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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晨薔

  霓虹燈五彩繽紛、明滅跳躍。傍晚的霞飛路上,人群熙攘,好不熱鬧。其間,不時走過一對金髮碧眼的洋人夫婦,有的還推著敞篷的童車,有的則牽著玲瓏的小犬。

  沈效轅正要帶凡姝走進一家時裝店,凡姝拉拉他衣袖,說:「其實,我根本不需要買什麼衣裳,夠穿了。」

  「哎,阿姝,」沈效轅慈祥而略帶譴責地叫了一聲,「記住,你是我的女兒。你從廣東回來,我早想陪你買些衣裳的。難道女兒還跟爸爸講客氣嗎?

  沈效轅已經推開了商店的玻璃門,凡姝只好跟了進去。

  他們一路買過去,不一會兒凡姝手中就拿上了大小三個紙盒,效轅還幫她提了兩個大紙口袋。

  「阿姝,我有些累了,找個地方歇歇吧。」效轅說。

  這時他們正站在一家有名的俄國大菜社門口。

  他們上了這家菜社的二樓。樓上的餐廳挺空,彬彬有禮的侍者引他們走向一個雅座。

  天哪,那是誰?那不是辛子安嗎?一套黑色的晚禮服,襯著一條筆挺的維紅色領帶,高傲的頭顱昂著,右手端著一杯金色的醇酒,正和兩對外國夫婦圍桌而坐,邊吃邊興高采烈地談論著什麼。

  凡姝的心突地跳動起來,臉上立刻一片緋紅。她不禁和父親交換一下眼光——顯然,沈效轅也看見辛子安了。

  就在這時,辛子安的視線也落到剛進門來的沈氏父女身上。他不禁劍眉一揚,兩眼灼灼然凝視著幾殊。凡姝的頭早低下去了,所以辛子安只同效轅點了點頭,他們父女就走過去了。

  落座在距辛子安不遠的一張餐桌旁,凡姝選了臨窗的位子,輕輕撩開窗紗,把臉對著窗外。

  天色已經昏暗,路燈早就亮了。但行人似乎仍不見減少,汽車流水般在窗下駛過,窗子關得很緊,聽不到聲音,只見紅色的尾燈構成了一條婉蜒流動的河……

  侍者記下效轅點的菜名,剛剛離去。辛子安來到他們的桌旁。

  「沈先生、沈小姐,晚上好。」辛子安禮貌地招呼他們。

  凡姝漸漸平息下去的心跳,又一次變得劇烈起來。

  「哦,辛先生,巧得很,你也在這裡。」效轅客氣地說。

  「我正在為兩個朋友餞行,他們明天就要回國。」辛子安解釋道。

  「能不能請辛先生在這裡稍坐一會。」沈效轅欠欠身子說。

  「謝謝,沈先生,我得過去。您和沈小姐用餐吧。」

  辛子安向凡姝投去迅速的一瞥,但那豐富的含義,當然逃不過沈效轅經驗老到的眼睛。子安似乎覺察到凡姝的窘態,也就沒跟她招呼,只微微鞠了一躬,走了。

  「阿姝。」效轅輕喚一聲,見凡姝的目光兀自追隨著遠去的辛子安,便稍稍加重地叫道:「阿姝。」

  「哦,爸爸,什麼事?」凡姝回過神來,坐正了身子。

  「辛子安實在難得,學問好,名氣大,而且生得一表人材,讓人什麼時候看了心裡都痛快。你說是嗎,阿姝?」效轅兩眼炯炯地看著凡姝,由衷地說。

  凡姝本想答一句什麼,可突然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趕忙用手帕掩住小嘴。

  「怎麼,我說得不對?」效轅不禁問道。

  「看你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收他做乾兒子似的!」凡姝含笑輕輕對效轅說。

  「唉,沒那麼好福氣呵!」效轅說著,又朝辛子安那兒瞥了一眼,忽然轉臉對凡姝說,「你前兩夭剛去過他們公司,他也答應了再來造那幢小樓,你們本該熟悉的,怎麼剛才你一句話也不說?」

  這回輪到凡姝想歎氣了。可她立刻控制注自己,隨即敏銳地感到自己的臉色已經由紅得發燙迅速地變為冰冷而蒼白。

  「要不是天姿說情,辛先生恐怕未必肯答應呢!

