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屬干楚楚獨有的清香使子安陶醉。
哦,多麼甜蜜,多麼舒服的氣氛。他這時才感到自己仍然存在著。在與凡姝相處中,什麼時候曾聞到過這種馨香呢?自己怎麼被凡姝的假象所欺騙呢?
自己從沒認真擁抱過凡姝,除了在額頭的輕輕一碰以外,簡直就沒吻過她。每當凡姝主動相就,自己的神經就特別緊張,立刻什麼知覺都消失了,鼻子失靈還能聞出什麼香味來?
他再一次貪婪地吻著楚楚,不禁想到,當楚楚一直在他身邊時,對她身上的這種幽香似乎感受得也不如今天明顯強烈。是失而復得,才顯得格外珍貴,才體驗得更加細微吧!
他把楚楚摟得更緊了。
楚楚自從被他從汽車裡抱回家中,三言兩語簡單地講了被沈效轅囚禁,又被沈天求帶人搭救出來的經過以後,一直就那麼情懶柔弱地靠在子安的懷裡。她連眼晴都睜不開,只從她那長長睫毛上閃閃發亮的淚珠,子安知道她並沒有睡著。是啊,歷經風暴的小船,終於駛進了避風港,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好好休息一番。
凝視著懷中嬌柔睡蓮般的楚楚,子安情難自已。
「楚楚,哦!我可憐的、可愛的楚楚……」他用唇輕輕觸碰著楚楚細嫩的耳垂,柔情地呼喚著。
子安並不是要喚醒她。他只是情不自禁地要這樣呼喚,他的滿腔熱愛就全部匯聚在這輕柔的呼喚之中。
這呼喚就像曼妙動聽的音符,終於使楚楚睜開了眼睛。
辛子安迷醉了。他懷裡的睡蓮開放了。他和楚楚四目相對,用目光交流著愛的語言。
楚楚臉上帶著那麼一種如夢似幻的盈盈笑意,環顧著這間她曾經那麼熟悉,又那麼魂系夢繞的房間。
突然,她的眼睛瞪大了,甜甜的微笑從臉上飄走,代之以哀傷和驚恐。
還沒來得及等子安發問,掙開了子安的懷抱,逕直朝窗前走去,一直走到那幅油畫面前。
自從《夢幻夭使》畫像被凡姝粗暴地劃破以後,子安就再也沒去管它。現在,它就那麼七零八落地豎在地上。
楚楚輕輕撫摸著畫幅。在杜美路四室裡不止一次做過的噩夢:被人用刀一下又一下地劃開皮肉,突然出現在她腦際。
隨之而來,半年多噩夢般的生活情景,爭先恐後地浮現出來:男護士強制自己打針,服藥,整天與啞婆沉默相處,她在鏡中看到自己那張變得癡呆的臉,被凡姝緊緊掐著脖項的那種窒息感,被鐵鏈鎖著、皮罩套著的小古怪.自己對子安日日夜夜徒勞的思念和呼喚……自打被囚禁以後,她所度過的那些可怕的日子。驀地,全部出現在她的眼前。
「哇」地一聲,楚楚嚎陶痛哭起來。
子安一把抱住哀勃的楚楚,無限心疼地說:
「哦,別哭,楚楚。子玄說,畫像能夠補好。我馬上叫他修補,好嗎?『』
楚楚搖頭,眼淚瘋狂地奔流在她臉上,又灑落到子安的衣襟上,她哭得渾身抽搐,說不出話來。
子安緊擁著她,讓她貼近自己的胸膛。這才漸漸治好了她的顫慄和痛哭。
小古怪見女主人如此哭泣,從門邊蹭到楚楚身旁。
楚楚俯下身子,從小古怪脖子上解下那顆鈕扣,放在手掌心裡,伸到子安面前,抽泣著說:
「子安,還記得嗎?這是你襯衫上的。半年多來,我就是靠它……活著……」子安那灼熱的眼光慢慢從那顆鈕扣移到楚楚臉上,便深情地凝視了。
「你答應過做我的保護神的,你還會再離開我嗎?」淚光熒熒的楚楚,搖著子安的肩膀問。
子安用無比狂烈的親吻代替了回答。他那被火熱的愛情烤得乾焦的雙唇,觸到楚楚沾著淚水的面頰和嘴唇,楚楚像被電流擊中,又一次軟軟地倚在子安懷中,讓子安把她抱回到沙發上。
柔柔地、怯怯地半躺在沙發上,楚楚愛嬌地可憐地說:
「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那牢房裡,子安。」
這令人心碎的要求,使楚楚帶上了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辛子安這個一貫持重的青年男子,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激情:
「楚楚,楚楚,你癡心若此,我為了你,死亦何憾!」
他用自己的手和唇撫慰著楚楚的頭髮、臉龐、潔白的脖項和細如凝脂的胸脯。
楚楚臉頰鮮紅髮燙,心跳加速,酣醉在他的濃情蜜意裡,嘴裡卻在羞怯而無力地抗拒著:
