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嫁?」
她堅定地點點頭,雖然心裡似乎有個異議的聲音響起……
「那好,我帶你去見我爹,當然,如果你說出你是誰,那你這輩子就注定是我的妻子了。」
「為什麼?」她一臉疑惑。
「我跟我爹報告我對你做了什麼『好事』,我爹聽了,一定要我對你的清白及名聲負責,那我就得到你家去提親,而你當然得等著跟我拜堂了。」
他的話不無道理,她咬白了下唇。
不,他這麼賴皮、這般狂傲,還將她當成玩具般戲耍,縱然有時他是俊美誘人的,但這樣的丈夫如何倚賴終身?
「你趁換衣服的時候,想清楚點,只要一個不小心說出你是誰,到時,你這個妻子可得跟我這聚花館內的十多名花魁共同服侍我這個俏老公呢。」
瞥見他往水面移來的目光,她先將身子再往下沉了一些,才問:「十多名花魁?」
她動作挺快嘛!本想再看點春光……
他勾起嘴角一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跟她的視線平行,「白話一點就是十多名妓女。」
她錯愕無從地瞪著這張俊美的臉蛋,「你——你這兒有十多名妓女?」
他笑笑的點點頭。
「那你這裡也是——也是妓院了?叫聚花館?」
他濃眉一擰,她在胡說什麼?
「那你是這裡的老鴇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拍了額頭一記,仰頭爆出大笑,「哈哈哈……」老天,他這等模樣像老鴇嗎?
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她隱隱感到有一股怒火慢慢地在心坎凝聚,「夏少爺,你是飽讀詩書之人,又是受人敬重的將軍之後,做這等低俗沒有道德……」
「等等,誰說我是老鴇了?」
「難道不是?」
「我只是幫她們從妓院贖身,將她們聚集在這兒,只服侍我一人,說來,我也算是做好事。」
「這——」她瞪著他,這算哪門子的好事?
他凝睇著她帶著不悅的秋瞳,「你終於敢正視我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又低下頭,注視著水面。
「你在生氣,這對你而言也是一個新的體驗,對不?」
她飛快地又抬起頭來看著他,納悶地問:「你為什麼會知道?」
他行意地朝她眨眨眼,「我有眼睛啊,賀雨琳,還有,你快點將衣服穿好,我老爹等著見你呢?」
「他為什麼要見我?」
「見著了面,你就知道了。」
他笑了笑,直起身子,轉身離開閣樓,而過了不多久,婉菱就急忙忙地跑了上來,在看到她還浸在木桶時,連忙拿了大毛巾走向她,「快起來,水都涼了。」
賀雨琳連忙起身,在丫鬟的幫忙下,將衣服穿好。
「夏少爺沒對你怎麼樣吧?」
她搖搖頭,「沒有,可是……」她將他跟她說的那些話簡單地敘述給婉菱聽。
「小姐,那你還是跟夏老將軍坦承自己的身份吧。」
「這——不要,我不要嫁他。」
「可是小姐,你被他抱了,又讓他看到了你的身子。」她靦腆的提醒她。
她語塞,是啊,但她不要嫁給一個被十多名妓女伺候的男人。
「動作快點,我要上樓來了。」夏彥鈞的聲音突地又在樓下響起。
主僕們對視一眼,頗有默契的,賀雨琳趕忙坐到梳妝的銅鏡前,而婉菱則趕緊為她梳妝打扮,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她們很清楚樓下那個貌若潘安的男子耐性是零。
※※※
夏彥鈞帶了一個濃妝艷抹的賀雨琳回到將軍府,而在此之前,聚花館的眾花魁在得知她們禁止探望的陪葬女要現身時,可是睜大了眼睛瞧,可沒料到步下樓來的竟然是個將胭脂白粉塗得厚厚的俗氣女人。
而夏彥鈞多她們的臉上可以看以鬆懈的神情,這樣也好,她們對她就沒什麼好奇心了。
這潛意識裡,他的確不希望賀雨琳跟那群庸脂俗粉走得太近,至於原因,他還不是很清楚。
而夏冠廷看到賀雨琳時,眉心差點沒打結,怎麼他兒子的審美觀變得那麼差了?雖然他也不曾看過兒子的那幫妓女,這長相也未免太抱歉了點吧?
「她就是那個陪葬女?」
夏彥鈞笑開了嘴點點頭。
賀雨琳知道這時的她有多醜,可她真的不明白夏彥鈞為何要婉菱將整盒的胭脂粉黛全塗到她臉上,看著銅鏡,她差點沒被自己的殭屍臉給嚇了一跳,那一點也不像她!
