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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林淮玉

  嗯,雖然很丟臉,不過這應該也算達到娛樂士兵的效果,合該算是功勞一件。

  離閒閒最近的寶珠,立刻跑過去替她「抽絲剝繭」,大夥兒更是笑得東倒西歪回到休息區時,閒閒恨不得自己剛才當場昏死過去,這個臉實在丟大了。

  「真是丟死人了,不會跳舞又愛表現,你真是丟我們全營妓的臉。瞧你剛才的醜樣,你以為你在包粽子啊?」

  段青煙從閒閒回到休息區開始,嘴巴便沒停過,毫不歇息的疲勞轟炸,所用的詞彙真是精彩絕倫,全是最尖酸、最刻薄的話,最後乾脆叫閒閒回家吃老米飯去。

  「你有完沒完啊?我沒有跳過綵帶舞,不知道綵帶這麼難駕馭,我也不想出糗、丟人現眼呀!若是我真的愛表現,我不會把綵帶纏在岳將軍身上,我幹嗎要自動放棄跳將軍營的機會。」閒閒實在被她弄煩了,只好大聲咆哮,以堵住段青煙的嘮叨小嘴。

  「青煙,你就少說兩句,閒閒已經夠難過,你不要再火上澆油,會死人的。」艷芬實在看不下去,只好出面充當和事佬。

  「死什麼人?閒閒的臉皮比咱們誰都厚,你以為她會真的尋死覓活嗎?」段青煙尖酸地補了一句。

  趴在枯草床上的閒閒也丟出一句話來回敬她:「如果你再不停止嘮叨的話,或許我會考慮了卻殘生做神仙去也,以圖耳根清靜。」

  「閒閒,閒閒——外面有人找你。」寶珠興奮地跑進來通知閒閒。

  「誰啊?在此丟臉時刻還會有誰為我掬一把同情之淚?」閒閒有氣無力地問。

  是啊!誰會來看她這個天下第一號倒霉鬼?

  「不知道,他沒說。不過,是個俊小子哦!」寶珠笑瞇瞇地說道。

  「俊小子?不會吧?」到底是誰呢?

  閒閒長長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她推開一旁的段青煙,筆直地往帳外走去。

  她掀起簾幕,一張熟悉的面孔跳入她眼中,「是你?」

  她瞠目結舌。

  風野?!

  「你怎麼會在這裡?」閒閒不解地問道。

  「我可擔心死你了,看見你留在樹梢鳥巢裡的信,知道你打算加入營妓以避禍,我也就立刻自願加入岳家軍,跟著來到薊州。」風野剛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居然是在那種情況下找到閒閒。

  「哇!你都看見了?我摔了個狗吃屎,真沒面子。」

  閒閒嘟起了嘴。

  風野本來決定忍住不笑的,可是一看到閒閒後,又想到她剛才那滑稽的樣子,他實在忍不住,不自禁笑彎了腰。

  「阿風!」閒閒大吼一聲,「再笑,笑死好了,我不理你了啦!」她說完轉身欲走進帳篷。

  風野忍了半天,終於憋住笑意。他急忙拉住閒閒的手臂,「借一步說話。」

  「什麼事啦?」閒閒沒好氣地看著他。

  「是關於蒼龍杯的事。」風野放低音量,怕話聲傳到第三者的耳裡。

  「蒼龍杯?」閒閒腦門轟轟作響,經風野的提醒,她才記起自己的處境。自從當了營妓之後,日子過得實在太安逸了,所以沒有注意到自己隨時可能有被殺害之虞,搞不好會被五馬分屍。一想到此,驚悚之感又浮上心頭。

  「你才剛離開咱們落腳的山洞,立刻就有一批李將軍的禁兵到山洞裡搜查,而且還放一把火燒了你的房子。」風野重點說明。

  「什麼?連我的破屋他們也不放過。」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早一步搬走,否則可能早成為烤人干了。

  「看來你躲進岳將軍的軍隊是正確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風野知道閒閒適應力強,在什麼環境中都能如魚得水,但是——「你在這裡還好吧?有沒……有……被怎麼樣?」他問得吞吞吐吐、結結巴巴,一點也不像平日乾脆的他。

  「什麼怎麼樣?」閒閒哪聽得懂他語意模糊的問題?怎麼樣是指什麼?

