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前廳留給一對璧人,蒲員外先將僕人遣下,隨後跟著離開。
人都走後,馮雲衣再也無法克制,一個箭步走至蒲錦兒身邊。「莫桑織,你還認得我吧?」神情與語氣再難掩緊張之情。
蒲錦兒睜大眼瞧他,而後偏著頭,微微皺眉道:「我不認識什麼莫桑織,我叫蒲錦兒,馮公子你是不是弄錯了?」
聞言,馮雲衣呆了一呆,隨即握住她的手臂,激動道:「妳真的忘了?真的把我給忘了?!」怎麼會這樣?他最擔心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馮公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清麗的臉蛋寫滿困惑,秀眉也攬得更緊了。
這……老天爺是存心捉弄他嗎?!微微失神地放開她,他心底甚是懊惱,她竟然不記得他,真的把他給忘了!那麼……現在該怎麼辦?誰有辦法讓她想起他,想起一切?
正失神之際,蒲錦兒忽地噗哧一笑。「你的表情真好玩,從認識你到現在,還沒見過你這麼緊張又呆愣的樣子呢!」
馮雲衣又是一愣,望著她帶笑的眼瞳,眸底閃著幾許俏皮……驀地,他臉孔一陣發熱,立刻怒罵道:「妳竟然戲弄我!」這可惡的女人,真真要氣死他了!
她朝他吐了吐舌,一臉無辜地道:「我哪有騙你呀,從今以後,我就是蒲錦兒了,莫桑織已經死了,你也不想我再記得前世的苦和怨吧?」
一句話讓他立即消了氣,心裡卻仍是有點兒惱。「還以為妳已經轉了性,沒想到回魂後,一些鬼德行還是離不了身!」
「怎麼?你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嗎?」她噘著唇,微感失望地問。「我還以為你喜歡上我了呢!」
「誰、誰說我喜歡上妳了!」語氣有點狼狽,俊秀的臉龐也有點發紅。「姑娘家自己說這種話,羞也不羞!」神情看起來更惱了,被她這麼一鬧,他原本想說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唉!原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啊……」蒲錦兒歎了口氣,很是失望地。「馮公子,本來我以為自己對男女之間的情愛已淡了心、斷了念,直到那一天看見你為了我……那麼緊張擔憂的模樣,不知怎地o/心裡突然生起一股好捨不得、放不下的感覺;那當下我只想著再見到你,其它事情對我而言好像都變得不重要了。」頓了下,她露出一抹淡笑。「其實,我並不十分清楚這樣的感覺代表什麼,前世我與佟萬生不過是出自於媒妁之言,身為人妻,我必須愛他:然而,我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真正感覺……」
隨著話語歇止,她微帶迷惑的眸光緩緩移至他臉上,凝視了他好一會,而後問道:「馮公子,你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嗎?」
「妳問這個做什麼?」方纔她看他的眸光差點讓他心跳停止,可隨後又覺得惱,她到底想說什麼?而他自己又在緊張個什麼勁?一顆心似是有所期待。
「我想,該是不曾吧。」她若有所思地道。「在這之前,你的心思全被父母的冤仇佔據了……但是,我卻覺得被你喜歡上的女子一定會很幸福,因為你雖然不會說好聽的話,脾氣又彆扭,可卻是個實心眼的人。」
脾氣彆扭?她真的這麼認為嗎?唔……那他試著努力改改看就是了。
「馮公子,重生後我有一個心願,希望這輩子可以選擇自己所喜歡的人作為終生伴侶。」她接著又說。
「妳的心願,跟我說做什麼?」這女人到底想說什麼?
「馮公子,我的意思是,你願意讓我喜歡你嗎?」她專注地瞅著她,清澄的眸底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臉上倒是浮上一抹淡紅。「老實說,我好像已經喜歡上你了呢!」
聞言,馮雲衣先是一愣,繼而一臉氣惱地暖瞪著她。「妳……」可惡!她竟然把他要說的話都給說了!還有,什麼叫「好像」?喜歡就喜歡,做什麼加上好像兩個字!他討厭模稜兩可的說法!