   「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沒告訴過我。」效轅驚訝地問。

  凡姝簡略地將那天的前後情景講了。聲音裡既有不少沮喪,又有些許自嘲。

   效轅聽完,問道;「阿姝,你說實話,覺得辛子安這個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凡姝明知故問。

   「你喜歡這個人嗎?」沈效轅乾脆來個一針見血,他眼見凡姝的臉又紅了起來,把聲音放得更輕地說,「我看,其實你是不是已經有點……」

  「有點什麼呀?」凡姝嬌嗔地打斷效轅的話。

  「對他有點兒特殊的好感?」沈效轅斟酌了一下,含蓄地問。

  「沒有的事!這怎麼會呢?你真會胡猜……」凡姝急急地否認,臉蛋羞得通紅。

  侍者送來第一道菜:奶油濃湯。

  效轅父女暫停說話,墊好了各自的餐巾。

  「阿姝,聽著,不管什麼事,爸總是會幫你的,」效轅說著,拿起勺子,「現在,快吃吧。」

  啊呀,脆弱的、沒用的、該死的姑娘呵,聽了這話,你幹嗎直想哭呀——沈凡姝恨透自己了。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是那樣地多淚,那樣地好哭,少年時代的剛強勁兒如今到哪裡去了,真是不爭氣透了……

  沈效轅沒有再說話。從此直到晚餐結束,也沒有再提辛子安一個字。可是,剛才豐子安看凡姝時的灼熱眼光,早己被他捕捉住了。再看凡姝的神態,他知道,他女兒的愛情從此有望。

  冷清了一段日子的沈宅後園工地,又熱鬧起來。運料的車子進進出出,營建隊的工人從早到黑忙忙碌碌,倒也有板有眼。重新開工以後,樓房和花園的修建速度都很快,幾乎每天都在變樣。

  辛子安還是老作風,而且似乎投入了更大的熱情。以至於一貫注意儀表整治的他,有幾次競鬍子拉碴地出現在工地上。

  天姿徵得公司同意,這段日子就跟著辛子安在工地上幫忙。

  工地上還有一位常客,那就是這棟樓房未來的主人沈凡姝。工地對她有著巨大吸引力,只要大學裡沒課的時候,她就准出現在工地上。

  按照辛子安的規矩,無關人員,即所謂閒雜人等,是不准留在工地上的。頭一兩回,當沈凡妹來工地被他發現時,他曾毫不客氣地下過逐客令。但凡姝不一會兒又悄然而來,而且很乖巧地注意著環境,不給別人添麻煩。她絕不穿鮮艷的衣裙到處亂跑,而是換上長褲,並且不知從哪裡弄來一頂安全帽,扣在頭上。

  辛子安發現,凡姝雖不像沈天姿那樣潑辣、能幹,但也有她過人的細心之處。

  那次,準備第二天給樓房上頂,辛子安想把有關設計再好好審核一遍,正在一批圖紙中翻檢。這時,從身後伸過一雙手來,遞上了一卷圖紙,展開一看,卻正是他要找的。辛子安一回頭,這才吃驚地發現,遞圖的竟是沈凡比

  當時辛子安倒是心中一動,但接過圖紙,卻連聲謝謝都沒說,只是那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凡姝禁不住臉紅起來,忙錯開目光,侷促地一轉身離開了工棚。

  又有一次,鋪設花園小徑的石板運來,為了搶在天黑前鋪好,連天姿、辛子安都上手幫忙。辛子安剛要走出工棚,沈凡姝悄悄把一雙雪白的手套塞給他,又那麼輕那麼關切地叮嚀:「戴上,別磨破了手。」這次,倒是辛子安不知為啥略微紅了臉,他咕曝了一聲「謝謝」,接過手套就走出去了。

  碩大的青石板又重又硬,幸虧這雙手套幫了忙,要不辛子安的手說不定真會磨出血來呢!他不禁納悶:生長在這種家庭的小姐,竟還具備這方面的知識。

  於是,辛子安不再趕凡姝走了。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人家畢竟是樓房的主人。再說,沈凡姝又那樣任性,誰能管得了她呢。漸漸地,辛子安已習慣於在工地上見到她,如果哪一天凡姝沒有來,他倒會覺得少了點什麼,以致於下意識地找一找那個苗條而活潑的情影。

  一天傍晚,夕陽普照的時候,辛子安照例在下班前,按照圖紙給工頭吩咐明天工人們要干的活計。天姿站在他身旁,認真地邊看圖邊傾聽。沈凡姝離開天姿幾步遠,似聽非聽。看上去她是在隨意看著周圍的一切,其實,她的注意力大部分在辛子安身上。說實話,她愈來愈傾倒於辛子安的能力和風度了。

  驀然間,凡姝看到左前方出現了一個高個子的青年,正目不轉睛地瞪視著自己。她嚇了一跳,慌忙靠近天姿,拉拉她衣袖。

  「怎麼啦?」天姿側過頭問。

  凡姝悄悄用手指指那青年站的地方,輕聲說:「你看!」

  天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竟高興地連聲大叫:「子玄,是子玄,你怎麼來了?」

  辛子玄滿面含笑地走了過來。

  子安也看到了子玄,他對工頭說:「就這樣吧,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

  工頭走了。子安迎著子玄走去,問:「今天怎麼得閒?你們的美術展覽籌備好了?」

  原來這段日子,子玄參加籌備全市大中學校師生美術展覽,一直很忙。按計劃這個展覽今年暑假就要開始,偏偏當局對此毫不關心,全靠幾個熱心的美術教員在那兒奔波,找地方,籌集資金,審查作品,子玄是此事的中堅,經常晚上都不回家,就睡在展覽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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