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將軍金口一開,什麼好事都會發生。」閒閒轉個身往前慢走,腳尖好玩地踢著小石子,嘴裡哼著小調歌曲。
岳楚雲雙手反剪在背後,悠閒地走在一旁,他好久沒這麼自在過了,身旁這位姑娘居然能夠帶給他心靈上的平靜。
「那位風野,是你的好朋友?」岳楚雲淡淡地問。
「是啊!他知道我入營做營妓,立刻也參加召募,大家有個伴可以互相照顧嘛!」她心無城府地說。
「你很喜歡他是嗎?」岳楚雲倏地心頭一震,想知道她是否喜歡他。
閒閒點點頭,「喜歡啊!阿風很關心我,也很照顧我,希望將軍也能多多照顧他。這回將軍受箭傷,阿風也幫了不少忙。」
岳楚雲點點頭,兩人就這樣一左一右並肩而行,相談甚歡。
☆☆☆
這一日,幾位擅作詞的營妓與數位兵士作詞相娛。
閒閒本想露一手才學,卻被來湊熱鬧的段青煙掃了興。
段青煙不擅詩詞,可惜生得一張專挑毛病的利嘴。一位姐妹詞興正高,隨口即興佔了首「如夢令」——
「道是李花不是,道是梅花不是。黃黃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薊州微醉。」
眾人聽後大為讚賞,在座的岳將軍還賞了她一匹織錦和一方香巾。
段青煙在一旁不屑地說:「拾人牙慧。」
得賞的姐妹偏巧不巧經過段青煙身旁正準備回座,聽到她譏諷的言語,不甘示弱地說:「你說我拾人牙慧,那麼你會嗎?我看你連句詩詞都造不出來。」
「你本來就是拾人牙慧。」段青煙提高音量,想讓在上座的岳將軍聽個仔細。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你有什麼證據?」受賞的姐妹自尊當場被踐踏,十分憤怒,嗓音也不容小覷。
「對不起哦!月媚姐姐。你方才吟的那首詞恰巧正牌詞家吟唱時,我也在場。台州知府唐仲文曾在筵席上命嚴蕊姐姐當場作詞以試文才。我聽了煞是好聽,央著姐姐抄了下來,我也學唱了一陣子,要不要我唱一遍給你聽啊?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你這不是拾人牙慧是什麼?白白得了將軍一匹織錦、一方香巾。」
段青煙不平衡有人在將軍面前比她出風頭,故意拆姐妹的台。
月媚哪容得下段青煙這麼欺侮人,讓她當眾出糗,她二話不說地抓起段青煙的一把青絲,又是扯又是拉,另一手則往她臉上以五指功作畫,弄花了一張臉。
段青煙算是碰到厲害角色了,痛得哭叫,兩人扭打成一團。一旁的士兵們不但不阻止,反而大聲叫好,更互相押注誰才是勝者,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女人的事,岳楚雲本來不願插手,但看情況愈演愈烈,於是三步並作兩步,拉開兩個扭打得已是花枝亂顫的苦情姐妹花。雖是分開了兩人,但是她們嘴裡惡毒的言語卻沒停止過。
「夠了!你們兩人再不閉嘴,我只好封了你們的口,三天不准吃飯、說話,聽到沒?」岳楚雲嚴厲地吼道。
一聽不能說話、不能吃飯,此事非同小可,終於有效地讓兩個女人閉了嘴。
「吟詩作對本是娛樂身心的活動,不是要你們參加科舉考試,活動之前我也沒有訂出任何規矩,指明這個活動非要出於自己的原作。織錦與方巾本是我買來預備送給舍妹的禮物,贈予月媚姑娘除了鼓勵她唱了首好詞之外,還感謝她於日前不辭辛勞為受傷戰士們調配傷藥,你明白了嗎?」岳楚雲的這番話雖是對著段青煙講,音量卻也大得夠讓許多人都聽得到。
「我們明白。」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如果你們覺得軍旅生活讓你們感到委屈,待會兒向張謀士領了銀兩即可回鄉去,這裡不歡迎鬧劇上演。」
本來他就十分抗拒營妓出現在他的軍隊裡,不只是管理不易,還很容易發生淫亂的情事。雖然他已經十分謹慎地在部隊開拔前訂了許多規定,但還是防不勝防,他已經聽到一些傳言,指有些戰士與營妓之間衍生了一些不名譽之事,只因為現在戰事吃緊,他也就沒有太多心思去整肅這事。
當然,他也明白正常人有正常人的慾望,戰場上兩軍對峙,人人都不知道有沒有明天,許多人必須用女人、歌舞來放鬆緊張的情緒,這也是他並未堅持不讓營妓同行的主要原因。
月媚和段青煙知道自己今天闖了大禍,頻頻求饒:「將軍,請原諒我們,我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好自為之,下不為例。」岳楚雲倒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兩人打躬作揖,十分感激
「好了,你們下去吧!」岳楚雲轉頭看向戰士們,「大夥兒到廣場上集合,傳令下去,全員要到齊,開始下午的操練。」他威嚴地下令。
☆☆☆
段青煙自從那日被修理之後,倒是安分了不少,也知道自己在將軍心裡並無特殊之地位,養了個把月的傷,終於恢復了舊觀。主要是閒閒提供了一些外傷藥,讓她癒合的情況更快些,沒人知道那些外傷藥是從遼營偷來的。然而,這個友善的舉動,倒是為閒閒贏得了段青煙的友誼。
「你真好,我的臉全是你救的,沒讓它留下疤痕,謝謝你。」青煙左顧右盼地照著銅鏡,鏡中又是原來的美人。
「藥本來就是用來醫病的嘛!我身上既然有,當然會拿給你用囉!我不是小氣的人。」閒閒懶得居功,少一個敵人就是多一個朋友嘛!她也得了好處,不是嗎?
