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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沈童心

  第四章

  劉家的書房裡掌上了燈,劉崢和他的管家在桌邊交頭接耳。

  「真的?你確定?」劉崢問道,聲音極端恐懼。這個答案其實已經確定了,但他仍是再問一次,似乎期待著這次會有不同的答案。

  「我非常確定。葛林、程章、馮庸何都死了,他們三人當日都和屠龍一起到了梨香院。三日之內,一天一個,死法全都一樣,顯是同一人所為……而且,昨兒屠龍連夜逃走了……」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劉崢只覺得頭皮發麻。「事情傳給幫主知道了嗎?」

  「嗯,昨兒一入夜便飛鴿傳書,這會兒幫主該收到信兒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希望來得及……」現在後悔招惹上那個沈斷鴻也已經來不及了,只希望幫主能快點派人來。

  「老爺子,那您休息吧,我先下去了。」管家說道,慢慢退出書房。才剛掩上門,聽得房內悶哼一聲,管家嚇得拔腿開跑——

  房內,劉崢伏在桌上,沒氣兒了。

  青陽十里 冰玉生香

  「梨香院外表富麗堂皇,內裡春色無邊,女孩子家是不能進去的。」

  白雲痕在街上張望了一下,憶起了出谷前踏月的叮嚀。

  不能進去,那該怎麼辦呢?

  見梨香院對面有一家飯館,白雲痕想先到飯館裡稍稍休息再作打算。

  走進店裡,店伴隨即迎了上來,瞧見白雲痕一襲潔淨白衫,舉止優雅飄然,一時之間,不敢直視其面容,低著頭引領她上了二樓。二樓客人不多,卻都和店小二一樣,對白雲痕驚為天人。

  「姑娘……吃點什麼?」店伴送茶水來,期期艾艾問道,差點仙姑要叫出口了。

  白雲痕微怔,瞄見隔壁桌有人吃飯,隨口說道:「就和他們一樣好了。」

  店伴不敢怠慢,急急下樓去替白雲痕準備吃食。

  白雲痕細細環顧四周,換了個靠窗的位置,原本希望可以看清楚梨香院,可是對面每一扇窗戶都是緊掩著的。

  店內一桌打扮尋常的客人悄聲閒聊,穿灰衣服的一位道:

  「最近淇水鎮可真是熱鬧,前陣子來了個俊美小子,把劉家給弄得人仰馬翻,如今又來了個像仙子的姑娘,說不定又有什麼精彩好戲可看了。」

  「你說話小心點。」另一位穿青衣服的說道:「江湖中人高來高去,摸不清底細,總是要忌憚幾分。」

  「是是是……」穿灰衣服的迭聲說道,接著又問:「你聽說過懸賞的事了嗎?」

  「就算給我兩百兩,我也不幹這事兒。沈斷鴻是個好漢哪,怎麼可以為了區區一百兩銀子出賣他。」

  這些對話,起先白雲痕並不在意,忽然聽見他們似乎說到了「斷鴻」二字,當下凝神細聽,只聽得那穿灰衣服的嗤笑道:

  「呵!好漢?你拿到他給的錢了?」

  「沒有,可鄰家的王大嬸拿到了,北帝廟前的那幫叫化子也都分到了。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啊!劉家那些都是黑心錢,沈斷鴻也算是替他們做好事……」

  「我看黑駝幫是抓不到他的。拿人的手軟,何況都是雪中送炭,不會有人去告密的……而且,也沒幾個人見過他……」

  「希望是抓不到。那幫子人實在可惡,連梨香院的惜歡姑娘都弄死了!」

  雲痕心下一緊。鴻兒下山要找的人不就是惜歡嗎?她死了,那鴻兒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回棲雲谷?

  這時,鄰桌多了個人,喳喳呼呼的,聲音不似另外那兩人謹慎:

  「誰說抓不到,昨兒就聽說抓到了!」

  先前那兩人同聲驚呼:「怎麼會呢?」

  「黑駝幫幫主的兩個兒子出馬,在十里坡和沈斷鴻遭遇了。聽說沈斷鴻被廢了武功,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他現在連走路也無法走,廢人一個,我相信他一定後悔和黑駝幫作對了!」

  先前那兩人又是一聲歎息,待要說什麼,忽聽有人問道:

  「十里坡在哪裡?」

  三人原來專心談話,絲毫沒注意周圍,白雲痕就像是忽然冒出來似的,把三人都嚇住了,哪裡還說得出話。

  「快告訴我十里坡在哪裡!」白雲痕再次追問。

  店伴送了飯菜上來,見她問,上前答道:

  「出了店門往東走,大約十里光景有個小山坡,我們鎮上的人管那兒叫十里坡。十里坡上有個十里亭,據說前幾天的惡鬥就是在那兒發生的。」

  「十里亭?」

  「姑娘如果要去看熱鬧的話,可要小心……」那店伴見她一位弱小女子,好意提醒,豈知白雲痕卻不聽他把話說完,丟下一錠銀兩,便轉身躍出窗外,飛身往東而去。店內另有一位不甚起眼的老婆子,機伶的隨即跟著躍窗追去。

  「我說吧!」穿灰衣服的道:「不知道又有什麼好戲要上場了。」

  * * *

  十里坡——

  白雲痕一路疾奔而來,只見十里坡蔓草甚是茂密,絲毫看不出近日內有劇烈打鬥過的痕跡。

  可是他們說……他們說……這不會是真的吧……鴻兒,你到底在哪裡?

