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他點頭,眼底淨是愛憐,「如果真會有報應,我會請他報應在我頭上的。」
望著他認真的臉,她一怔。
他是說……他願意替她承擔報應?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哄騙,這一刻的她真是感動莫名。
「再堅持一下,快到了。」說著,他指著前方。
她往前方看去,只見小徑兩旁綠草輕搖,大樹夾道,什麼鬼玩意兒都看不見。
長歎一聲,她抱怨著:「不要,我真的走不動了。」
「我背你。」他望著她,想也不想地道。
「ㄟ?」她一怔。背她?
「來。」他背著她蹲了下來。
看著他寬大結實的背,她的心怦怦直跳。「不要吧!」
「沒關係,你是我老婆,我背你也是應該。」
這些話真窩心,但她怎好這樣就跳到他背上去?還是矜持一下。
「不好,被看見了難為情。」說真的,她是想立刻跳上去巴著不放,因為她兩腿已經酸痛得厲害。
「難為情?」他轉頭蹙眉一笑,「你以為這裡會有什麼人看見?」
她臉上明明就一副「很想被背」的表情,嘴巴卻還找了一堆理由拒絕。
「還是不要比較好……」她皺著眉心,有點不乾不脆。
「上來吧!」他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不自覺地,她伸出手去搭住了他的肩,而他也順勢地背起了她。
背著她,提著行李,他依然健步如飛地步行在小徑上。陽光穿過樹頂的茂密枝葉射在小徑上,也射在他寬大的背上。
看著豆大的汗珠自他額頭冒出、滑落,而他的背也幾乎全濕,她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
結婚那麼多天,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這個男人的妻子。但這一刻,她卻驚覺到這個事實。
她為什麼要跟他唱反調?為什麼處處跟他作對?她明明已經在禮堂上說了「我願意」,心裡為何還有這麼多的不甘、不滿?
除了在婚宴上跟竹田親親熱熱之外,他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罪狀。
嚴格說來,他的好處應該比缺點來得多。他年輕多金、他英俊出色、他前途無量、他……他讓她很舒服。
舒服?慘了,她已經輸掉權力了嗎?
「再一會兒就到了。」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噢。」她回神,「你很累喔?」
「不會。」他回頭,露出了平時難得一見的孩子氣笑容,「你親我一下就不會。」
她臉上刷地一紅,「你說什麼?」
「ㄟ,」他笑意一斂,神情正經地,「現在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了?」
她頓了頓,沉吟著。「呃……」
她臉上明明已寫著「我已經非常非常喜歡你」,但還是死不鬆口。
「喂,你知不知道你其實挺悶騷的?」他突然問。
聽見他說自己悶騷,她立刻鼓起了臉頰。「什麼?」
「不過你悶騷得很可愛。」他說著,又強調了一次,像是怕她沒聽見似的。「非常可愛的悶騷·」
算你會說話。她在心裡咕噥著。
「到了……」說著的同時,他停下腳步,「就是這裡。」
越過他的肩頭,她看見眼前有一棟看來非常古老的建築物。
那是一棟木造的和式老房子,有著一種古樸而幽遠的氛圍。從外觀看來,它有兩層樓,而屋外還有小木橋及流水。
「哇,」她跳下他的背,「好像川端康成『伊豆舞孃』書裡的場景。」
他挑挑眉頭,一臉「原來你也看書」的戲謔表情。
意識到他瞧不起的目光,她本能地反擊。
「幹嘛?只有你會看書啊?」說著,她大步地往前跑去,穿過小木橋。
衝到門前,她對著靜悄悄的大門叫著:「有沒有人在家?」
門上頭有塊木匾寫著「松原山宿」,可見是間民宿。
「沒人耶。」她皺著眉,很納悶。
「當然沒人。」他一笑,伸手推開了門,大刺剌地走了進去。
「喂,我們不要隨便進別人家。」她在門外探頭采腦地叫嚷著。
他回頭,「現在是我的。」他說。
「什麼意思?」她一怔。
「我包下來了。」他唇角一掀,笑得有幾分淘氣,「本來我是想乾脆買下來的,不過主人說這是他們的祖屋,賣不得。」
小悠怔愣了好一會兒,小跑步地踱了進來,「你說包下來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段時間不會有人來打攪我們。」說著,他突然欺近了她,盯著她羞悸的臉蛋看,「你不是說我們瞭解得不夠?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互相瞭解。」
「咦?」瞭解幹嘛大老遠到這種深山裡?
