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參加婚禮的竹田,似笑非笑地睇了真吾一眼。
「你的新娘子還真有趣。」看出他已一肚子火,她故意火上添油。
「她好年輕,成年了吧?」她笑問。
「二十三,早是個大人了。」他微慍地道。
睇出他極為不滿妻子與其他男人笑鬧,她又說:「二十三還很年輕,正是愛玩的時候。」
他沒有搭腔,只是神情懊惱地瞟了他們一眼。
「那應該是她的好朋友吧?看起來也好年輕。」說著,她輕歎一聲,「唉呀,年輕真好,看他們玩得多樂。」
真吾將視線栘回,話鋒一轉,「你吃不吃東西?」他拒絕討論他的老婆。
其實他心裡說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那個小妮子跟其他男人說起話來動手動腳,活潑俏皮得不得了,可為什麼對著他時,不是張牙舞爪,就是橫眉豎眼?
他是她老公耶,她在婚宴上跟其他男人打打鬧鬧的,是不是存心要他難看?
好呀!她才剛進門就急著氣死他,看他以後怎麼治她!
「好呀。」竹田嫵媚一笑,挽著他的手朝屋裡走去。
偌大的廳裡,不少人正在享用各式餐點並聊天,而真吾一眼就看見站在長桌旁,正考慮著要吃什麼東西的小悠。
「老婆,」他跟竹田相偕走過去,「你的朋友呢?」
一轉身看見竹田挽著他的手,她心裡不知怎地就冒火。「去尿尿。」她故意說得很粗魯。
依理,他應該跟竹田保持距離,但也許是為了氣她,或是平衡一下自己的妒嫉心,他並沒有掙開竹田的手。
竹田泰然自若地望著她,「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她打斷了竹田,「知名女主播竹田。」
「原來你認識我?」竹田故意裝出一副驚喜的模樣。
看她裝模作樣的,小悠不覺心火狂燃,但她還是非常有風度地道:「當然,竹田小姐相當出名。」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給這女人好臉色看,因為一個好女人絕不會在新娘的面前挽著人家老公的手。
不過她不能生氣、不能一臉不爽,不然鐵定樂了稻川真吾,讓他以為她在吃醋。
但……她是真的在吃醋嗎?
也許是下意識地不想輸給竹田,她勾起一抹嬌媚的笑,可愛的小動作不斷。
「親愛的,好好招待你的朋友……」說著,她伸手輕輕地在他面頰上撫摸了一下。
她才不是吃醋,她……她只是非常不爽。
不過她發現跟他鬥法的唯一方法不是生氣,而是不在意、裝大方。
看見他濃眉微糾,一臉訝異又懊惱的表情,她在心裡暗自歡喜。
哈!看誰先氣死。忖著,她輕點下巴,「先失陪了。」說完,她端著盤子,旋身而去。
他以為她會口出惡言,不然至少也會露出不滿的表情。但,她沒有。
「真吾?」瞥見他一臉惱火,她意外地發現這個他所謂「父親決定的新娘」,還真能影響他的情緒。
她以為稻川真吾是個遊戲人間、風流不羈的情場浪子,但這一刻,她發覺他竟被套住了。當然,他肯定不自覺——
「你的臉色很難看……」比起他對新娘的在意,他那麼乾脆的跟她分手就更教她難以釋懷了。
「什麼?」他回過神來。
她斜睨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你的新娘子可真不簡單。」
「什麼意思?」他微怔。
她挑挑眉,挽緊了他的手,「從她看見別的女人挽著自己老公的手,居然能面不改色,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物。」
他不自覺地糾起濃眉,冷肅地睇著她。
「她若不是根本不在乎你,就是她根本是個不得了的『玩家』。」
玩家?這個字眼鑽進他腦海裡,讓他立刻地想起跟小悠狀似親密的年輕男子。
他感到體內有一把火正竄燒著,而一向能控制情緒的他竟掌控不了……
「好了,」他突然冷冷地抓開了她的手,「你可以放開了。」說著,他轉身走了出去。
他是個紳士,不管怎麼玩,對女性,他的態度一直是非常溫柔及客氣的,但這是第一次,他對緊粘著他的竹田覺得厭煩。
他猜想,大概是因為她正巧都說了一些他不愛聽、不想聽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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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結束後,小悠被禮車送到了世田谷的稻川宅。
這是一棟位於高級住宅區裡的南歐鄉村風格別墅,它高兩層樓,格局四方、環境清幽,樓前有一片正方形的草地。進入雕花的大鐵門,有一條不短的步道通往內門的石階,沿著石階就進入鑲著玻璃、陳設溫馨簡單,鋪著舊式崁木地板的客廳。
小悠不得不說,這棟房子給她一種家的感覺。沒有太多不必要的裝飾更沒有一般豪宅那種華麗得不切實際的裝潢及擺設,它就像是一個家,一個你下了班會想趕快回去的家。
「哇……」她像個公主般在偌大的客廳裡旋轉著身子,一時之間竟忘了她已經出嫁了。
儘管在婚禮上跟他鬥法鬥得一肚子火氣,但當她癱進那張棗紅色的古董沙發裡時,所有的事情都被她拋在腦後。
「少夫人……」突然,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啊!」她嚇了一跳,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在她後面站著一名老婦,頭上剩不了幾根頭髮,卻梳得一絲不苟,身上還穿著灰色的和服及白色圍裙。
天啊,要不是屋裡燈火通亮,她還真以為自己見了鬼!
