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連看到夏映情,他都會覺得是她和自己聯手把沈語捷逼進死巷之中,才讓沈語捷連回頭的餘地都沒有。
夏映情清澈的眸子,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暴躁而逼湧上淚水。她嚇了一跳。
怎麼會?就算是五年前,他都不曾以如此兇惡口吻對待過自己,她眨眨眼,硬生生逼回眼中的淚。
「我……對不起。唉!先讓我一個人好嗎?」戚至恩被她眼中的哀痛給震懾住,原想抬手安慰她,卻終究是別開頭走得離她遠些,背對著她說。
夏映情摀住嘴,看著眼前這個連自己都快識不得的男人,不讓自己的脆弱逸出口。
她知道他現在背負的心理壓力有多重,也很清楚人面對壓力的臨界點有多少,但是,卻仍是無法忍受他為了沈語捷的事如此對她。
她想分擔他的情緒啊!不只是快樂的,就連他的悲傷,她都願意替他一起扛的,然而,他卻不願意將他的情緒交給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夏映情閉上眼睛,霎時止不住心中雜沓與紛亂,心好痛好痛,突然強烈的感覺到茫然。
為什麼要愛的這麼苦,難道一切只因為執著?沉語捷是,自己也是。
碰到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生命彷彿也失去了價值,是癡!
只因為愛他,便單純的一頭栽進他的世界裡,是傻!
她張開眼,緩緩朝醫院外頭走去,決定放自己的心情一個長假,也放戚至恩單獨。
然而她的心卻已經不再完全了。
戚至恩在說愛她的同時,卻仍要分心擊住另一端的沈語捷,他的眼裡心中就如同五隻前一樣,都不是純粹只有她一個人了,他究竟還要遲疑多久呢?
若她心裡的等待已到了極限,他卻還未做出明確的抉擇,那這回就由她來抉擇吧!
戚至恩伸出手想要拉住夏映情,她卻輕向前走了一步,躲過了他,雖是不著痕跡,他卻已察覺。他心痛地闔上眼,無言的歎息著。
也許,這就是沈語捷給他們的懲罰吧,只是似乎來的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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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至恩靜靜的坐在沈語捷的病床邊,看著她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容顏,心中竄過一絲不忍。他已經三天三夜未闔上眼,整個人落魄的像個鬼。
他好不容易才求得她的家人願意,讓他進入病房裡來看看她,沒想到見到的卻仍是昏迷不醒的她。
沈語捷原本就纖小的瓜子臉此刻更加消瘦,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全無血色,教人一眼就看得出她所受的苦……
他心中的愧疚未曾有一絲稍減。
忽然,他聽見躺在床上的人兒嘴裡發出夢囈,斷斷續續的。
他壓低自己的耳朵傾聽,才發現她竟是呢喃著:「至恩,不要離開……我……」
他的胸口像被擊了一拳,五臟六腑俱裂。
沈語捷左手上那層層纏裹的紗布上渲染的紅色血漬,像是咧開嘴大笑的魔鬼般,伴隨她方纔的囈語,鑽進了他的心裡頭。
該怎麼辦?他很確定他是愛著夏映情的,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改變過。
但是,他又該如何來處理沈語捷對自己這深種的情根呢?她會再次尋短見嗎?
而若他仍堅持要和夏映情在一起,往後這漫長的日子又將會如何詛咒他們呢?若沈語捷真以死來圈限住他兩人?