「哦,不要,子安,不要……」
楚楚的羞怯更撩撥起子安心中的烈火。他把臉深深埋在楚楚的雙乳間,呻吟般地哀求:
「嫁給我,馬上做我的妻子吧,楚楚……」
昨天,楚楚還在為將要永遠失去子安而哭泣.此刻卻親耳聽到了子安立即娶她為妻的要求。
她雙手捧起子安的臉龐,那剛被淚水浸過的雙眸流光溢彩,凝視著子安。
她又輕輕撫著子安那讓她領受過濃烈愛戀之情的雙唇,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地說:
「可是,你幫我造的幻廬燒了,你給我的戒指也被奪走了……」
「這些我們都不要,那只是沈效轅陰謀的一部分,」子安堅決地說,「我要重新給你戴上結婚戒指,重新為你造一格比原先好上十倍的幻廬。」
「不,子安,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有你,只要你。」楚楚說著,用雙臂緊緊摟住子安。
子安突然發現,楚楚那雪白的頸項上有幾條粉紅色的指爪傷痕。
他不安地問:「這是怎麼回事?誰弄傷了你?」
楚楚匆匆把衣領扣好,靠在子安肩上,向他訴說了前天凡姝去她的「牢房」,自己差點兒被她掐死的事。
子安聽得心驚肉跳,「這個瘋子!」他緊咬著牙關,氣憤地說,又心疼地把楚楚抱到懷裡。
「不,子安,也許,只是因為她太愛你……」楚楚柔聲地說。
躺在子安寬厚堅實的胸懷中,享受著他的愛,楚楚心裡不禁有了一絲對凡姝的同情。從凡姝問她的那些問題以及凡姝當時的神態中,她確信凡姝是深愛著子安的,而子安卻一直在拒絕她,迴避她。只是凡蛛提的那些問題,她實在羞於開口告訴子安。
「那不是愛。難道愛情可以是強制,可以是虛偽,可以是欺騙嗎?」
子安,你不懂,女人有種種,愛情有時也可以使人變得殘酷,變得奸詐的,楚楚想。
半年多的經歷,楚楚畢竟成熟得多了。
子安突然回想起凡姝那伸到他衣服裡面曾在他脊背上摩拳的皮膚粗糙的雙手,那把他指出血來的尖利而參差不齊的指甲,難道這就是凡姝對他的愛?他噁心地打了個寒戰,自語道:
「我們再也別提她了。」
他對路在門邊的小古怪親切地招招手。小古怪搖著尾巴過來了。
子安把它抱起,撫著它的頭:
「謝謝你,小古怪。你保護了我的妻子,我永遠感激你。」
「怎麼,忘了它咬傷你的手了?不再怨恨它了是不是?」楚楚開心地調侃著他。
哦,久違了,那稚氣而可愛的「是不是」,那調皮而誘人的笑容!
這才是我的楚楚!這才是我全身心愛著,我一直在尋覓著,尋覓著,而上帝終於恩賜給我的楚楚!
辛子安心中奏起了輕快的旋律,一種無比奇妙美好的感覺,使他抱起楚楚,在房間中央轉了一個又一個圈……
幾聲輕輕的敲門聲。
又是幾聲。
子安極不情願地放下楚楚,走過大開門。
門口站著子玄,輕聲說;
「哥,沈天求要回家去了。他說,還想找你說幾句話。」
子安內疚地一拍額頭。只顧沉醉在與楚楚的重逢之中,忘了該好謝沈天求啦。
楚楚已經告訴他,她之所以能及時趕到禮堂,在即將舉行的婚禮上奪回自己的戀人,應該感謝沈天來。
昨天半夜,是沈天求領著兩個人,不知用什麼辦法進入囚禁她的杜美路褐色小樓。那看門老頭和一直在她房門外值夜的兩個男護士被打昏在地,還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她和啞婆被開門聲驚醒,猛看到幾個陌生的蒙面人走進房來,簡直嚇壞了。幸虧沈天求及時脫去面罩,湊到她耳邊說,他們是來救她出去的。
那另兩個蒙面人環視這間房間,剛想對啞婆動手,楚楚忙制止說:
「不要動她,她不會礙任何人的事!」
楚楚對沈天求所說的前來救她出去的話將信將疑,她怕這是沈效轅的又一個圈套。這時沈天求拿出一張報紙,就是凡姝曾經丟給她,登著辛子安和沈凡姝將要結婚的消息的那張。
明天就是禮拜天!事實上再過十幾個小時,明天中午一過,那就一切都晚了。既然如此,何不冒一次險!
天求看出了楚楚的狐疑,說:「快跟我走後了地方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子安知道你們來這兒嗎?」
「我還來不及通知他,明天,你就可以見到他!」沈夭求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