「馮公子,你還沒回答我呢。」一雙美目盈盈凝睇著他。
「我要說的話都讓妳說去了,妳還要我說什麼?!」沒好氣地回了句,心裡亦喜亦惱。「況且,妳除了嫁給我,也沒其它選擇了!」一年多前,撞見她衣衫不整的那一幕他可沒忘,現在想起來,一切彷彿冥冥中已注定。
蒲錦兒聽了,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歡我?那方才為什麼……」還要否認呢?最後這幾個字她沒說出口,因為他發紅的俊臉已說明了一切。
隨即她笑開臉來,接道:「馮公子,你脾氣這麼彆扭,還好是遇上了我呢!」雖然還沒想到成婚那一層,不過想想,嫁給他好像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哪!她可是滿腦子「伺候」丈夫的好方法,依他這樣的個性,往後夫妻生活必然樂趣多多。
看著她閃著異樣光采的眼神,馮雲衣心裡突地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妳在想什麼?」這女人外表看似秀雅端莊,他可沒忘了她偶爾「脫軌」的演出。
「馮公子,我是在想,一個女人該怎麼伺候自己的夫婿。」她毫不隱瞞地回答。「怡紅院的姑娘給了我很大的啟示呢!」
他的反應是立即脹紅了臉,罵道:「妳一個姑娘家卻來說這個,真不知羞!」
「怎麼不知羞了?」蒲錦兒笑道。「這些話我只會對你t個人說,將來成婚了,我要做什麼不知羞的事,也只對你一個人做,夫妻倆關起房門來還有什麼不能說、不能做的?」睜大眼無辜地看著他。
「妳、妳還說!」他惱罵,覺得自己真是栽在她手裡了!可儘管惱,他還是喜歡她呵,不管她是鬼是人,都已牢牢佔據他的心了。
「馮公子,你別生氣呀!」耳旁又傳來她軟柔的嗓音。「相信我,在外人面前,我一定會做一個溫柔端莊又賢淑的好妻子,絕不會讓人笑話你。」
他挑了挑眉,溫柔端莊又賢淑的好妻子?本想開口譏她胡吹大氣,可見她情意滿盈的瞧著自己,含笑的聲音聽來情真意切,胸口不由得一陣暖流激盪……這女人總是有本事令他又氣又惱,卻也又愛又憐!
且話說回來,要她完全似那模樣他還未必習慣呢!不過這句話他當然不會說出口,難保她不會得寸進尺。
微笑不語地,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與她五指緊緊交纏,心境頭一次感覺這般寧定且喜樂。
望著兩人交握的手,蒲錦兒甜甜一笑。「馮公子,現在你握住了我的手,可是要握一輩子的喲,將來我可不許你放開我再去握其它女子的手。」不同於前世,她勇於說出自己對情感上絕對忠貞的要求。
他微微一笑,知她心結所在,難得柔聲道:「不會有那麼一天,除非是妳放開了我的手。」
聞言,她更加緊緊地握住他,立誓般說道:「不放、不放,我一定牢牢握住!就連夜裡睡覺也握得緊緊的。」
一句話讓馮雲衣又是一陣臉紅!什麼夜裡睡覺的話她也說得出來,他倆又還沒成親,完全沒顧忌自己還是個黃花閨女!想出口斥她幾句,可手心那溫暖柔軟的貼觸,卻讓他怎麼也罵不出口。
唉!有妻如此,未來真不知是喜還是憂哪!
尾聲
晌午過後,一頂轎子在雲霞衣鋪子門前停下,始終緊跟在轎旁的清俊男子立即上前掀開轎簾。
「錦兒,衣鋪子到了。」說著,伸手扶著佳人出轎。
下了轎,蒲錦兒一抬眼便瞧見門前另有一頂轎子,那轎子甚是華麗,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所有。
「裡面有貴客呢,這時候我還是不要進去吧。」她回眸對著他道。都說了她不需要裁製新衣,可偏偏他又極為堅持。
「不要緊,咱們只管進去。」馮雲衣勾唇一笑,半垂的眼眸似是別有意涵地微微閃動著。
無視大街上人來人往,他牽起她的手走進衣鋪子,裡頭的夥計一看見他,趕忙迎上前來。「少爺,您來了……咦?蒲小姐妳也來了。」夥計的眼光頗為怪異地瞅著蒲錦兒,充滿著好奇。
蒲錦兒雖是面帶微笑,可心裡卻滿是困惑。見過阿清兩次,他看她的眼神仍教她心裡覺得納悶,和外頭那些自她「恢復正常」以來皆用奇怪的眼光瞧她的人一樣,總覺得在那好奇的眼光裡,彷彿還夾雜著些許的……畏懼與同情。
「阿清,徐老闆人呢?」
夥計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樓上,趕忙挨上前道:「徐老闆在樓上呢,今日店裡來了個貴客,是傳言中那個『壞女人』呢!」刻意壓低聲音說話,好像在說什麼天大的秘密似。
雖然聲音壓得極低,還是讓一旁的蒲錦兒聽見了。壞女人?他嘴裡所說的壞女人指的是誰?
「錦兒,妳在這兒別亂走,我上樓跟貴客打個招呼。」溫聲囑咐了句,隨即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