見她一臉茫然,他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我們現在先做什麼?」
她呆住。先做什麼?在這種鬼地方還能幹嘛?什麼人都沒有,就只有她跟他……
睇見他閃著異采的眸子,她警覺起來。
這傢伙一定存心不良,故意帶她到這種地方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他這樣費盡心思倒是挺教她感動的。
再說,剛才他那麼無怨無悔、任勞任怨的背她上來,實在讓她好窩心。
不知怎地,她好像不那麼擔心他會對她做什麼了。
「悠?小悠?」見她發怔,他一手在她眼前揮動。
「啊?」她猛地回神,神情有點羞澀不安。
「想什麼?」他斜覷了她一眼,眼神曖昧,「臉都紅了,一定在想什麼不正經的事吧?」
她羞惱地道:「你才不正經呢!我只是在想,我們要吃什麼?」話鋒一轉,她緊盯著他問。
「你只想到吃的?」真是教人失望,虧他那麼費心的帶她來這兒,她居然只想著她的肚子?
「民以食為天,很重要。」她理直氣壯地說。
看著她,他輕歎一記。「主人會送上來,要不我們也可以到溪邊抓魚,摘摘野菜。」
「自給自足?」她驚訝地道。真想不到這個有錢公子居然會幹這種事?
「沒錯。」說著,他提著行李,逕自走上樓去。「上來。」
「噢。」她訥訥地尾隨著他:心裡開始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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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門,入目的是一間寬敞的和室,外面還有一個露台,可以看見屋舍附近的風景。
她衝到露台上,看著屋外一片翠綠。「嗯……」她用力的呼吸著那甜甜的空氣,「好棒!」
突然,兩隻手臂往她前面一環,將她輕輕的抱住。「這是我們的房間。」他說。
她一震,全身竄起一股火熱。
她並不是討厭他親近她,而是每當他接近她,她的腦子就會想起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而且都是一些很殺風景的事。
例如,他在娶她前是個花花公子、他跟竹田的親熱舉動、竹田那耀武揚威的眼神,還有他娶她娶得很勉強……
雖然他現在好像很認真的在拉近兩人的距離,甚至花費心思地帶她到伊豆來度假,但一想起那些事,她就忍不住在心裡犯起嘀咕。
如果他們的一開始不是那樣的,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愛上他,付出一切。
「悠,」他的唇輕靠著她的耳際,「我會讓你更瞭解我的。」
「唔……」她沉吟片刻,幽幽地道:「要是一開始不是那樣子就好了。」
「什麼意思?」他微微地蹙起眉心。
「我是說,如果我們是在正常的情況下認識,然後結婚,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問題了。」說著,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我嫁了一個我不瞭解的男人,而你也娶了一個你不瞭解的女人,我想,我們心裡對彼此都有很多的疑問。」
「你氣稻川家逼你結婚?」
「一開始是……」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何以這麼坦率地說出自己的心情,也許是環境影響了她的心境,也可能是他的溫柔軟化了她。
「噢?」一開始是,那就表示現在……不是囉?
她別過頭,望著遠處。「其實想想,我也沒多委屈吃虧,爸爸的公司得救了,而我也算嫁得風光,沒什麼好抱怨。」
「那我呢?」他匆地端過她的臉,深情而專注地凝望著她,「對於我,你又有什麼看法?」
他一眼望進她內心深處,像是一顆石子掉進池中般在她心底掀起漣漪,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她身體裡流竄著,麻麻的、癢癢的,說不出是什麼。
「我還是讓你覺得討厭?」
「不,不是!」她衝口而出,在看見他眼底充滿期待時,又感到後悔。
「我是說……」
「什麼?」他直視著她,那目光灼熱得像要燒燬她。
因為答不出來,她消極地逃避他的問題。「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四兩撥干金加上答非所問,她最行了。
「你又來了!」他端住她的臉,凝望著她,「你就不能好好的回答我的問題嗎?」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直跳。
「我……我很認真啊。」她傻笑著。
「少來。」他不買她的帳,「你喜不喜歡我?」
「太直接了,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索性打起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