沈語捷就像一張網,網得他們深陷其中而致退無可退。
空氣似乎動也不動的凝結著,病房裡透著淺淺的一抹寂寥悲瑟。
沈語捷的眼睫眨動了一下,戚至恩敏感的察覺到,繼而輕聲的呼喚她:「你醒過來了嗎?」
沈語捷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醒來卻發現身邊的環境全都變了一個樣,她掙扎著想起身,卻拉扯到左腕的傷口,所有的記憶一下子浮起。
她想起那日和夏映情談完以後,她忽然好害怕戚至恩知道她做了這樣一件事以後,會有多麼生氣,會決定再也不理她。
她好害怕,於是便抓起擺在流理台的水果刀,瘋狂的割著自己的手腕,看著深紅的血漬汩汩的流出,她忽然覺得好輕鬆、好輕鬆……
戚至恩看到她為了他這麼犧牲,一定會感動的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吧……
沈語捷眼神渙散迷離的笑了,愈笑愈大聲、愈笑愈無可扼抑,她彷彿見到七年前的舞會上,全系最正點的那個男生朝自己走來,牽起她的手在舞池裡一圈又一圈的轉個不停……
沈語捷機伶伶打了個寒顫,被病房內濕冷的空氣給喚回,才發現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的男人正是戚至恩,她最放不下的愛戀。
「你終於來了。」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說話,她的聲音顯得異常沙啞。
「覺得好點了嗎?」戚至恩扶住她的肩,拿起放在桌旁的水壺,倒了杯水餵她。
沈語捷乖乖的照著他的動作做,就像一隻溫馴的小貓一般。
好不容易喝完水後,她抬起水靈靈的大眼,看著他問:「你不會離開我吧?」
不知為什麼,戚至恩只覺得她的聲音飄忽似鬼魅,神情裡幫的甜蜜陶醉。
他忽然想到目前沈語捷徒的主治大夫所叮嚀的,不能再給她任何刺激了……
他的心中一凜,就連才剛到口的拒絕也被硬生生逼回。
「你別想太多,好好休息,這些問題我們以後再談。」他溫柔哄她。
「好,但你不能趁我睡著時離開我喔!」大概也是累了吧!於是沈語捷便拉住他的手再度沉沉睡去。
就任由她這樣緊握住自己,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只是怔怔,突然心痛的察覺這麼長的時間內,他一直一直都與夏映情的世界交錯。
永無,也找不到起點重新開始嗎!
他無語。
命運總是會擅自幫人決定許多事情。
要到哪一天?他心底的雨季才能夠慢慢地走遠?何時,才又會是一個朗朗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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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日子,夏映情都沒見著戚至恩。
他跟公司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所有他負責的Case便都落到了夏映情的頭上,而她只是默默的替他妥善處理,不逼他,也不造成他的壓力。
這些日子來,他們之間的「信」生活也停擺了,生活中忽然失去他的氣息,讓她不習慣,卻不得不習慣。
這是一種很悲哀的無可奈何。
結局對她而言,不是輸,便是贏了,賭注除了他再沒別的,而勝敗的取決在於他的心如何抉擇?她靜靜的等待,心卻在慢慢頹圮,為這日復一日情感協一理智的拉鋸。
若她能鼓起勇氣再為了自己的愛情多爭取一些,也許現在就不會這樣慌了。
三人行的愛情的確太擁擠了一些,但是,她們之間到底是誰該放手?誰又能真正放得了手呢?相信,她給戚至恩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他的心卻仍流落在沈語捷那兒沒有回來,與其讓他們的愛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傷害,不如就……速戰速決吧!
夏映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幾日積鬱在她胸口的壓力太多了,多到她幾乎要以為這世界就該一直是這樣無色彩了。
忽然,她見到戚至恩的專屬電話亮了起來,於是伸手替他接了起來。
「喂,請找戚至恩。」是一個熟悉而柔嫩的女聲。
「你是何心?」
「情情?!」電話那頭,何心立刻猜出她來。「你終於回來了!」聲音極喜中卻又帶著哽咽。
「是啊!五年沒見了。」也許是因為太久沒見了,她們兩人之間竟一時顯得客套而生疏。
「你等我,中午咱們一起吃頓飯,就這樣決定了。」何心語氣急促的交代完見面的時間地點之後便收了線。
掛掉電話後,夏映情就陷入一個人的沉思裡。
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和何心見面呢?這曾是她過往惟一知己的女孩?
她好怕犀利而敏感的何心輕易就能看穿她佯裝出來的堅強與活力,看穿她骨子裡一如五年前的怯懦畏縮。
似乎只要一碰上戚至恩,她就再也無法以清晰明快的心靈來面對了。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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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對兩個昔日友人前,夏映情此刻的表現該算是亂而得體的。
至少她不像何心一見著她就抱著她猛親,鄧傑則張大雙眼,一副大白天見鬼的模樣,所以這才說只有她是正常的。
「回來多久了?怎麼沒想到要先跟我們聯絡?何心又是怎麼找到你的?」鄧傑呆滯過後,馬上迫不及待的追問。
「嘿嘿!我這鼻子不是普通的靈敏吧!」何心吸了吸鼻頭,一臉志得意滿。
「果然不愧是上輩子靈犬萊西轉世,有一套!」當場,鄧傑話才說完,就遭受到何心的粉拳伺候。「你們兩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這麼好啊?」夏映情試著出聲,否則眼前這兩個人都幾乎要忘記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