  「就是被……被……哎呀!這怎麼說嘛?」風野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只見他用手指頭指天指地,亂成一團。

  沒辦法,他只好一把捉住閒閒,靠近自己的臉龐,附耳說了些話。

  閒閒聽畢,雙頰倏地刷上紅雲。這個死阿風,心裡盡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你好齷齪哦!想那麼邪惡的事。」她大驚小怪地推了風野一把。

  「到底有沒有?」風野還是想知道答案。

  「沒有啦!死阿風、臭阿風,我只是單純的營妓。」她低吼著。

  「我就是知道你是營妓,所以才擔心嘛!這裡有這麼多飢渴的男人,人非柳下惠,誰遇到美人都會心動的。」聽到閒閒的回答,風野這才放下心來。

  「這裡還有一百一十九位姐妹好挑選,就算真有這種事也輪不到我啦!」閒閒樂觀極了,不覺得自己美在哪裡。她不是西施、王昭君,也不是貂嬋,更不是楊貴妃;硬要比的話,她可能比較像趙飛燕。但繼而一想,其實自己也不像趙飛燕。人家趙飛燕起碼舞藝超群,連立於小小一隻玉盤上都能翩翩起舞;而她關閒閒,就算是在地上跳個綵帶舞都能跌個狗吃屎。想到這一點,不禁令她沮喪地哀聲連連。

  「怎麼了?」風野好奇地問。

  「沒事!對了,你在這裡還習慣吧?」

  「好極了,有吃有住的,有什麼好不習慣,再說岳將軍對我們也很好,沒啥好抱怨的。嚴格說起來,如果因為只賺幾百兩算是個缺點的話,那勉強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吧!」風野笑著說,因為就他以前接的交易來說,這區區幾百兩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是啊!從前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閒閒心有慼慼焉。

  「蒼龍杯你可有收好?」

  「收得非常好。」閒閒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要他放心。

  「你自己好好保重,我回隊裡去,有事可以來找我。」

  風野留下禁兵番號,方便兩人互通有無。

  第三章

  楚雲,我覺得皇上這回的做法挺奇怪的。」謀士張光亮揮動羽扇,喝著清茶,慢條斯理地說。

  「先生覺得皇上的做法何處怪異?」岳楚雲問。

  「禁軍乃京師皇上的軍隊,年前才剛將你從拒馬河調回開封;不過才經過一年三個月,又派你到薊州來伐遼。按照皇上對將軍原來的期許,應該希望將軍留在開封戍守京城才是。」張光亮以羽扇輕拍將軍案頭,替岳楚雲抱不平。

  「張先生言重了,聖上既作此決定自有他的理由,如何運籌帷幄自有聖上的用意;我只是一介武夫,充其量也不過是天子手上的一顆棋子,實在不能有太多意見。」

  岳楚雲認為,只要一天在朝做事,則一天不能不服從。

  「將軍太委屈了。」張光亮護主心切,直言不諱。

  「一點也不委屈,聖上已經對我很厚愛了,我能有今天全靠大家幫忙。」岳楚雲一點也不敢居功,反而認為自己之所以坐上將軍的位置全是下屬的功勞。

  「將軍可知接下來的幾場陣仗將是吃力不討好之戰?」謀士張光亮花了三日的時間研究戰局,發現步步險棋,對大宋來說十分不利。

  「是的,自從宋金聯盟之後,金攻破遼中京,天祚帝逃往漠北——整個局勢混沌不明。」這整個戰局真是令人憂心不已。

  「將軍是否要與童大人商議一下?」張光亮建議。

  「恐怕用處不大。日前我已用飛鴿傳書告訴童大人,想與他共議軍機,對方回說身體微恙,不便遠行也不便見客。」他很清楚童貫只是托病不願進一步商議。

  「既是如此,將軍毋庸再說什麼了。」張光亮為大宋有如此多的庸官,感到十分痛心。

  「惟今之計,只能靠老天垂憐了。」張光亮無奈地苦笑道,既然盡了人事,那就只能聽天命了。

  ☆☆☆

  是日,宋遼兩軍對戰。

  岳楚雲的軍隊本來險勝遼軍,後因友軍被遼軍擊沒,主將亦因此被俘。岳楚雲義不容辭地伸出援手,只身前往敵營營救。人是救了回來,不過因敵軍人數實在太多,岳楚雲越過遼軍險要關卡時,中了敵軍以毒藥燒在箭頭的毒箭,他忍著痛楚,一路奔回宋營。

  風野恰巧負責守營外崗哨,見狀,急忙扶著岳將軍下馬。

  「我受傷的消息絕不能洩露出去,以免影響土氣;只要告訴各位兄弟們,友軍將領已被救回,並且安全送回友軍營地;其他勿再多說。我中了遼軍沾上毒液的箭矢,你替我去請張先生過來。」岳楚雲為了不想讓士兵們因他的傷而軍心渙散,忍痛從營外走進營帳,哪知平日只需短短時間的路程,今日走來卻是艱苦萬分。

  風野急速地請了張光亮到將軍營帳,他協助岳楚雲脫下了鎖子甲,解開戰袍後,看見穿入右邊肋骨下方的箭,他的雙眉立即攏成一座小山峰,看來將軍的傷勢十分不樂觀。

  「先生可認得這箭上的毒?」岳楚雲一看他的臉色心知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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