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祖父、祖母、父親、母親、親戚、朋友,下至公司所有員工、在邵家幫傭的下人們全卯足勁的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強迫他從學校退學,放棄這個偉大的宏願;他們可不能讓邵家斷了後。拗下過強大的阻力,邵叩航終於屈服於親情的壓力之下。
爾後,他娶妻孟情——一位才華洋溢的名門閨秀;鍾情於溜冰運動,並且是最有希望得到奧運獎牌的年輕女子,卻因為一次不知道是蓄意,或是偶發的交通意外事故而被弄傷了腿,也撞碎她滿懷的雄心壯志,而她一心所繫的溜冰事業也到此為止。
後來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基於有志難伸的共同心理,他們決定把自己無法完成的心願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他們說好,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必將女兒訓練成一位揚名國際、為國爭光的溜冰女將;但若生下的是男孩,那就讓他繼承父志,成為打擊罪犯的剋星,以你補他們的還憾。
不過這些計畫的前提——當然是必須獲得兒子或女兒的同意。
結果天從人願,邵南星真的秉承父志承續了他父親的宏願,再加上邵叩舷的好友陸騰——曾任台灣情報界的最高總指揮;雖然他在三年前就退休了,但與各地的情報界首腦仍有來往。也是經由他的牽線,邵南星才會到美國與傑克共事。
三年前,邵南星臨去美國前,邵孟情與他達成協議,每半年至少要返回台灣一次;三十歲之後就必須完全退出這個圈子。雖然她明知道兒子能力出眾,但他從事這種危險性極高的工作,做父母的依然會掛念,放不下心來。
偏偏她兒子太沉溺於打擊犯罪的滿足感裡,可謂是深陷其中而樂此不疲。要命的是,還把他自己跟她達成半年回家一次的協議拋諸腦後,忘得一乾二淨,經她三催四請的結果——他一年才勉強回家一趙,而每次回到家裡,待不到三天又急匆匆地返回美國了。
這下可把她惹火了!她甚至威脅他若不立刻回來,那以後就別想再踏進邵家大門一步。
邵孟情又好氣,又好笑的看兒子猛低頭賠不是,又在她肩膀上東槌槌、西按摩的討好她,那對晶亮的眸子仍然下死心的向他爹地示意,央求他趕快開口替他求情。
「求爹地也沒用,你給我坐下來。」她轉頭吩咐在廚房裡的廚師:「多準備一點菜,替少爺洗塵。」
「媽咪!」邵南星先下手為強,摟著母親的肩,說:「看看您都瘦了,公司的事累著您了嗎?其實您不必太操勞的,邵氏企業都已經上了軌道,您和爹地就別太費心了,有事交給底下的人去執行就可以了。你們應該好好享享清福啊……」他劈哩咱啦說了一長串,企圖轉移母親對他的興師問罪。
「是啊!飯前先別影響食慾,以免消化不良,壞了腸胃。」邵叩舷含糊其詞的替兒子求情。
邵孟情微嗔地掃過這對父子一眼,只見他倆一搭一唱的好不融洽!
「逃得過一時,避下了一世的!我既為人妻、為人母,是該替你們的健康著想,就這麼辦吧!飯後再上這盤『精緻大餐』吧!」邵孟情步伐優雅的進了飯廳。
邵叩舷同情地拍拍兒子的肩,給他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邵南星歎了一口長長的氣——該來的,任誰也躲不掉。
他又見情況已無法改變,飯後只好乖乖地坐在客廳裡,聆聽他媽咪的『敦誨』。
他正襟危坐,不敢開口回嘴,深怕會因此而拉長了訓話的時間。連他父親也無法脫身,睡眼惺忪的陪在一旁直打呵欠。
話訓完了——壁上的掛鐘正指著十一點三十分。
「不要怪媽咪嘮嘮叨叨的!你從事這種特殊行業,總會讓我們放不下心,這點你知道嗎?」邵孟情顯得相當無奈與傷感;就算做父母的再想得開,也仍然無法避免那時時襲捲而來的膽顫心驚。
「媽咪!相信我,你兒子懂得保護自己,絕對不會拋下你們的。」邵南星親吻他母親的臉頰,信心十足的安慰他母親。
更何況,自信心一向是他們情報員所必備的要素。
「好了!好了!別把話題弄得愈來愈僵、愈來愈傷感好不好?」邵叩舷伸伸懶腰,打破凝重的氣氛,輕鬆地開口問道:「這回在台灣預計待多久?三天?四天?五天?」
「我也不知道。」邵南星聳聳肩,因為他得等待美國方面的消息。「可能會有一陣子吧!」他第一次沒有立刻趕回去。
「一陣子?」這回換邵孟情滿臉的喜出望外,她和邵叩舷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詭計。
