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說,就算小兔真的拿身體去換地位及財富,他都不該覺得奇怪了。
難能可貴的是,她沒有。
按下門鈴,他等待著屋裡有所回應。
約莫有一分鐘之久,屋裡才傳來帶有濃濃鼻音的聲音——
「誰?」
他一下就聽出那是小兔的聲音,而且顯然地,她哭過。
當然,他不能說自己是天川誠二,知道是他,她肯定不會開門。
於是他捏著鼻子,提高聲線,「有月宮先生的掛號信。」
屋裡的小兔吸吸鼻子,將眼角的淚水擦乾,盡量地平穩情緒。
「來了。」打開門,她驚愕地瞪大眼睛。
她眼底燃燒著怒火,二話不說地就要關門。
當她掉上門板之際,誠二也伸出了手——
小兔關不上門,這才發現他的手就夾在那兒。
「啊!」誠二沒叫,反倒是小兔嚇得發出尖叫。
她連忙拉開門,一臉焦急驚惶。
「你想殘廢啊!?」她氣惱地質問他。
雖然痛,但他臉上卻沒有太多痛的表情。
「我活該,不是嗎?」他凝望著她,撇唇一笑。
她眉心一皺,難掩憤恨地瞪著他,「你想怎樣?」
她才剛離開他跟他那間了不起的公司,他就追到這兒來。幹什麼?還想糟蹋她嗎?
「我辭職不幹了!」她說。
「我沒收到辭呈。」他一笑。
「我會補寄給你的。」
「我不接受。」
「你到底想怎樣!?」她忍不住大叫,因為他總是比她氣定神閒。
他笑容一鼓,神情嚴肅,「對不起。」說著,他彎腰一欠。
「呃?」她被他這舉動嚇得退後兩步。
他向她鞠躬道歉?天啊!是不是天要下紅雨啦?
「我知道……」他挺直腰桿,凝視著她,「你跟石原的事了。」
這會兒,她知道他為什麼道歉了。但她還是怒氣難消,儘管他已親自跑到這兒來賠罪了。
她挑挑眉心,輕聲一哼。「不必了。」
「小兔……」
「不必叫得那麼親密。」她打斷了他的話,「我跟你的關係只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她捏著大拇指跟食指,瞇著眼睛,一副諷刺的表情。
他知道她的氣沒那麼容易消,就算她現在指著他鼻子罵,他都會低頭隨她宰割。
「你知道了又怎樣?」她揚起高傲的下巴,「就算我沒跟石原上床,也可能跟其他人上床,我就是那種女人。」
「小兔,別那麼說。」他眉心一擰,「你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她呼道,「別忘了剛才在你家,你是怎麼嘲諷我的。」
「我是氣昏頭了。」提及先前的事,他歉然道。
「你氣?你氣什麼?」他一低聲下氣,她就忍不住人聲起來,「我釣男人關你什麼事?你有什麼好氣的?」
他沉吟片刻,「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生氣。」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神情懊惱而沮喪。「就是因為氣,我才會那麼不理智。」
看著他那內疚、懊喪的神情,她不禁一怔。
她不得不承認,她幾乎要原諒他了。但旋即,她又覺得自己不必對他寬容。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道歉?」她睇著他,「好了,現在你說完了,可以走了。」說著,她動手要將他推出門外。
「小兔,」他杵著不動,任由她怎麼用力也推不走,「你為什麼不辯駁?為什麼默認?」
「辯什麼?我幹嘛跟你解釋那麼多?我們是什麼關係啊!?」她大叫。
是他說不想跟她有什麼哥哥妹妹的關係的,不是嗎?他連那麼一丁點的關係都不想跟她維持,還需要她向他解釋什麼東西?
他眉心一揪,沉默了。是啊,他們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費心踉他解釋?