  十里亭內有二男一女,女子著綠衣,腮如新荔,顧盼神飛,她手裡玩著幾顆晶瑩的彈珠,嘴裡卻是嬌嘖連連:

  「靖遠表哥,我們還要等多久啊?」

  「不是要你別跟來嗎。我和青陽是來辦正事,你來幹什麼呢?」夏侯靖遠笑道。他生得俊逸瀟灑,面如美玉,雖怒猶笑;另一位男子則是書生打扮,模樣比夏侯靖遠稍遜幾分,但神氣溫文,純樸沉穩。

  「我想到處見識見識嘛……姨媽說我可以跟來的。」綠衣女子段菲茹柳眉一沉。

  「那你就端著點兒,要是真有勁敵出現,可要把你的看家本領拿出來。」

  「這個當然。」她天真的笑了,忽然又轉向一言不發的夏侯青陽,道:「青陽表哥,你怎麼都不說話?」

  「他呀,五百個板子也打不出一句話來。」夏侯靖遠笑道。

  「你說說看,我們這樣守株待兔的,真的有用嗎!」段菲茹問,倒也不是真的要答案,只是頑皮的想逗夏侯青陽說點話。

  有沒有用,夏侯青陽其實不在乎,事實上,如果不是爹一直要求,他根本不會理睬這檔子事。黑駝幫對外霸道蠻橫,內部爾虞我詐,他早就厭煩了,此次二哥利用散佈謠言的方式想逼出沈斷鴻,淡泊耿直的他根本不能接受。

  夏侯靖遠見他仍是沉默,正想開口糗他幾句,忽然聽得一陣長嘯,他和夏侯青陽、段菲茹互望了一眼,淺淺笑道:「魚兒上勾了。」

  「會是他嗎?」夏侯青陽淡淡說道。

  白雲痕來到十里亭不遠處,她一心念著沈斷鴻的安危,心下茫然,竟望著遠處發怔。臨出谷時,踏月原是要跟來的,可是她擔、七師父的墳無人灑掃,堅持要踏月留下,現在想來,如果踏月在身邊,或可為她拿點主意。

  「這位姑娘……好美啊!」夏侯靖遠心神一蕩,忘我的說道。

  「是嗎?」段菲茹小嘴一癟,酸溜溜的說。她一向自認聰慧明媚,如今被這荒野上的姑娘給比了下去,心裡非常不舒服。

  夏侯靖遠跨步走到涼亭階前,朗聲笑道:「姑娘,午後的太陽烈得很,進亭來避一避吧。」

  白雲痕察覺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原本不想搭理,又想或許可以向他們打聽沈斷鴻的下落,於是移步往十里亭去。

  夏侯青陽素知夏侯靖遠喜拈花草的性格,也不在意,但見白雲痕行走時衣袂帶風卻不落聲息,當下兩人會意的互望了一眼。

  「二哥,這姑娘身懷絕技,你想招惹她,最好三思。」

  夏侯青陽微微一笑,夏侯靖遠卻不理會,待白雲痕走進亭內,他拱手一揖,道:

  「姑娘,請坐。」

  白雲痕並不入坐,正要開口詢問他們是否知道沈斷鴻下落,任性的段菲茹將拿在手上把玩的彈珠從桌下使勁一彈,三枚彈珠擊中了白雲痕。

  這個動作讓夏侯兩兄弟猝不及防,但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白雲痕的反應。

  即便段菲茹功力尚淺,被彈珠擊中穴位也不會這樣沒事人似的。

  夏侯青陽瞪了段菲茹一眼,正要起身向白雲痕道歉,一道灰色人影飛衝進十里亭,一聲粗啞大喝,跟著一道掌風由白雲痕後方颯然而至。

  聽見風聲,白雲痕和夏侯青陽各自閃身避開,掌風跟著襲到段菲茹面門,夏侯靖遠衣袖一揮,將段菲茹往後一帶,段菲茹腰力不足,一跤摔在地上。

  白雲痕與夏侯青陽避開掌風之後,隨即躍出十里亭,夏侯靖遠也拎起段菲茹,一躍而出。

  四個人站三個方位,此時定睛一看,亭內石桌上是個頭髮花白、面容醜陋的怪異婆子。這事兒來得太突然,四人尚未明白怪異婆子的目標是誰、各自提神戒備著。

  「再吃我一下!」那怪異婆子唱道,由亭內一躍而出,直衝向白雲痕。

  不明敵人來路,白雲痕不肯正面接招,當下施展輕功與之周旋,怪異婆子幾次出招,都讓她避開。她這一身輕功,看得夏侯兄弟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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