「斡什麼?你們的樣子好詭異。還有啊!離我三十歲的底限可還有幾年的時間,在我休假的日子裡千萬別打我的主意!我可不去邵氏公司受苦受難,還被一大堆公文整得暈頭轉向。」邵南星嗅到陰謀的味道,趕忙將話說在前頭。
「我看你根本關不住,你有可能乖乖待在家裡不出門嗎?」知子莫若父,邵叩舷一針見血說道。
「我哪兒都可以去的。我正打算去找陸伯伯,探探他是否有需要幫忙的案子。」
「你放心!你陸伯伯沒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反倒是邵家,邵家才真正需要你。」邵孟情的眼底儘是笑意。
「邵家?」邵南星當場傻眼,「我沒聽錯?」
「沒錯!就是邵家,邵叩舷的家。」邵盂情以為他聽不懂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說一遍。
邵南星環視邵宅一周,又看著父母藏不住的盈盈笑意,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你以為我們兩個閒著沒事尋你開心啊?當然是有需要才會找你!你仔細聽清楚了,邵氏企業要正式聘請你。」
「聘請我?」邵南星揚揚濃眉開始覺得有趣,「什麼職位?」
「保鏢!」
「保鏢?」邵南星咽嚥口水,有種被人設計的不安在心裡隱隱浮動;他該不會是掉進某種不可預知的陷阱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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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站在這裡多久了?」艾曉語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問著斜倚在欄杆旁的陌生男子,但她的語調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而那個外表看起來優遊自在,帥得有點——有點會引人遐思的陌生男子郜恍若未聞,根本不答腔,只是又換了個站立的姿勢。
他站在這裡其實已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了,只不過一直專注在練習上的她渾然未覺,而他也不原意破壞了這美好的時刻。
這女孩投入的心血可以從她認真的眼神中感受得出來,而她那認真的神情也令他動容。
他靜靜地欣賞她優雅的一舉手,一投足,以及曼妙的凌空旋轉,具有足以撼人心房的力量!
艾曉語抿抿唇,從冰場中央滑到他面前,深吸了口氣,說道:「你怎麼不回話?這是私人場地,陌生人是不許進來的。」這回她的音量又大得驚人,還把自己給嚇了一跳。更糟的是,她心跳跳得好快。
怪難堪的!她拍拍身上的冰漬,依然控制下住心神不寧的情緒;她第一次懂得心神不寧這四個字的涵義。
她甚至不敢抬頭看向他那雙飽含興味的眼眸。
「小姐,我已經進來,而且也坐下來了,那現在該怎麼辦?」邵南星瀟灑地坐在看台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眼前這名我見猶憐的美麗女孩;她細緻得如同一個陶瓷娃娃,似乎輕輕一捏就會碎裂了,不過她的性子可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溫柔。
艾曉語這下可急了!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視之下:她渾身更是不對勁。她左顧右盼的四處尋找救兵,不過,最後她也放棄了。今天是好不容易才輪到的休息日,一個月也才這麼一天,其他團員早做鳥獸散各自尋歡作樂去了!根本沒有人會來練習,也怪不得他們,誰都想鬆弛一下比賽前的緊繃情緒。而本也該出現的可茵現在正在宿舍裡靜養,她得醫好那在右小腿上十公分長的傷口,讓它盡速癒合。聽以,偌大的溜冰場上如今只有她一人……不!還多了個不認識的男人。
「喂!你趕快離開,否則我可要打電話報警了。」事到如今,她也只好使出殺手鑭來嚇嚇他!不過,她嘴裡雖然吐出凶巴巴的威脅話,但卻有兩朵紅雲浮在臉頰上,那模樣真是不搭調。
「報警?」邵南星眼角掃過溜冰場一眼。「你要打電話報警,那我替你算一下,你可能得先脫掉腳上的冰鞋換上鞋子,再跑到休息室裡打電話報警;我想你可能得花上一段時間,如果我真想做什麼的話……」他露出個邪邪的奸笑,還伸出手來,說:「嘿!你跑得掉嗎?」