「閒閒,外頭有位叫風野的戰士找你。」
阿風?!又是什麼事?閒閒連忙走了出去。
「有事想告訴你。」他一臉嚴肅地看著閒閒。
閒閒知道事情不妙,拉了阿風即往遠處樹陰下細談:「怎麼了?你愛上了哪位姐妹要我幫忙?」
「不是,是關於蒼龍杯的事!」
「蒼龍杯?怎麼突然又冒出這檔事?」閒閒寒毛立即豎起,直冒冷汗。
「不是突然冒出來的,這件事一直存在著,你以為躲在這裡當名快樂的營妓就啥事皆平安了啊?」風野企圖點醒她。
「你知道了什麼?」
「朝廷今早來了飛鴿傳書,那只鴿子恰巧被我接到,我將鴿子交給岳將軍,岳將軍取下紙條看了之後,交給了張謀士。他們大概認為與敵情無關,所以並沒有將我遣退。紙條上說,竊蒼龍杯的賊可能混進了岳家軍,而蒼龍杯也可能被藏在軍隊裡。」風野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低聲說。
「將軍準備如何處理?他要翻遍營區每一寸土地嗎?」閒閒心裡盤算著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將軍認為蒼龍杯不過是一隻喝水酒的杯子,就算再珍貴,也比不過社稷國家的安危;這些戰士比起蒼龍杯不知重要多少倍,所以他決定暫不處理,以免影響士氣,弄得人心惶惶。」風野當時聽到岳將軍的決定,也鬆了口氣。
「將軍真是英明,這麼說來,我暫時還不用離開這裡囉!」
「什麼?你原先打算離開這裡?」風野可緊張了。
「是啊!此處不宜久留,不過這要看將軍的立場而定,至少留在這裡,將軍會是我的保護傘、避風港。」除非必要,否則她寧願繼續待在岳楚雲身旁。
站在遠處的岳楚雲看到閒閒和風野十分親暱地說說笑笑,以他的角度看去,只覺得兩人似乎濃情蜜意,一會兒風野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上,低頭與她說著話;一會兒她嬌嗔地回嘴,好不快活。
本來,他是想來找閒閒聊聊天,他挺喜歡她的機智,也喜歡聽她說話,和她在一起總讓人心裡感覺很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尤其是看到她和風野快樂地交談,他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失落感。
「岳將軍,原來你在這裡啊!」張謀士叫了他一聲。
岳楚雲轉過身,「什麼事?敵軍有動靜?」他立刻聯想到這一點。
「不,是令妹楚君的來信。」
謀士透了封飛鴿傳書給將軍,由紙條上的筆跡看來,確實是家書不錯,楚君會出了什麼事?
大哥:
日前相爺到家裡來,問了有關蒼龍杯被竊之
事,朝中盛傳蒼龍杯現今應在燕雲一帶,相爺希望
大哥能傾全力協尋蒼龍杯。
家裡一切平安,勿念。
楚君
「奇怪,區區一隻蒼龍杯,何需如此大費周章?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張先生,依你之見,這當中可會有什麼文章?」岳楚雲將信交給張謀士,想聽聽他的看法。
「確實過於勞師動眾。按理說,戰時應該一切以戰事為主,不該為了一隻杯子連令妹都書了家書來,除非這蒼龍杯裡有什麼神秘之處。」張光亮大膽臆測。
「我與先生所見略同,但是蒼龍杯又怎麼會在軍中呢?」他狐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