而這就是夏彥鈞希望的,要不然,淡掃蛾眉的她看來國色天香、自有一股尊貴的千金味,這他老爹一看就知道她出身不凡,那問題可更大呢。
所以這會兒他將她扮得俗不可耐,一張臉塗得像唱戲的花旦,他老爹應該不會再想見她第二次面。
「爹,你有什麼問題盡量問,她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賀雨琳瞥了他一眼,騙人,他明明先威脅她不能說真話了!
只是——她看著坐在對面,一臉嚴峻的老將軍,毫無疑問的,夏彥鈞俊美的輪廓是承襲了父親的容貌,但不知怎的,她對這名老將軍卻無一絲懼意,反而有一股放心的熟稔感?
「你叫什麼名字?」夏冠廷皺眉撫鬚問。
「我——我叫琳兒。」這是家人對她的暱稱。
夏彥鈞濃眉一挑,給了她一個小心措辭的暗示眼神。
「那你家居何處?家中又有什麼人?可曾跟人結怨?知不知道那幫黑衣人目的為何?」看著這張大花臉,夏冠廷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就是希望早點問出個蛛絲馬跡,早點讓她離開。
「這——」她可沒想到他要查的身家背景。
「爹,你問這麼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準備將她收來當女兒呢?」夏彥鈞啜了口茶,笑笑地問。
他瞪了他一記,「胡說,我只想問個清楚,看如何將那些黑衣人揪出來。」
「她什麼都不知道的。」
「你是她嗎?」
他撇撇嘴角,不再開口。
夏冠廷再次將目光放回賀雨琳身上,「曹宗甫出殯當天,我聽到你的丫鬟沿街求救,說你們主僕倆是被人賣到妓院的。」
「是。」
夏彥鈞心中暗呼不妙,他早忘了這事,沒想到他老爹還記得。
「既有丫鬟隨侍,你應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是人?」
「呃——是。」她也覺得愈來愈難對應了。
「你是何方人氏?父親何人?」
「爹,她只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富商千金小姐,父母雙亡,不得不賣屋還清債務,所以才偕同婢女到南昌來投親,結果投親不成,還遇上壞人,進了妓女戶。」情急之下,夏彥鈞也只得將林盈君墜落風塵的故事借來用用了。
夏冠廷濃眉一皺,看看她,再看看兒子,「你怎麼這麼清楚?」
他乾笑兩聲,「當然是這段日子來,她告訴我的。」
他點點頭,「原來如此。」
「爹,沒問題了吧?」
他濃眉一揪,他好像沒問多少問題。
「爹,那我帶她回去了。」
再待下去,誰知道他老爹又會想到什麼犀利問題,他拉起渾身僵硬的美人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
夏彥鈞只得暫停腳步,回頭注視著面露思索的父親,「還有事?」
「我不明白那些黑衣人為什麼想置她於死地?她看來呃——不具殺傷力不是?」他吞下到口的「姿色」二字,她既然是個家道中落的女子,那幫黑衣人就不是為財,但不為財就為人,可她看來又非天仙美女。
夏彥鈞尷尬地摸摸下顎,「誰知道,也許是故意模糊焦點,實際上要殺的人是我,又故弄玄虛。」
「若是目標是你,那我大概也能猜到殺手是誰了。」他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那肯定是與曹家兄弟爭奪女人的風流債!
聞言,夏彥鈞也樂得順水推舟,轉移問題焦點,「我也在懷疑曹知府,因為仔細想想,我得罪的人也只有他跟他老弟,而且也只有他有動機來殺我。」
「既然如此,你自己得更加小心。」夏冠廷面露憂心。
「我知道,我可以帶她走了?」他指了指臉上塗了厚厚一層而看不出她臉上神情的賀雨琳。
「呃——你先過來一下。」他示意他靠近自己。
他一臉困惑地走近父親。
「你的審美觀,老父實在不敢苟同。
他莞爾一笑,再瞥了她一眼,日後應該有機會向他老爹印證他的眼光到底好不好吧?
「她在另一方面很棒,補足了外貌的不足。」他故意語露曖昧,向離自己數步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她眨眨眼。
「那我們離開了。」他邊說邊示意賀雨琳跟著自己走,看來他老爹這一關一過了。
※※※
在回聚花館的路上,夏彥鈞跟賀雨琳同坐轎內,但夏彥鈞注意到她的神情一直繃得緊緊地,而那並非驚懼,因為她看來還有點兒生氣。
挺有趣的嘛!他笑了笑,「真難得,你這個膽小千金在氣什麼?」
她嚥下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但並沒有駁斥你「膽小千金」的話,因為兩人同轎,她還是挺害怕的,但心裡一直有一股怒火波濤洶湧,而那早已淹沒那股害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