不住地想笑。
他的眼球轉來轉去,聚不了焦。「讓……讓我睡……」
「回家再睡。」她更用力地撐大了他的眼睛,直視著他,「快醒醒!」
他勉強地睜開眼睛看看四周,似乎發覺到這裡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回家?」
「對,回你家再睡。」她扶起他,「你能走路吧?」
「唔……」他昏昏沉沉的應著,然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彌生扶著他,費力地將雖然能走路,但是幾乎有一半重量在她身上的英則給馱了出去。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文跟男人靠得這麼近,但她沒有時間慌、沒有餘力害羞心跳,因為累壞了。
好不容易攔了車把他塞進去,她終於鬆了口氣。
在車上,醉醺醺的英則又靠到了她身上。
她羞怯不安地睇著他,心裡有一種不知名的甜蜜及微醺。她沒喝酒,但她覺得自己也醉了……
她總是安於現狀,想得不多也不複雜,更不做過度的期待及想望,尤其是在面對他的時候。
他跟她的「境界」相差甚遠,甚至,他不是她可以期待的那種人。
但在這種時刻,她享受著那種她不曾有過的驚怯、期待及怦然心動。
「小姐,你男朋友喝得可真醉。」司機笑說。
男朋友?不,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不過……像嗎?在外人眼中,他們像是一對嗎?
她其實應該告訴司機,他並不是她的男朋友。但那一瞬,她笑而不語。
英則住在公司附近一棟沒有門口守衛的舊式公寓裡,隱密而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