「反正我跟你說什麼也沒用,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女孩。」她瞪著他,言語之中帶著怨氣。
「不是那樣的。」他連忙否認自己有那樣的想法,「當時我是急了,才會……
「你急了?」她皺起眉頭,略帶嘲諷地逼問:「你急了就可以那麼對我?你……」想起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她不覺面紅耳赤。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做得有多過分,不過那都是因為他不想把她交給別人。
他自責地歎了一口氣,「是我不對。」
「就是因為你認為我是那種有錢就可以玩玩的女孩,才會那樣對我,不是嗎?」
「不是,」他打斷了她,神情堅定,「不是你說的那樣。」
他沒有存著那樣的念頭,當時的他確實是因為對她瘋狂的愛戀著,才會在那麼衝動的情況下,對她做了讓自己有罪惡感的事。
「不然是怎樣!?」想起自己受的委屈,她忍不住鼻子一酸。
淚光在她眼眶中閃爍著,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它掉下來。
睇見她那淚水盈眶的模樣,他的心一陣揪緊。他知道,他真的傷害了她。
「那麼對你,我很後悔。」他既內疚又慚愧。
「後悔?」她聲線一啞,兩行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淌下。
誠二無法壓抑想憐惜她的衝動及想望,修地伸出雙臂將她緊擁人懷。
「別哭。」他溫柔又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兔原想推開他,但不知為何卻沉陷在他溫柔的安慰及溫暖的胸膛裡。
他的胸口教她覺得安心,也讓她自父親破產以來一直都不能踏實的心沉澱下來。有一刻,她好想就這麼靠著他,永遠也不離開。
「對不起……」端起她的臉,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
她淚眼迷濛地望著他,像個渴望被愛、被憐惜的小女孩。
他發現,她沒變,她還是從前那個表現得一副凶悍模樣,但其實很喜歡撒嬌的月宮兔。只不過現在的她有一種能教他瘋狂、失去控制的絕美及魅力。
凝睇著她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唇,他興起一股想親吻她的衝動——
低下頭去,他欲吻她。
小兔像是突然驚醒了般,「不……」她躲開了他。
感覺到他想吻她,她突然感到害怕又惶惑。
他根本不愛她吧?如果他不愛她,為什麼想親吻她?難道那純粹只是慾望?
「抱歉……」他神情尷尬。
該死!他還想吻她?難道他忘了她有多討厭他嗎?
「總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話鋒一轉,化解了不安及尷尬。「我忘了你有多心高氣傲,你不會為了錢而出賣自己。」
她眉心微微一擰,幽幽地睇著他。
「你錯了。」她唇角一掀,勾起了一抹無奈的苦笑。「我真的會……」
「小兔?」他眉心一虯,驚疑地望著她。
她悵然的視線環視著屋裡,「你看看月宮家現在的情況,就該知道我為了這個家是真的什麼都肯做。」
「我會幫你找一個出色的男人。」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那個可以「幫」她的男人。可惜,他是她討厭的那種男人。
「你?」她一愣。
「你忘了我說要帶你去參加酒會的事嗎?」他說,「如果你真想找好對象,跟我去。」
她蹙著眉心,竟覺得猶豫。
「我會幫你物色一個配得上你的男人。」他說。
幫她物色對像?那麼他說什麼跟她結婚,都只是慾火正旺時隨口說說的嗎?
也對,他現在的對象怎麼可能是她這樣的落難千金?杉田不也說了,他目前可能跟文部高官的千金交往呢!
「配?」她睇著他,唇邊是一記苦笑。
什麼樣的男人配得上她?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她是絕對配不上現在的他了。
不過,她倒是感覺得出來他是真的想幫她,只不過他的熱心讓她感到無限悵憾。她隱約知道自己為何失望,但她不願去想。
見她猶疑,他說:「你不妨考慮看看。」
她抬眼瞥了他一記,沒有說話。
「你接受我剛才的道歉吧?」他問。
此時的他,聲音是那麼的溫暖,而那少見的溫柔勾起她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是的,他曾經是那麼溫暖的人,但為何物換星移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竟變成如此?
她覺得好心酸,更有一種想哭倒在他懷裡的衝動。
「明天會來上班嗎?」
「唔。」她淡淡地應了聲。
她恬靜的模樣勾起他心裡的溫柔情懷,他心裡湧現一股想呵護她的衝動,像從前那般。
不自覺地,他竟又伸出手觸碰她柔嫩的臉龐——
她一震,下意識地躲開他。
「抱歉。」他懊悔地說著,「我不會再碰你的。」
他的抱歉及承諾激不起她丁點的欣慰,反而教她感到失落。
突然,她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有那麼氣惱他對她那麼做。
他說得對,當時她並沒有很堅決地拒絕他,如果她真的感到氣憤,她連讓他親嘴的機會都不會給。
那麼那時,她心裡是帶有渴望及期待的嗎?
忽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而且聲源來自她的肚子。
他一怔,疑惑地瞪著她的肚子瞧,而她也露出了靦腆可愛的羞色。
「我請你吃飯吧!」他迷人的唇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她尷尬地望著他,一臉的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