「我是阿影,是來服侍少夫人的。」
阿影是在稻川家待了大半輩子的傭人,年紀跟真吾的奶奶差不多,不過她活得比真吾的奶奶久。
稻川家曾給了她一大筆錢,希望她回家養老。但她卻說對稻川家比較有感情,寧可到死都留在稻川家。
「服……服侍?」阿彌陀佛,她怎麼可以讓一個足以當她祖母的老婦服侍?
「不用了?」她乾笑著婉拒,「我有手有腳,能跑能跳,不用您服侍。」
阿影似乎有點訝異,但旋即又說:「你是少夫人,我服侍你是應該的,有事儘管吩咐我,我就住在隔壁的房子。」
「隔壁?」她一怔。
「就是這棟房子的隔壁。」阿影說。
為了滿足阿影想服侍稻川家一輩子的心,真吾在隔壁買下房子,讓阿影隨時可以過來。
「噢……」她訥訥地看著一副忠僕模樣的阿影,「謝謝您了,老奶奶,我想我應該沒什麼事可以吩咐您。」真是慘,這麼老了還在當傭人。
不過話說回來,稻川家可真殘忍,居然僱用這麼年老的婦人幫傭?
阿影微皺著眉,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女孩。
她果然像極了她母親阪美,難怪敏一郎無論如何都想把她娶進門當媳 婦。
她看起來不似阪美那般溫順嫻雅,不過倒是有一顆像阪美般善良的心。
「既然沒事,那我回去了。」阿影說。
「是,您慢走。」小悠恭敬地朝她一欠身,還送她到門口。
臨去前,阿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少夫人……」
「呃……」小悠咧嘴笑笑,「如果不介意的話,您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少夫人?」
「那我叫你什麼?」阿影問。
「叫我小悠就行了。」她說。
阿影皺皺眉,「那多沒規矩。」她的思想相當古板。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會。」叫她少夫人,她有點承受不起。
「對了,老奶奶,您剛才要說什麼?」她話鋒一轉。
阿影想了一下,然後笑了。
不知怎地,小悠覺得她笑得有幾分曖昧。
「小悠少夫人,」她壓低聲音,「你要趕快幫真吾少爺生個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孩子喔。」
「ㄟ?」她一震。
「怎麼?」阿影疑惑地盯著她,「你該不會還不知道怎麼生孩子吧?」
「您……」小悠有幾秒鐘的失神,「您是說……」
「我說……」阿影踮著腳,將嘴巴湊近了她耳邊,「你知道怎樣做才會生孩子吧?」
「我知道。」她怔住,如遭電殛般地杵著。
阿影放心的一笑,「那就好,記得做完後倒立幾分鐘,那樣比較容易成功。」話罷,她旋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小悠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僵了。
下一分鐘,她回過神來,開始發覺事態嚴重。
生孩子?做完倒立?喔,老天,阿影是叫她要跟稻川真吾做愛吧?
對喔,她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喔,My God!」她光顧著跟他鬥法,讓他難看,居然就忘了她今晚要跟他同床共枕……倏地,她頭皮一陣發麻。
就在她發愁、不知所措的同時,真吾已經被友人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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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刻值千金,慢慢享受。」真吾的友人們丟下了這句話就離去了。
將西裝外套拎在手上的真吾背過身,露出了一記高深的笑意,「你在這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