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頂樓,將三間打成一問,在百餘坪的空間裡有花園陽台,還有室外泡湯池,在繁華的都市中,他打造了一處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幽靜住所。
事實上,這棟公寓是他家從前經營營造時蓋的,樓下幾層早已租賣。
雖然公寓的「年紀」不輕,但由於位於高價地段,現在的房價已不同往日。
英則隻身住在東京,而他的父母親都已移民美國,偶爾才回來一趟。
站在他家那扇昂貴杉木做成的大門前,彌生有點吃驚。因為她曾在新聞中看見這種杉木,知道它是如何價值不菲。
「哎,你家到了……」她近乎咬牙切齒地,因為她實在無法再支撐他的重量了。「鑰匙呢?」
「在……」迷迷糊糊地,英則在自己身上摸索著鑰匙。「在哪裡?」
看他真的醉得神志不清,彌生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分際地在他的每個口袋裡摸索。
「思……」他全身癱軟地靠在她身上,像是再也站不住似的。
「喂,站好……」因為承受不了突如其來的重量,她本能地一放。
砰地一聲,英則那高大的身軀就這麼倒在門前了。
「完了!」她暗叫一聲。這麼撞會不會腦震盪啊?
她趕緊蹲下去檢視著他的情況,只見他競睡得打呼加囈語。
「應該不會死吧?」看他臉色還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她歎了一記,扶起了他的頭。「哎,拜託你醒醒,到家了。」
「唔……別吵……」他呢喃著,然後頭一偏就靠在她膝上。
「喂,你……」該死,她今天晚上真是什麼便宜都讓他佔光了!
要不是因為他醉了,她一定讓他好看。
垂下眼,她睇著他因酒醉而沉睡的臉龐。
一般的醉鬼總給人一種討厭的感覺,但酒醉的他卻有一種天真、單純的孩子氣。
他濃眉舒展,唇片微啟,毫無防備地枕在她膝上,不時地,他還會抿唇微笑,像是作了什麼好夢般。
你夢見了什麼嗎?她在心裡問著,臉上的表情是溫柔的。
真是奇怪,她是個自我防衛心很強,對身體接觸又十分敏感的人,為什麼卻能忍受與他如此的接觸?
平常擠電車,若有男性梢稍的接近,她就敏感的避開,而現在……
他說他喜歡她,就像喜歡阿宗他們一樣。那她呢?她喜歡他的程度又是哪一種?
恐怕不是一般的喜歡吧?
看著他捨覺得心跳加速,想著他會不自覺地臉紅,跟他接觸時會感到心慌意亂、不知所措,這不是一般的喜歡吧?
倏地,一條驚覺的神經拉回了她——
不,她不能有那種念頭,不能有過多的期望,因為……一廂情願的結果通常是不堪且痛苦的。
「我……」突然,他嘴裡逸出低低的呢喃,「我喜歡你……」
她一怔,驚愕地望著他。他還昏昏沉沉的睡著,顯見是在說夢話。
她想……他似乎是夢見了誰。
「哎,」她無意識地伸手去觸碰他的臉頰,「你會著涼的……」
「唔……」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才驚覺到自己竟撫摸著他的臉。
她嚇得想抽手,但他卻已經緊緊的握住了她。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大門突然開了。
「是你嗎?」門縫中探出了一個女人的臉,而她正訝異的打量著坐在地上的彌生及把頭枕在她膝上的英則。
那女人美艷動人,看來比英則年長幾歲。
「英則?」她發現英則醉倒在彌生身上,連忙地打開了門。
當她出來時,彌生才赫然發現她身上竟穿著非常性感的睡衣,那美好的曲線還若隱若現的。
以她的年紀,當他的姊姊差不多,不過……姊姊會穿著那麼性感的睡衣等門嗎?
「你是……」穿著性感睡衣的女人疑惑的望著彌生,像在猜測她的身份。
只是那麼一瞬的時間,彌生已經認定了一個事實——這女人是英則的「女人」,而她正質疑著她的身份。
「我只是送他回來!」她想也不想地衝口解釋,然後推開他的頭,霍地站起,逃難似的跑掉。
看著英則那可憐的腦袋瓜咚地—聲落地,美艷女子露出了憐憫之情。
「夭壽喔,居然把我兒子的腦袋當西瓜摔。」她喃喃自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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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呻吟了一聲,英則從宿醉的痛苦中醒來。「好疼……」他摸摸後腦,皺起了濃眉。
眼睛朝天花板一望,他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頭……好疼……」他又呻吟一聲。
「當然疼。」突然,他床邊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他陡地一震,幾乎從床上跳起來。
「媽!?」看見穿著性感睡衣坐在一旁的母親,他嚇得大叫。
「幹嘛?」美艷動人的越川秀裡撩撥著柔軟的頭髮,「看見自己的媽幹嘛像見鬼一樣?」
「你怎麼跑回來啦?」他坐起來,下意識地揉著疼痛的後腦。
越川秀裡輕哼一聲,「我要搬回日本住。」
見她那氣呼呼的嬌悍模樣,鐵定又跟爸爸吵架了。「跟老爸吵架了?」
「別提他!」她嬌聲地嚷著,「說他我就生氣。」
「這回又怎麼了?」他的父母親是對歡喜冤家,從年輕吵到現在,每回都說要離婚,但卻越吵越肉麻甜蜜。
他想,這次也不會例外。
「你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她指控著。
他一怔,「怎麼可能?」他爸爸外遇?不可思議,家裡有隻母老虎,他爸爸哪敢造次?
「是他的秘書,一個叫安娜的美國女人。」她指證歷歷地。
「是誤會吧?」他完全相信他父親的人格。
她柳層一揚,「什麼誤會?你究竟要幫誰?」
他挑挑眉頭,輕聲一歎,「我誰都不幫,中立。」
「哼!」越川秀裡不甘心地在他後腦巴上一記,「虧我懷胎十月生下你,你居然這麼沒良心!」
「好痛!」他悶哼一聲。
「痛死活該。」她瞪他。
他瞥了她一眼,「你老說懷胎十月,奶奶說我七個月就等不及的蹦出來了,不是嗎?」
「你還說?」她白了他一眼,「就是你七個月就蹦出來,害我從此不敢再生。」
英則知道接下來她又要沒完沒了,連忙話鋒一轉。「誰送我回來的?」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說著,一臉試探地睇著他,「是誰啊?」
他想了一下,皺皺眉頭。「我醉了,你問我?」
「她見我一開門就丟下你,然後像逃難似的跑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呢。」她說。
他頓了一下,旋即笑了。「我知道是誰了。」除了她,沒有人會有那種奇怪反應。
意識到他的笑意中帶著些許不尋常,她語帶試探地,「誰?」
他睨了她一記,「關你什麼事?」
說著,他注意到她身上那件性感睡衣,不覺蹙起了眉心。
「我拜託你別穿那樣晃來晃去,好嗎?」
「有什—麼關係?我是你媽媽啊,你害臊嗎?」她不以為意地笑笑,「你全身光溜溜,我都又看又摸了好幾年呢。」
瞬間,他臉上多了三條黑線。
真是夠了,他小二以後就沒讓她洗過澡了,想想,她也十幾二十年沒摸過他了吧!
第六章
站在公—司門口,彌生遲疑了。經過昨夜後,她真的不想來上班。
但,她一不能不來,因為她如果逃得遠遠的,那就代表她心裡真的有什麼。
人家是—成年人,有一、兩個情人也不奇怪。況且,他也從沒說過他是單身。
話說回來,她昨天為什麼跑得那麼快?是因為她接受不了他有女人的事實?
那個女人的年紀顯然比他大,不過那成熟美艷的風韻卻非常迷人。他喜歡那樣的女人?
姊弟戀?後,他還真跟得上潮流。她忍不住酸酸的暗忖著。
如果那「熟齡女子」是他的情人,那麼,那個跟她長得有幾分像的「她」,又是他的什麼人呢?
她突然覺得他的異性關係真的很複雜。
「真可惡!」她蹙起眉,不由得咒罵一記。
明明有「同居人」,竟然有事沒事地逗她?說什麼看著她覺得很舒服,簡直是無賴!
她真是蠢得可以,竟然讓他那麼一逗,就小鹿亂撞的失了方寸,甚至還對他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奸了,人家說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而現在她的人生歷練也算是又邁進了一大步,
從今天開始,不管他對她露出多迷人燦爛的微笑、不管他說了多讓人心悸的話,她都絕對不要理會他。
或許逗弄她讓他覺得有趣,或許她害羞的反應總能叫他興奮,但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被他影響。
想著,她大步地走進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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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早上,彌生避開了他的「勢力範圍」。有時遠遠的看他過來,她也假裝「不順路」的繞道而行。
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飯,但彌生選擇留在公司,把阿宗交代給她的資料全部影印裝訂好。
站在影印機前,她一份份的影印整理著,一點也沒注意到有人靜靜的站在她身後,直到他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